魔光界。
黃昏時分,太陽已經(jīng)落山,天色昏昏沉沉。
青山鎮(zhèn)在白天剛經(jīng)曆過一場地龍翻身,小鎮(zhèn)上大多數(shù)建築已經(jīng)倒塌,剩下的也搖搖欲墜。
餘震未息,幸存的人們不敢迴家,便都攜家?guī)Э冢瑏淼叫℃?zhèn)外麵的曠野上,準備在寒冷的野地裏渡過這一夜。
放眼望去,曠野上一團團篝火在閃爍,有的幾十人一夥,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獨自一人。
孩子的哭喊聲,老人的歎息聲,男女的吵嚷聲,此起彼伏。
近半年來,這已經(jīng)不是青山鎮(zhèn)的第一次地龍翻身了。
確切的說,是第十六次。
短短半年時間,青山鎮(zhèn)飽受地震摧殘,人口已經(jīng)銳減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也幾乎看不到希望,一絲絲悲觀的情緒壓抑在人們心頭。
小溪邊,一處土堆擋風的地方,有一家三口人圍在篝火旁。
火架上掛著一口鐵鍋,鍋裏正燉煮著菜粥。
粥稍微有點稀,一半青菜,一半米,絲絲食物的香氣漸漸彌漫而起。
一個十二三歲的清秀少年,嘴裏叼著草根,懶洋洋的躺在土堆上。
他看著鍋中升騰的白汽,苦著臉抱怨道:“唉,這青菜粥是天天吃,頓頓吃,吃的我都快要變成青菜了。
娘,我想吃肉了,咱們家都好久沒吃肉啦!”
正在攪動菜粥的中年婦人,沒好氣的瞪了少年一眼,兇巴巴的罵道:“不知惜福的兔崽子,有的吃就不錯了,你竟然還敢嫌東嫌西!
你知不知道前院的老張家,三天前就斷糧了!
這幾天老張到處買糧,但一粒米都沒買到,有銀子都花不出去!”
中年男子往火堆上添了幾根柴,歎氣道:“唉,畢竟大家的存糧都不多,賣出去的不是米,那是命啊……”
少年聽著父母的話,突然一骨碌坐起來,關(guān)切的道:“爹,娘,張叔與咱家交情不錯,我的名字還是張叔幫忙取的呢,咱們怎麼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婦人沒好氣的道:“哼!我看你是在擔心張家的大丫頭餓肚子吧?
你小子就別想了,張大丫心氣高著呢。
她仗著老張讀過幾年書,天天以書香門第家的大小姐自居,豈會看得上你這個潑皮猴子?”
少年臉色一紅,撓著後腦勺訕訕笑道:“娘,我對大丫姐沒想法,我就是覺的,咱們不能見死不救,這不好……”
婦人:“哼,放心吧,用不著我們救,老張今天已經(jīng)去北山的道觀聽課唱經(jīng)了,今後不缺米糧了。”
少年吃驚道:“啊?娘,你是說張叔加入了聖光教,那他豈不是也要變成傻子啦……”
“什麼傻子!你少胡說八道……”
這一家三口正說著,隱隱感覺周圍光線忽閃了一下,恍若錯覺。
他們並不知道,此刻正有一道特殊的光,攜帶著某個天外老怪的神識途徑附近,將三人的話收入耳中。
薑七夜因為施加了因果和命運之術(shù),對與目標相關(guān)的事物,會有特殊感應。
在聽到聖光教三個字的時候,他立刻心有所感,便駕馭陰陽虛光停滯下來。
他的神識徘徊在周圍的曠野上,開始聆聽著人們對聖光教的各種議論聲。
“……李二今天也去道觀,跟著聖光教唱經(jīng)了,現(xiàn)在還沒迴來……”
“多做點飯,老三晚上迴來會餓,唉,道觀裏雖然發(fā)米,但白天不供飯,把老二都餓瘦了……”
“我今早看見王六子了,那小子變的不一樣了,以前多機靈個人兒,現(xiàn)在變得有點傻不愣登了。
我跟他打招唿,他竟然沒認出我,我找他耍錢也不來,說是要去道觀唱經(jīng),還要拉我去……”
“唉,家裏的米不多了,再吃兩天就斷頓了,不行我也去道觀唱唱經(jīng),聽說每三天給一袋米,上好的精米……”
“……”
薑七夜匯總著關(guān)於道觀的信息,對聖光教的了解逐漸加深。
在小鎮(zhèn)北麵三裏外的地方,有一座依山而建的道觀。
道觀原名清月觀,裏麵住著一老一小兩個道士。
經(jīng)過多次地震後,道觀裏的建築已經(jīng)震塌了一多半,隻剩下幾間主殿比較牢固,還倔強的矗立著,但也裂痕遍布,搖搖欲墜。
至於那一老一小兩個道士,早已不知去向。
三個月前,道觀原先的牌匾被人摘去,換上了“聖光”兩字。
神奇的是,自從換招牌之後,這座道觀變的多了一些神秘色彩。
這三個月來,道觀曆經(jīng)多次地震,卻依舊屹立不倒。
那些看似隨時可能倒塌的大殿,非但沒有任何損壞,反而漸漸恢複如初,甚至更加牢固。
最近這段日子,道觀開始招人唱經(jīng)。
隻要加入進去,每三天給一袋米,表現(xiàn)好的還會被獎勵幾條肉脯。
剛開始有不少人報名。
可最近報名的漸漸少了。
道觀承諾的大米和肉脯雖然很好吃,但去唱經(jīng)卻是個辛苦活兒。
人們跟著唱一天經(jīng),迴來後又累又餓,近乎虛脫一般,而後連續(xù)好幾天都會精神懨懨。
有的人甚至勞累過度,腦子都變的沒有以前靈光了。
這也導致,人們對道觀的觀感很複雜。
在這連綿不絕的天災之下,人們既需要糧食,又不想變成傻子,若非無路可走,人們大都不願去道觀。
薑七夜了解到這些後,已經(jīng)十分確定,這個改名掛牌的道觀,必定與自己的目光關(guān)係密切。
接下來,陰陽虛光又動了。
它帶著薑七夜的神識,飛向東北方。
很快的,一座依山而建的破敗道觀,出現(xiàn)在薑七夜的視野中。
他也聽到了斷斷續(xù)續(xù)的群體唱經(jīng)聲:
“當我相信光,世間才會有光明。
當我相信光,人生才會有希望。
當我相信光,光會消除一切罪孽。
當我相信光,光會給於我救贖。
當我相信光,光一定會降臨……”
陰陽虛光沒有停下,它圍著附近轉(zhuǎn)了一圈,便鑽進道觀,徑直進入道觀的主殿之中。
道觀的主殿中,點著十幾盞蠟燭,約有近百人整齊排列,盤膝坐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隨著大殿前方,供桌神龕下的一個黑袍少年,齊聲高唱著經(jīng)文。
與外麵那些悲觀的百姓不同,這裏麵的唱經(jīng)者,個個神情高亢振奮,眼中閃耀著希望的光芒。
他們專注而虔誠的唱著經(jīng)文,渾然不知疲憊和饑餓。
有的人已經(jīng)耗盡體力,歪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嘴中卻還是在念叨著經(jīng)文,仿佛不受控製……
那大殿前方的黑袍少年,大約十五六歲,自有一股沉穩(wěn)堅毅的氣質(zhì)。
他五官周正,背脊挺直,身軀高大,一雙紫色眸子深邃有神,略帶有幾分魔族的特征。
他高高在上,目光淡漠的看著大殿下方的人們,眼中毫無一絲憐憫,嘴中抑揚頓挫的誦讀著經(jīng)文。
在他身後的角落中,趴著一隻不知名的白色小獸,正盤蜷著打瞌睡。
當陰陽虛光進來時,黑袍少年似乎心有所感,他停止唱誦,輕輕皺了下眉頭。
與此同時,角落中那隻不知名的白色小獸,驀地睜開眼睛,眼底依稀閃過兩道紅光。
旋即,隻聽大殿上空響起噗的一聲輕響。
一道看不見的陰陽虛光,被湮滅了。
薑七夜也失去了在魔光界的眼睛……
“咦?”
玉皇星,原黑日聯(lián)邦的地盤上,坐在龍龜背上的薑七夜,突然眉頭輕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那個黑袍少年,很可能就是魔光仙帝轉(zhuǎn)世,他的實力隻有先天,倒是不足為懼。”
“但那隻小獸,境界不詳,實力深不可測!”
“而且,它竟然給我一種極為特殊的感覺……”
那種極為特殊的感覺,不是因果,不是宿命,說不清道不明,很淡,卻又很綿長深邃。
那隻小獸的模樣和舉止,以及那道紅色的目光,在他腦海中久久徘徊,揮之不去。
薑七夜平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這一刻,他對那隻小獸的興趣,已經(jīng)隱隱超過了對魔光仙帝的興趣,甚至也超過了對魔光界的興趣。
他略作沉吟,決定繼續(xù)試探。
他再次凝聚一道陰陽虛光,攜著他的一縷神識,進入魔光界。
這次他目的性很強,直奔道觀中的主殿而去。
然而這一次,還沒等陰陽虛光進入主殿,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湮滅了。
薑七夜不信邪,繼續(xù)試探。
但第三次,陰陽虛光剛剛靠近道觀的外牆,就被湮滅了。
“這隻小獸,竟然恐怖如斯。”
薑七夜停止了試探,目光有點陰沉。
他看向腳下的白玉龍龜,問道:“小白,我需要知道魔光仙帝更多信息。
尤其是祂所豢養(yǎng)的一隻神獸,外形似犬,體型修長,全身覆蓋白鱗,實力至少十階……”
白玉龍龜腳步一頓,奇怪的迴應道:“主人,據(jù)我所知,魔光仙帝從沒養(yǎng)過任何神獸呀。
至於你所說的這隻神獸,我似乎有些印象,好像與傳說中的神木天尊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