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林拿著火把和蘇師姐朝著傍晚來過的路往東去了,走了約莫六七裏路,看見前麵有火把的光芒出現,盧林連忙熄滅了火把,卻聽見前麵傳來聲音:“是盧林兄弟麼?”
是鄭田川的聲音,似乎還有些虛弱,盧林連忙說道:“是鄭兄麼?你們如何了?我師姐呢?”
“盧師弟,你沒事了?”雅師姐的聲音傳來,還帶著些欣喜。
盧林連忙點起火把,和蘇師姐迎了上去,說道:“多謝師姐掛念,都恢複了,沒事了。”
鄭田川遠遠的說道:“盧林兄弟沒事就好,今日多虧你了。”
待得近了,盧林一看,鄭田川後麵還有一長串的火把緩緩移動著,是鄭田川的那些手下跟著一起過來了。
幾人見麵了,隻見鄭田川臉色有些難看,受傷不輕,賀桃沒跟在他身邊,隻有三人跟在他身邊,然後就是方公子、鐵鋒和雅師姐。盧林問道:“鄭兄,傷亡如何?”
鄭田川說道:“盧林兄弟,坐下說。”
幾人席地而坐,鄭田川接著說道:“這次多虧了盧林兄弟了,聽方兄和鐵兄說你又使出了和白雲意交手的絕招?沒有什麼問題吧?”
盧林說道:“多謝鄭兄關心了,就是有些脫力了,還是我修為不夠的緣故,剛才打坐半個時辰都恢複過來了。”
鄭田川有些黯然的說道:“伊桃她受了重傷,先送迴營地去了,跟我過去的那些兄弟,就剩四個了,高手也折了兩個,幸虧你們這邊安排支援來得及時,不然我和伊桃不死都要重傷了,也死了不少弟兄;後來江女俠和方兄、鐵兄來了,這才滅了他們,四個高手也死了一個,如今也就剩後麵這百餘人了。”
盧林問道:“武船主他們呢?”
方公子說道:“盧兄弟,他們都安排在後麵跟著,最後衝鋒的時候傷了十幾個,死了三人。”
盧林想著鄭田川這邊死傷大半,武南他們這點損傷是很低了,應該對他們很關照了,說道:“那就還好,等會我和武船主去商議怎麼撫恤。”
鄭田川說道:“這撫恤我按照雙份來給武船主。這次能夠贏下來,武船主的千裏鏡作用最大,不然還真不好說誰勝誰負了,能有這結果算是不錯了。”
盧林不好說什麼,接著問道:“鄭兄,後麵你打算怎麼安排?”
鄭田川說道:“還需要盧林兄弟你的大船幫忙,明天我們休整一天,後天就去支援瀛洲那邊,如何?”
盧林說道:“既然來了,那自然就去,都聽鄭兄你安排。”
鄭田川拱手說道:“盧林兄弟高義,田川多謝了,此恩容後來報。”
盧林說道:“鄭兄莫說這些話,都是朋友,遇上了自然要幫忙的,方兄和鐵兄不也如此。”
鄭田川誠懇說道:“能夠認識幾位是田川之幸。”
這時後麵的隊伍過來了,鄭田川去安排各種善後之事了,前麵已經清掃完了,屍體都扔進海裏喂魚去了,這邊也要清理一遍。雅師姐和蘇師姐也跟著一起過去了,蘇師姐要把那十把刀和盧林的弓帶迴來。
盧林找到武南問道:“武船主,你這邊是如何撫恤的?”
武南說道:“死的三個身手一般,都是兩千兩銀子一人,傷了十個,一個略重一些,其餘都是輕傷,盧少俠,我會處理好的。”
盧林說道:“武船主,這次是我帶著你們來的,他們因此而亡,一人四千,我來出,受傷的每人兩百。如何?”
武南連忙說道:“盧少俠,我們這一船人都是你救下的,用不著盧少俠你來出。”
盧林說道:“武船主,這是鄭田川和我說的,不管他給多少,這銀子我都會按照我說的給你,救你們那時我也是自救,大家同舟共濟,一條船上的,莫說這些話了,你能夠跟著我走這一趟已經是幫我良多了。”
這是十姑姑和盧林說過後,盧林做出的一些改變,武南走了這一趟海路,以後走海運還真用得上他,不能臨時用人就去找人家,提前示好,以後找他們就好說話了。
盧林還想著鄭田川這邊的傷亡,三百人隻剩一百人了,高手去了兩個,這撫恤,至少需要五十萬兩銀子,這還是浯洲這邊,瀛洲那邊什麼情況也不知道,百萬兩銀子也不知能不能打住,想著這些,盧林就覺得這海盜的生計比走鏢風險大多了。
又再一想,僅僅從那海盜巢穴獲得的財物,盧林又覺得海盜幹的都是沒本錢的買賣,來銀子也快,就那些財物都值百萬銀子,還有許多不知道被那海盜頭子藏哪裏去了。這些人如此下場,盧林也不覺得如何。鄭溪厝、鄭田川父子有多少家財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會少了,就由得他們去出吧。
至於鄭溪厝想合作,等見到了鄭溪厝再說,若是鄭溪厝和那些海盜一樣,盧林覺得沒有必要合作了,朝廷要開海運,首先就會清剿他們,鄭溪厝勢力越大,越是會被清剿得厲害;無端和這樣的海盜牽扯不清不是什麼好事,幫了鄭田川這次不會有下次了。
過了半個時辰鄭田川和雅師姐、蘇師姐迴來了,刀和弓也帶迴來了,隻是鄭田川說道:“盧林兄弟,這些刀很適合我們這邊一些人用,這是你獲勝所獲之物,我想出錢購買下來,不知道如何?”
盧林說道:“這刀我長短各留一柄,其餘鄭兄拿去就是。”
鄭田川說道:“這怎麼使得,這些刀後天帶去瀛洲用得上,我先帶迴去用,迴頭再來說價錢。”
盧林也不和鄭田川計較這些,他無所謂的,這些刀是扶桑倭人的,刀法不同於九州這邊,有些可取之處,他留下長短各一柄是想從刀上研究一下而已。
善後適宜都安排好了,鄭田川也是傷得不輕,還比較疲憊,留下兩個高手看著,其餘人就都迴去休息。
次日一早,盧林練了會功夫,也沒去和方公子、鐵鋒切磋了,昨天都拚殺得比較累,吃過早飯,盧林去看望了下伊桃,著實傷得不輕,還躺著不能下床,這傷勢比盧林擂臺的傷勢輕,沒有危急到性命,看賀桃的樣子,得靜養至少半個月。
盧林又去找鄭田川,說去看望一下在村寨裏的王文英和那些女子,和她們說再呆幾天,等瀛洲迴來再說;然後就和雅師姐、蘇師姐去村寨去了。路上雅師姐對於盧林昨夜就這麼突破五脈的事,詳細問了一遍,蘇師姐則是覺得自己應該多與人交手,對於去瀛洲還有些期盼。
到了村寨,那些女子見到盧林來了分外高興,王文英聽得盧林要去瀛洲,就說她也要去,盧林沒有答應,這可是去和海盜交戰,不是行船。王文英被盧林拒絕了,也沒有再和盧林多說什麼,隻是拉著雅師姐和蘇師姐閑聊。
在這邊吃過午飯後,盧林就迴營地那邊去了,但是雅師姐和蘇師姐都說吃過晚飯迴去,此前幾天她們也多是來這邊吃飯,那邊就伊桃一個女子,遠沒這邊都是女子的情況,盧林由得她們去就是。
五月十一日,吃過早飯,鄭田川分出五十人駕舟跟著大船渡海,兩人一舟,其餘人都上大船一起去往瀛洲,營地不留一人,伊桃也被送去那些女子住的村寨靜養去了。卯時動身,未時左右,透過千裏鏡看見一片島嶼,鄭田川告訴盧林他們那裏就是西瀛,當地人稱為平湖,外麵風大浪高,但島嶼內水靜如湖,因而名之平湖。那些海盜和扶桑倭人此時都應是聚集在那裏,如今有一個多月未曾有瀛洲那邊的消息,鄭田川也不是很肯定。
平常往來浯洲和瀛洲之間,從西瀛島嶼這邊過去是最近了,風平浪靜之時,早起行船,午時左右就可到得,今日行船前,營地有人看過天象,覺得可行,雖然行船沒什麼大風浪,船帆也用不上風力,快不起來,如今情況不明,鄭田川還很小心的向南繞行了十餘裏再往瀛洲而去。
盧林站在船頭用千裏鏡看起西瀛那些島嶼,想著若是幫鄭家打贏了,應該迴去那邊看看,是不是真的如鄭田川所說那樣,外麵風大浪高,內裏平靜如湖;盧林正看得認真的時候,不妨身旁突然有人說話:“盧林,讓我也看看唄。”
盧林放下千裏鏡,頓時一驚,竟然是王文英,喝道:“王文英!!!你這是不要命了?我們是去和海盜廝殺的,你跟著來做什麼?你怎麼上船的?”
王文英卻是有些委屈,可憐兮兮的說道:“你們去廝殺,我不下船的,你不用管我,我會小心的。”
盧林說道:“在龍城都說好了,鷺島這邊你不能來的,這走海路才帶著你過來的,你這有些不守信諾了。”
王文英分辯道:“合浦我呆了這麼多天,隻看到一些故跡而已,那裏已經不適合做港口用了;番禺你們去過了,我也隻是將你們所見所聞結合記載分析了一番,鷺島還沒去,浯洲島我和村寨裏的人聊過一些,數百年前這邊商船繁忙的,和瀛洲這邊往來很多。
瀛洲島廣袤,是浯洲百倍多,既然來了,豈能不來看看,盧林,你就別管我怎麼上船的了。而且你放心,我會小心的,隻是看,不會做別的,絕不會拖累於你們。”
盧林聞言不置可否,轉頭看向雅師姐和蘇師姐,隻見二位師姐頭都轉向一旁,假裝在看海;見此情況,盧林是無可奈何,也不知道這王文英怎麼和二位師姐說的,竟然跟了上來;心中歎息了一聲,人都已經來了,還能夠如何?總不能扔下海去吧。盧林頓時沒了心情,把千裏鏡塞給王文英就去船艙了。
還沒進船艙,盧林就聽見身後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他也沒心思迴頭去看了,兩位師姐不幫王文英是不可能的,唉,盧林歎了口氣,直接就找武南去了,告訴他找幾個機靈點的船工,隨時看著點王文英,然後找了間艙房躺下了,眼不見心不煩。
黃昏時船才靠岸,鄭田川說這是瀛洲西南,這裏是他們的一個據點,他已經安排人去瀛洲營地探聽一下情況如何,等消息迴來再做安排;從這裏過去有百裏左右,兩人四騎趕路去的,天亮前肯定會有消息過來。
眾人也都沒有下船,繼續在船上吃的晚飯,白天有些悶熱,昨天沒有下雨,今天也沒有下雨,灰白的天空一直是陰沉沉的,此時倒是有海風吹來,涼爽了一些,盧林吃晚飯就爬上艙頂去躺著了。
盧林在艙頂睡了一夜,還好沒有下雨,也沒有人來打擾他。五月十二卯時不到,天剛微微亮了,在艙頂修煉了一會心法,盧林便下船去登島看了看,此處應該一片平原地帶,目之所及沒有見什麼山脈,也沒看到什麼人煙。
盧林也沒有離岸邊太遠,就近轉了轉,沒過一會,鄭田川也下船來了,見到盧林說道:“盧林兄弟,這麼早啊。”
盧林說道:“鄭兄早,我這是習慣了。”
鄭田川說道:“昨夜去的人差不多就快迴來了,我這下船來等著。盧林兄弟你若想看看,我去安排馬匹給你如何?”
盧林說道:“先不著急看,這地方荒涼得很,我這獨自去還不合適,怕是走遠了會迷路了。”
鄭田川說道:“這倒也是,我們也隻是沿岸留了幾個據點,如今也都去寨子了,這瀛洲也就西麵地勢平坦,中間到東邊都是山地,整個瀛洲八成都是山地,裏麵也有些人煙,但是不多,估計也就十萬人左右,大多數人居住在西麵中間,來往浯洲、鷺島這邊更近一些。
再就是北端和南端這邊的平原一帶人多一些,從此處一直往南三百裏就到了瀛洲最南端了,最南麵那邊百餘裏都是山地;往北六百裏就到了瀛洲最北端了……”
盧林聽著鄭田川講著瀛洲的情況,這瀛洲和儋耳大小倒是差不多,瀛洲是南北長,東西窄,儋耳卻是圓一些,兩處人口差不多,隻是瀛洲往來比儋耳遠,而且風大浪高的不容易,以前曆代朝廷都會安排官員來管轄,禁了海運後,這就是孤島了,比不得儋耳了。
瀛洲的村寨居民來源也和儋耳差不多,都是千年來幾次動蕩遷徙過來的,以越州的居多,還有最近招納來的;以前島上土番多是平埔族人和高山族人,平埔族人倒是和遷徙過來的相處融洽,多在北部和西部平原地帶,高山族人多在山間以及東麵,山中水流密集得很;瀛洲不是什麼貶黜之地,來往都很不易,再就是瀛洲這孤島時常有地動之事發生,朝廷如今是沒有太多顧及這邊。
兩人說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隻見北麵來了四騎兩人,鄭田川連忙迎了上去,隻見來人不是昨日去的人了,當前一人來到跟前,見到鄭田川就下馬說道:“田川,辛苦你了。”
鄭田川連忙問道:“濟叔,你怎麼過來了?如今父親他們在主寨那邊如何了?”
那濟叔說道:“還在僵持著,沒想到你們竟然守住了浯洲,大兄得到消息就讓我連夜過來了。”
鄭田川介紹道:“濟叔,這是臨江坊盧林,這次能守住浯洲多虧了他。”然後又對盧林說道:“盧兄弟,這是我四叔,鄭溪濟。”
盧林拱手見禮說道:“江右盧林見過鄭前輩。”
鄭溪濟仔細打量了下盧林,然後說道:“你就是盧林,聞名已久,大兄對你很看重。”
盧林說道:“盧林當不得鄭前輩如此誇讚。”
鄭田川說道:“此處不是說話之處,我們進去說。”說著就帶頭去往據點住所。
鄭溪濟看見那艘大船,眼中光芒一盛,神色頓時驚喜了幾分。
隨同鄭溪濟而來的人則是留著外麵。
坐下後,鄭田川問道:“濟叔,如今還剩多少人了?”
鄭溪濟說道:“這一個多月,大小打了十數場,那邊來九百餘人,如今也就四百五十人左右,我們這邊也隻剩四百餘人了,大家都疲憊不堪了;一直不知曉浯洲那邊如何,有些擔憂,如今你這邊還有百餘人過來,大兄說當可從南而上配合,狠狠的合擊他們。”
鄭田川問道:“父親是如何打算的?”
鄭溪濟說道:“大兄讓我來看看你這邊的情況,約定個時間動手,由你做主安排。”
鄭田川說道:“濟叔,你來了,小侄做不得主的,得由你來才是。”
鄭溪濟說道:“田川,大兄既然交代了,那就是讓你安排,我就是來和你商量如何動手的,確定了我就要迴去告訴大兄,那邊也好準備一起行動。”
鄭田川想了想,說道:“濟叔,瀛洲這邊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還是先聽聽濟叔你的看法。我這邊一百餘人,都可一戰,帶來小舟二十五艘。”
鄭溪濟說道:“你們這大船不錯,若是用來衝擊對方的舟船,在前麵開路,小舟載人跟在後麵突殺過去,效果應該很不錯。”
鄭田川聽了,說道:“濟叔,大船是盧兄弟的,還得問問盧兄弟才行。”說完又看向盧林。
盧林見狀說道:“我不懂這海戰之事,這船我也答應到了溫陵後就送於武船主的,若是這損傷過大了,怕是對不住武船主了,有些失信於他了。”
武南那一艘船還不知何時才能修複好,花費肯定是少不了的,盧林也不想答應了武南,結果這船又損傷了,何況在這瀛洲沒船了,隔著這茫茫大海,哪還怎麼去溫陵,武南他們和那些女子怎麼去南定。
鄭溪濟聽得盧林如此說,神色頓時一喜,說道:“盧公子盡管放心,這大船一看就很不錯,損傷不會太大,他們不知道我們有這種大船的,沒有防備,這大船隻需南北衝一個來迴就可以,不需要去迎敵的,衝亂他們的船隊就可以,這是奇兵,有這樣作用就可以了,這一番衝撞損傷是難免,我們也有一些製船工匠能手的,隨時可以修複。如何?”
盧林想了想,說道:“鄭前輩、鄭兄,武船主他們的人就不隨你們行動,留在船上駕船就是。”
鄭田川說道:“自當這般,前日在浯洲是實在缺人,這次我們人數占優了,又有這大船相助,盧兄弟,你和你師姐還有方兄、鐵兄,可在一旁壓陣幫忙協助即可。武船主那邊我還有重謝的。”
盧林點了點頭,說道:“如此這般可以。”
後麵的事情盧林就沒有參與,鄭田川和鄭溪濟叔侄二人商議如何行動之事,今日已是五月十二了,商定在五月十五卯時同時到西瀛行動,鄭田川這邊五月十四連夜趕到西瀛等候,鄭溪厝那邊會先主動出擊,然後用大船衝過去,再衝迴來,大船直接迴到停靠之處等候結束就是。
商量好了後,鄭溪濟還上船看了看,尤其是看見鄭田川所說的千裏鏡,拿起四處張望了一番,更是異常驚喜,直說此次行動定可一舉成功,大獲全勝;鄭溪濟午飯也沒吃,隨即帶著來人興衝衝的迴去準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