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宛如溪水一樣潺潺流淌,朝著四麵八方緩緩蔓延開來。
這是毋庸置疑的致命傷。
縱使高階超凡者,在不使用神授因子力量的情況下,都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更何況一個小小的二階?
此時此刻,少年眸光黯淡,瞳孔擴(kuò)散,伴隨著微微的抽搐,“撲通”一聲躺倒在地。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在眼前突然發(fā)生的這一幕,嘴巴微微張大。
很顯然,對於這個觸怒了聖羅蘭六世的狂傲之徒,他們心裏所想的都是生擒下來,帶去陛下麵前換得獎賞。
因此所有人才會如此努力地進(jìn)行搜捕。
縱使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少年算是寂靜教會的戰(zhàn)利品,但在場的人這麼多,總有人心裏抱以半路截胡的陰暗想法。
畢竟那可是聖靈之樹的枝椏,凡是得到它的人,都可以實(shí)現(xiàn)自己的願望。
權(quán)勢、財富、地位、女人、封印物
可眼下,他們心中的算盤徹底落空了。
聖羅蘭六世索要的是一個活著的林恩,而非死人!
因此,在意識到眼前所發(fā)生的情況後,眾人頓時變得義憤填膺了起來。
“卡西莫!!!你到底做了什麼?!”
“身為軍人,難不成想要違抗陛下?!!!”
“你的上級到底是誰?!又是誰給你下達(dá)了剛才的命令?!!”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超凡者被卡西莫獨(dú)斷專行的行為給徹底點(diǎn)燃,高聲斥責(zé)著他的行為。
“淡定。”名叫卡西莫的軍部殺手將軍刺緩緩迴鞘,“在這之後,會有人向你們解釋緣由的。”
他笑著說道。
隻可惜這個迴答並沒有平複眾人心中的怒火,爭吵仍在繼續(xù)。
幾乎沒有人在意林恩此刻的狀況。
唯有緹雅下意識上前一步,素白纖細(xì)的小手不知什麼時候緊緊攥住裙擺,仿佛在壓抑著心中的某種情緒。
然而還未等她靠近林恩,卻忽然感覺被人拽住了。
緹雅愣愣地迴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是自己的好友。
露易絲從始至終都在默默關(guān)注著她的反應(yīng)。
身為女人,在第六感的作用下,她很早就察覺到了閨蜜身上的異樣。
而此刻見自己的猜測成真,露易絲的臉色也突然變得十分難看:“緹雅,你果然和他.”
話說道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她看了看有些茫然無措的緹雅,又看了看仰躺在血泊之中的黑發(fā)少年,銀牙緊咬。
身為教會所推選出來的聖女,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女神的意誌。
因此,露易絲不允許緹雅做出有損教會形象的舉動。
退一萬步來說。
為什麼偏偏是眼前的這個家夥?!
這個害死了特麗娜修女的混蛋!!!
從小被修女撫養(yǎng)長大的露易絲,此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煎熬之中。
很顯然,她似乎誤會了緹雅和林恩之間的關(guān)係。
“他快要死了,露易絲,他”
緹雅試圖維持著自己平日裏清冷而又淡漠的語氣。
隻可惜,從隱約透露出的一絲顫抖聲調(diào)能夠聽出,她似乎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平靜。
“就讓他死好了!”露易絲打斷了她的話語,用力攥住她的手腕,試圖用疼痛讓她迴神,“醒醒吧緹雅!他可是接肢者!那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
“選擇同情他,又將那些被他害死的無辜民眾們置於何地?”
“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你,身為寂靜聖女,眼下是想在這麼多人麵前做出有失體統(tǒng)的事情嗎?!”
“更何況就算眼下救了他又如何?難道等他被審判的那天,我們高高在上的聖女閣下還要紆尊降貴,親自去刑場再營救一次不成?!”
對於緹雅此刻的反應(yīng),露易絲展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好在此刻,眾人都在集體聲討卡西莫的行為,再加上她將聲音壓得很低,因此無人在意。
這句話仿佛醍醐灌頂一樣,瞬間就讓緹雅的身體變得僵硬。
是啊。
縱使自己現(xiàn)在將他救迴來又能如何?
終究是要死的。
現(xiàn)在死,總好過被抓走之後遭到嚴(yán)刑拷問。
席亞哥哥上次的手段雖然血腥,可在那些貴族們真正殘忍的手段麵前,終究上不得臺麵。
更何況,自己一直以來都想找機(jī)會和他切割幹淨(jìng),迴歸原本的生活。
而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時機(jī)?
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知情者死在了這裏。
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那些事情,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了。
一時間,緹雅陷入了迷茫和掙紮之中。
而看到她此刻的麵部表情,露易絲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後繼續(xù)勸說道:“還有一周左右就是月光聖典了,身為這屆教會中唯一一名能夠得到女神賜福的存在,你是儀式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必須維持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潔淨(jìng)。”
“既然這些人爭得這麼焦頭爛額,不如幹脆將這件事徹底甩給他們,等結(jié)束之後,好好放鬆放鬆心情,以最完美的狀態(tài)迎接慶典的到來。”
嚴(yán)肅的批評過後,露易絲也適時地說了些軟話,試圖讓緹雅迷途知返。
隻可惜她並不清楚,此刻維係著兩人之間關(guān)係的並非愛欲,而是愧疚和虧欠。
“.”
緹雅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原地。
少頃,她這才輕聲開口道:“我知道了。”
“謝謝你,露易絲。”
聞言,露易絲心中一喜,捏了捏她的小手:“既然想明白了,那幹脆將後續(xù)事宜交給這些人處理好了,我們還是先迴教.”
“不。”
誰知這一次,緹雅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
露易絲愣了:“為什麼?”
“不論如何,人的一生都隻能活這一次。”緹雅的聲音很輕很輕,凝視著少年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一小段旅程中,他不應(yīng)該像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
“如果一定要有人來為他的人生劃上一個句號,那我希望,見證結(jié)局的那個人是我。”
聞言,露易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也算我一個,不過這並不包括後續(xù)的喪葬流程哦。”
“謝謝你,露易絲。”
緹雅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了些許感激的神色。
然而另一邊,關(guān)於接肢者的爭執(zhí)和吵鬧還未結(jié)束。
不僅如此,因?yàn)槁}靈之樹枝椏的誘惑遭到破滅,導(dǎo)致在場不少超凡者被卡西莫此舉引動了真火,擼起袖子似乎要幹架。
“省省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身為軍部超凡者,刺殺林恩得手的卡西莫瞥了那名超凡者一眼。
這群人隸屬於豐饒教會。
一直以來,他們似乎都在明裏暗裏對聖靈之樹垂涎欲滴,甚至私下裏認(rèn)為那是教典中描述的“豐饒之樹”,隻是礙於聖羅蘭六世的威嚴(yán),從未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宣稱過。
“你似乎自信?”那名豐饒教會的超凡者冷冷道,“那再算上我身後這些人又如何?”
“就算加上你身後的那十三個廢物,結(jié)局也是一樣。”
軍部出身的超凡者往往要比其它勢力麾下的選手更加強(qiáng)大。
並非神授因子數(shù)量和質(zhì)量超越了他們,而是在戰(zhàn)鬥技巧方麵,常年在戰(zhàn)場上和魔族搏殺的軍部超凡者更擅長亂戰(zhàn)和殺戮。
聞言,豐饒教會的超凡者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麼鬼話?我這邊明明就有二十六人,怎麼可.”
然而話還沒說完,迴頭看了一眼後,他卻突然愣住了。
與此同時,人群中也終於有人後知後覺地迴過神來,下意識開口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人數(shù)似乎少了很多?”
一開始,整個舊工廠內(nèi)還到處都是各大勢力派來的超凡者小隊(duì)。
可此刻映入眼簾的數(shù)量,卻不及方才的一半。
明明都在為混亂的現(xiàn)場而忙碌才對。
更何況,眼下大部隊(duì)還未抵達(dá)此地,身為當(dāng)事人,那些人又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jī)會,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
可除了出於自身意誌默默離開這裏之外,還有什麼其它的可能性?
難道說.是外力因素?
一時間,些許不好的預(yù)感隱隱浮上心頭。
眾人的神色瞬間變得警惕了起來。
隨後就有一名聽覺敏銳的超凡者驚恐地提高聲調(diào):“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有人皺了皺眉,隨後屏氣凝神,側(cè)耳傾聽了一陣:“.好像是有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難道是下水道的老鼠在跑?”
“不,不是那樣的聲音!”那人忽然捂住耳朵,有些崩潰地跪在地上,“那是.那是”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眼下這人的狀態(tài)很奇怪。
不僅如此,自從接肢者被當(dāng)場處刑後,周遭的情況就開始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身為超凡者,平日裏經(jīng)常接觸一些和封印物以及汙染者有關(guān)的超凡事件,因此他們都十分謹(jǐn)慎,並沒有第一時間靠近。
然而下一秒,眾人便看見了令他們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幕。
宣稱自己聽到奇怪聲響的超凡者用力地捂著耳朵,身體開始了不自然的抽搐,絲絲縷縷的鮮血從指尖溢出。
“咕嗬.”
終於,那名超凡者再也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痛苦,佝僂著身體嘔吐了起來。
些許塊狀物夾雜著胃液掉落在地。
有人定睛一看,隨後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那是幾根人類的手指。
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xiàn)在那家夥的胃裏?
正當(dāng)他們在為這個問題而困擾的時候,異變發(fā)生了。
方才還捂著耳朵的超凡者,神色忽然凝固在了臉上。
“噗嗤!!!”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兩隻成年人粗細(xì)的手臂毫無征兆地從他兩隻耳朵中“鑽”了出來。
雖說是“鑽”,可實(shí)際上,那更像是通過純粹的暴力將一個不合尺寸的事物放進(jìn)了狹小的通道之中,試圖以外力改變它的形狀,將其狠狠塞進(jìn)去。
而結(jié)果自然沒有意外。
伴隨著一陣血肉飆飛的聲響,那名超凡者的頭顱被這兩條從耳廓裏擠出來的手臂給硬生生撐爆了。
血液摻和著腦漿四處飛濺。
十分下飯。
“警戒!!!”
隻是瞬間,方才還一臉輕鬆的軍部超凡者卡西莫瞬間變得神情嚴(yán)肅。
能在現(xiàn)場如此多的四階超凡者麵前,毫無聲息地劫走一半的人,甚至在無形之中施加詛咒和汙染。
除非對方有著更高的位階,或者更加可怕詭異的封印物。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性,對他們來說都有些不妙。
此時此刻,眾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兩條從他耳朵裏鑽出來的手臂上。
在殺死了那名超凡者後,這兩條連在一起的胳膊並未隨之一道死去。
不僅如此,還借著手指的支撐,宛如活物一樣開始了蜿蜒向前的爬動。
因?yàn)橹讣缀偷攸I的摩擦,導(dǎo)致隱隱發(fā)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看到這一幕,眾人的臉色再度一變。
它要爬到什麼地方去?
下一個目標(biāo)?
又或者,是它的創(chuàng)造者那裏?
另外,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又有著多少類似的肢體,才能發(fā)出那樣悉悉索索的密集聲響?
等等!
密集的聲響、複數(shù)個的肢體、連環(huán)殺人案、接肢者.
此時此刻,有些被蒙在鼓裏的超凡者通過關(guān)鍵詞和線索碎片,隱隱猜到了什麼。
與此同時,那條快速爬動著的手臂在爬到牆壁邊緣的時候就徹底失去了力氣,支撐著整條胳膊的手指也隨之軟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停下來了?
因?yàn)闆]有了力量來源?
還是
就在這時,有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麼,用有些驚恐的語調(diào),大聲說道:“朝上看!”
眾人順著那條手臂所在的方向抬起頭。
隨後,不約而同地迎上了一對充滿著無窮惡意的血色雙眸。
那是一道宛如壁虎般的身影,披著有些殘破不堪的天理教會黑色教袍,全身上下縫著各式各樣的肢體,幾乎完全失去了身為人類的形貌,宛如一條惡心而又粗大的長蟲,盤踞在舊工廠的天花板上。
“我還在想,你們究竟要花多久才能察覺到異狀。”此時此刻,那道身影發(fā)出了陰惻惻的笑聲,“該說是愚蠢還是貪婪呢?身為帝都的超凡者,居然會因?yàn)檠矍暗睦娑鴨适Ь瑁钺峄髁宋疑眢w裏的一部分。”
說著,他輕輕活動著身上幾條鮮血淋漓的肢體,從膚色和腐爛程度來看,似乎是前不久剛剛裝上去的。
緊接著,伴隨著肢體撓動牆壁發(fā)出的聲響,無光的漆黑暗幕緩緩籠罩住了整個舊工廠。
仿佛一道堅不可摧的結(jié)界,在完成儀式之前,不會有任何人能逃出去。
而另一邊,人群中,終於有人用艱澀的語氣喃喃道:“你才是真正的接肢者?”
“沒錯。”伯爾休曼陰鷙一笑,啃食著其中一條肢體上的血肉,宛如蜈蚣般來迴遊動爬行著,“那小子根本不是兇手,之所以會鬧成這樣,僅僅隻是為了引我出來罷了。”
“說來也是可笑,唯一一個真正想做些事情的家夥,卻因?yàn)槟銈兊膬?nèi)鬥而被殺死。”
“不過我倒是得對他表示感謝。”
“感謝他將事情鬧得這麼大,以至於將你們這群四階超凡者一次性湊齊在了這裏,恰好滿足了我的晉升條件,也省得之後費(fèi)工夫挨個獵殺。”
“作為謝禮,等結(jié)束這一切後,就把左手替換成那小子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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