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壞了吧?”
虞宮。
長樂宮。
孫黎倚著軟墊,心疼的打量著楚淩,看著她的孫兒,坐在錦凳上吃著東西,孫黎的眼眶微紅起來。
這孩子太不容易了!!
“孫兒沒覺得累。”
感受到自家祖母的情緒,楚淩嚼著咽下嘴裏的東西,露出淡笑道:“孫兒這些時日啊,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嗬嗬~”
聽楚淩這樣講,孫黎笑了起來。
隻是她卻知道,這是在寬她的心罷了。
處在那等風波下,牽扯到那麼多人,涉及到那麼多事,在風波沒有停下前,如何會放鬆警惕呢?
尤其是這次借著科貢泄密案逮捕了這麼多人,這其中要是敢有絲毫的紕漏,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科貢一案快結案了吧?”
想到這裏,孫黎看向楚淩道。
“是。”
楚淩放下碗筷,拿起手邊茶盞,“自徐彬奉旨前去移交名錄,以蕭靖為首的諸臣,都各司其職的加緊審訊。”
“朝中的不少大臣,雖說仍關注著此案,不過卻沒有人敢暗中算計什麼,孫兒估摸著就這幾日了吧,這樁沸沸揚揚的要案就有結果了。”
“徐彬你打算怎樣安置?”
孫黎想了想,對楚淩詢問道:“畢竟在這一要案下,他是有功的,要不是這樣的話,恐此案還要拉扯許久。”
“孫兒打算叫其去南軍任職。”
楚淩喝了口茶,放下手中茶盞,起身朝鳳榻走去,“當然,去南軍的非他一人,孫賁、宗織、昌封、李斌、董衡這幫勳貴子弟,都會跟著一起去南軍任職。”
“在這次要案中,南軍有不少牽扯進來了,出現了不少空缺,除了他們以外,孫兒有意從北軍調一批將校去南軍赴任。”
“畢竟不管怎樣講,南軍是負責外城安穩的,即便南軍受到了波及,但還是要盡快叫南軍安穩起來。”
孫黎露出讚許的神情。
南軍的重要程度,怎樣講都不過分,有計劃有針對的向南軍摻沙子,叫一批忠誠可靠的人赴任南軍,比安插任何人在中樞任職都要重要。
南軍比北軍要複雜的多。
所以適合北軍的掌控方式,並不一定適合用在南軍。
孫黎知道,叫一幫勳貴子弟前去南軍,目的是為轉移某些關注,繼而使北軍調去的將校,能夠在新的位置上盡快站穩腳跟。
能被調去的北軍將校,必然是忠於天子的存在!
“你就不怕徐彬去了南軍,會在私下做些什麼?”孫黎收斂心神,看向楚淩道:“畢竟人家才是親父子。”
“祖母,您覺得不調徐彬去南軍,就一切萬事大吉了?”
楚淩撩袍坐下,笑著對自家祖母道:“如果他想做什麼,即便孫兒再怎樣提防,那都是沒用的。”
“與其瞻前顧後,倒不如順勢而為。”
“再者言,去南軍的又不止他一人,李斌這些勳貴子弟也去了,南軍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處新的曆練地。”
“如果他們能曆練出來,孫兒不介意重用他們,但要是一個個是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飯袋,那他們就混吃等死吧,畢竟大虞還有很多事要做。”
講到這裏時,楚淩眼神淩厲起來。
針對南軍的謀劃,今下的決斷與先前所謀是有一定差別的,最初在楚淩的心底,是沒有想叫勳貴子弟進南軍的,要進南軍的,是以端木玉為首的那幫將校。
他們在進了南軍後,會因為過去的經曆還有情誼,緊密的抱在一起,繼而在南軍內插進一顆釘子。
不過因為徐彬做出的選擇,不僅使得徐彬本人牽扯進來,更使勳衛、宗衛牽扯進科貢泄密案中。
這個時候能被調往南軍任職的勳貴子弟,跟留在勳衛任職的,他們的處境已經是完全不同了。
“這掌權啊,從不是頒幾道詔,講幾句話,就將看不見摸不著的權,給集中到自己的手裏了。”
孫黎略顯感觸道:“真正的掌權,是人來凝聚勢的,勢形成了,權也就掌了,而勢是怎樣凝聚的?”
“靠的就是提拔與製衡。”
“這點,你做的比哀家要好,對待很多事,你都有足夠的耐心,讓一些變化,去產生更多的影響,繼而叫對應的有司,在新變的局麵下,去一點點的傾斜到你預想的變化中。”
“這看似是很慢的,實則卻是最快的。”
“尤其是今下大虞的國情,想要的從不是大開大合的變化,而是潤物細無聲的改變,穩一點比什麼都要重要。”
對自家孫兒的表現,孫黎非常滿意。
不知不覺間,自家孫兒在中樞的集權已經推動不少了,關鍵是還掌控了不少主動,像北軍掌握在手,今下又在南軍摻沙子,這使得虞都大局牢掌在其手,而錦衣衛、兵馬司、巡捕營持續發威,則間接震懾到了中樞。
對於天子而言,想要掌控大局,就必須要學會製衡之道。
唯有製衡,方能安穩。
而在中樞及虞都起風波下,在很多人毫無準備下,京畿道的大局,正在逐步被自家孫兒掌控。
孫黎要沒猜錯的話,等到科貢泄密案結束,推延的科貢如期開始,蕭靖所提的商稅謀改,就會如期在京畿道推行了。
中樞反對聲很多又怎樣?
隻要京畿道刺史願意奉行此改。
那就夠了!!
“祖母,有件事,孫兒想問問您的意見。”在孫黎思慮之際,楚淩想了想,講出了心中所想。
“禮部尚書人選?”
孫黎眉頭微挑道。
“祖母英明。”
楚淩微微一笑道。
“鴻臚卿熊嚴。”
孫黎沉吟剎那,伸手道:“此人有大才,明是非,關鍵是此人是庶族出身,讓其就任禮部尚書,於朝而言是有象征意義的。”
“祖母所講,與孫兒想的一樣。”
楚淩迴道:“讓此人出任此職,禮部左右侍郎就要換換了。”
“換吧。”
孫黎平靜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今下的中樞格局,誰要是不能適應這種變化,就趁早讓賢,別占著位置不作為。”
“祖母這樣說,孫兒心中就有數了。”
楚淩咧嘴笑了起來。
“不過鴻臚卿這個位置,你要選好人才行。”孫黎皺眉道:“當初擢熊嚴任此職,就是哀家看重其品性才叫其擔任的。”
“祖母覺得金山駙馬怎樣?”
楚淩保持笑意道。
“尹玉?”
孫黎雙眼微瞇。
“正是。”
楚淩點點頭。
金山駙馬尹玉,在太祖這一係駙馬中,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與金山公主的感情很深,二人都不是張揚的人。
說起來,在了解一些事後,楚淩才發現自家祖父,這眼是真毒辣,給自家女兒挑選的駙馬,那都是精挑細選的。
像武安長公主,脾性火爆些,但卻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劉諶呢,對家是很看重的,且這廝喜歡藏拙,兩者是互補的。
“可以。”
孫黎沉默剎那,才開口道:“尹氏一族在宗慶道的底蘊還是有的,尹玉這個人,見誰都樂嗬嗬的,不過哀家能看出來,他是有想法的。”
“你祖父當初挑選駙馬,是為了遏製大族勢力,不叫他們涉政也是基於這點,但你所處的環境,跟你祖父所處的不一樣。”
“皇親國戚,的確不能一味地打壓,這樣朝中製衡就缺了一環,這天下是你的,一切按你所想來辦即可。”
“孫兒領命。”
楚淩起身作揖道。
“嗬嗬~”
見楚淩如此,孫黎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
見孫黎笑了,楚淩也跟著笑了。
特擢金山駙馬尹玉就任鴻臚卿,楚淩是有想法的,除了尹玉自身外,楚淩還想以此作為媒介,來針對東籲做些什麼。
宗慶道緊挨著東籲,此道的情況很複雜。
榷關總署的特設,絕非是開邊榷,收榷稅那樣簡單,這是在明麵上的,而在看不到的地方,楚淩想針對諸國發起商貿滲透,而最容易受到影響的,那就是東籲了,畢竟在幾國之中,東籲是勢力最小的。
過去因為種種原因,使得大虞沒有能收複東籲,但在正統一朝,楚淩必須要將這塊地域給收複迴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處在楚淩這個位置,不管是做任何事,任何決斷,都必須要提前進行謀劃才行,不能腦袋一熱就決定做什麼,這要是成了還行,這要是敗了,那對楚淩的影響太大了,楚淩絕不希望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