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還不知道?黃龍已被遣迴上林苑了。”
“知道,知…?!!”
隨口附和的劉諶,突的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向楚徽,不知為何劉諶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姑父既知,為何卻如此震驚呢?”
楚徽端起茶盞,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劉諶。
“不!此事臣不知情!”
劉諶忙搖頭道:“臣還道黃龍是在操練,羽林是在宮中當值,可操練從未停過啊!”講到這裏時,劉諶看向了郭煌幾人。
郭煌幾人,冷冷的盯著劉諶。
“殿下,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劉諶喉結(jié)上下蠕動,看向楚徽說道。
“搞錯什麼?”
楚徽反問道。
“在科貢泄密案中,黃龍是有功的啊。”
劉諶皺眉道:“涉及到南軍的嫌犯,如果沒有黃龍前去,恐極難逮捕歸案,更別提除了此案外,還有走私一案,也將躲在南軍裏的一並逮捕了啊。”
“即便是不記功,也不至於逐出宮去,叫人迴上林苑啊!!”
劉諶是有利用黃龍的想法,但是他絕無坑害黃龍之意啊,更多的是想借著黃龍這層身份,把一些事往前推推。
如果沒有黃龍折騰的那一出,隻怕今下這科貢泄密案還不會結(jié)案,眼前這幫學子想登記造冊,繼而參加重開的科貢選拔,那還要再多等些時日。
可現(xiàn)在呢?
黃龍被遣迴上林苑了。
而勳衛(wèi)的一些子弟,則擢升到南軍任職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叫那幫羽林郎怎樣想?
國丈黃琨對他不滿,那就不滿吧,畢竟都是皇親國戚,有點矛盾反而對雙方都有利,但要被羽林全體記恨了,這就不好玩了。
年輕人認準的事兒,那可不會輕易更改啊。
“姑父是想說皇兄賞罰不明?”
楚徽呷了口茶,蓋上了盞蓋,這才悠悠對劉諶道。
“不不不。”
劉諶連連擺手道:“臣絕沒有這個意思,臣就是……”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楚徽講的話,讓劉諶像定住了一般,怔怔的坐著。
“自從上林苑隨駕歸宮,侄兒是看到了人間百態(tài)。”
楚徽端著那盞茶,有些戲謔的說道:“侄兒就納悶了,為何總是會有自以為是的人,覺得他們的算計很厲害,旁人遇到他們的算計,就會掉進這算計之中。”
“先前啊,侄兒還真有些不理解。”
“直到這次科貢泄密案,皇兄做的決斷,侄兒是想明白了,說到底啊,不還是為了一個利字嘛。”
“世人越是關(guān)注什麼,皇兄就越是不輕易表態(tài)。”
“皇兄正是托起這片天地的至尊,真到了哪一天,皇兄厭惡了,生氣了,那這天地啊就不知怎樣了。”
啪!!!
在楚徽話音剛落,一道清脆的聲響出現(xiàn)。
劉諶猛地一顫。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碎裂的茶盞。
茶葉到處都是。
茶水到處都是。
直到這一刻,劉諶心底的一些疑惑,解開了!!
難怪要叫兵馬司負責學子的登記造冊啊。
這一刻,劉諶的心底生出感激。
感激楚徽!
要不是他這侄子提醒,有些事還真叫他疏漏了。
“姑父,黃龍托侄兒給您帶句話。”
在劉諶愣神之際,楚徽撩袍起身,走到劉諶身旁,露出笑意道:“黃龍說,謝武安駙馬布這個局,叫他明白了很多,這份恩情他記在心裏了。”
“臣…我…”
劉諶一時語塞。
黃龍這是何意,劉諶再清楚不過了,這一刻的劉諶,心底生出些許羞愧,早知是這樣的話,他就想的更周全些了。
“姑父,侄兒還有事,先走了。”
看了眼表情複雜的劉諶,楚徽笑著說道,隨即便抽出腰間所別竹扇,昂首朝前走去了,郭煌一行緊跟在後。
“唉~”
劉諶長歎一聲,心裏卻暗罵起自己來,劉諶啊劉諶,你有什麼好飄的啊,才幹了多少事啊,你就敢這樣了啊!!
……
“殿下,將軍真叫您給武安駙馬講那些話了?”一步三迴首的郭煌,瞧見劉諶坐著沒動,眉頭微皺的轉(zhuǎn)過身,對楚徽畢恭畢敬道。
“怎麼?你覺得本宮會說謊不成?”
楚徽一展竹扇,看向郭煌說道。
“臣不敢!”
郭煌忙作揖應(yīng)道。
“行了,這是在宮外,無需這般多禮。”楚徽停下腳步,笑著對郭煌道:“不過說起來啊,本宮這位姑父也挺不容易的。”
“有很多事啊,不像你們想的那樣簡單。”
“瞧見這些學子了沒有,如果不是先前做的那些事,隻怕他們現(xiàn)在啊,還遙遙無期的等著呢。”
“居虞都可大不易啊!!”
“殿下說的是。”
郭煌低首應(yīng)道。
劉諶啊劉諶,能幫的就這些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
楚徽有些感慨的看向茶攤,其實直到黃龍離開,楚徽才突然明白自家皇兄的用意,羽林要知曉朝堂的險惡,但是卻絕不能深陷其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在離開上林苑之初,黃龍就注定要迴到上林苑,隻有經(jīng)曆了,才能懂得一些事情。
現(xiàn)在啊,黃龍這位羽林將軍經(jīng)曆了,也懂了,那麼就該迴到他最初的地方,為今後的事繼續(xù)沉澱了。
“殿下,接下來我等去何處?”
見楚徽不言,郭煌看了眼左右,遂低聲道。
“迴宗正寺。”
楚徽說道:“現(xiàn)在這中樞上下,注意全都在科貢選拔上,作為大宗正,就應(yīng)該在其位才行。”
“是。”
郭煌一行當即作揖道。
黃龍的離開,要說最不適應(yīng)的就是楚徽,畢竟在平日裏,楚徽有什麼話,都會對黃龍講出來。
可現(xiàn)在不同了。
有些話能給黃龍講,不代表可以跟郭煌他們講。
再一個,郭煌他們也不會輕鬆的麵對自己。
盡管楚徽知道,人到最後都是孤獨的,畢竟不會有一個人能始終陪伴著你,可在楚徽的內(nèi)心深處,他還是很排斥這種感覺的。
因為他看到自己今後會經(jīng)曆什麼,作為皇兄的左膀右臂,在很多時候,他需要以孤臣的身份麵世,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幫到皇兄,才能叫一些人的算計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