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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三年八月時節,童貫剿滅方臘,宋徽宗得到戰報後,大喜過望,親自登上東京宣德門城樓迎接童貫班師迴朝。種師道和張明遠二人也早已趕來東京,陪同左右。但見旗幟招展,又聽人聲鼎沸,禦街兩側人山人海,許多遊人都聽說朝廷剿滅了方臘,童貫要進京獻俘了。


    一時間,炸開了鍋,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奔走相告,沸沸揚揚。有人說方臘是英雄好漢,有人說方臘禍國殃民。有人罵方臘自作自受,有人怪方臘自取其禍,偏偏無人敢說童貫的壞話,原來皇城司早在東京城內暗中巡查開來,故而無人多嘴多舌。


    “西北無戰事,江南又太平,可喜可賀。”宋徽宗看著宣德門下,那人頭攢動,捋了捋胡須,喜道:“老種將軍、明遠,你們沒去江南替朕分憂,乃是一大憾事。朕本想論功行賞,可惜你們偏偏不去。如今後悔莫及,也為時已晚。”種師道和張明遠低著頭,一言不發。


    張明遠心裏暗笑,辛虧沒去,如若不然,會被江湖人所恥笑,都以為自己是朝廷鷹犬。再說了,此番對付方臘,實在不是一件好事。畢竟方臘打著為黎民百姓鳴不平的旗號。如若我去對付方臘,便是讚同“花石綱”,如此逆天之舉,絕非我張明遠所為。想到這裏,看向種師道。


    種師道心裏苦笑,跟著童貫能有什麼好呢?對著宋朝子民大打出手,這不是我種家軍該做之事,論保家衛國,我種家軍當仁不讓,如若讓我等對付方臘,便辱沒了種家軍的威名。畢竟方臘的旗號是誅殺朱勔。事出有因,世人皆知,此乃“花石綱”造禍。想到此處,惆悵無比。


    宋徽宗見狀,還以為他二人有些後悔莫及,如今幡然悔悟了,心想,何不用些言語說服他們。如若得到他二人的諒解,豈不一舉兩得?一則,關中將領都會拜服朝廷。二則,讓天下人都知道朕的英明神武,不覺喜上眉梢之際,便揚起袖子,安慰道:“不過朕不怪你們,這‘花石綱’有什麼錯?朱勔有什麼罪?方臘攻城掠地,草菅人命,才是罪大惡極。黎民百姓不明真相,受了摩尼教的蠱惑,也在所難免。朕以仁義治天下,最厭惡殺伐。看到江南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朕痛心疾首。方臘的嘴臉,世人皆知。他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為帝圖皇,全然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如若他真替天行道,便不會犯上作亂,為帝圖皇。如此大逆不道,人神共憤,其心可誅。”不覺咬了咬嘴唇,歎了口氣,緩緩抬眼,看向遠方。


    種師道見宋徽宗對方臘這樣深惡痛絕,心下也是無可奈何,念及江南百姓疾苦,不由歎道:“方臘一人有罪,可定罪殺頭,其餘人,還望陛下饒恕。”聽了這話,宋徽宗搖搖頭,笑道:“朕說過,不好殺伐。隻要方臘幡然悔悟,迴心轉意,朕便赦免於他。”張明遠喜出望外,拱手道:“沒想到皇上如此寬宏大量,實為萬民之福。”


    宋徽宗一怔,納悶道:“明遠,朕如若不殺方臘,你莫非如釋重負?”張明遠心中咯噔一下,一言不發,站在一旁,不敢多嘴。見種師道要說話,宋徽宗立馬笑道:“朕在逗明遠罷了,如若懷疑明遠,便是懷疑朕自己。”聽了這話,張明遠嚇出一身冷汗,種師道也算放下心來,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童貫騎著黑色的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嘚嘚作響,從戴樓門進城,朝西沿禦街向北,過了州橋,後麵跟著大隊人馬,皆昂首挺胸。宋徽宗遠遠一望,喜上眉梢。種師道和張明遠看去,童貫左右皆是金色鎧甲將軍,後麵有一隊囚車,上麵蓋著青布帳幔。為首的囚車裏便是方臘。童貫抵達宣德門樓下,趕忙下馬,引眾跪拜。童貫拱手道:“陛下,微臣領命,南征方臘,竭盡全力,殊死搏鬥。今日凱旋歸來,俘獲賊首方臘,及其手下一幹人等,押解進京,獻俘於宣德門下,請陛下明鑒。”


    宋徽宗喜上眉梢,大手一揮,笑道:“童愛卿平身,諸位將軍快快請起,朕奉大宋列祖列宗遺命,承繼大統,威儀天下。雖無蓋世功德,但一向愛民如子。不好窮兵黷武,不願生靈塗炭。賊寇方臘,犯上作亂,致使江南生靈塗炭,其心可誅。如今剿滅方臘,乃皇天保佑,江山社稷之福。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聽了這話,童貫又引眾山唿萬歲,禦街兩側的人群也跪拜之際隨聲附和。種師道和張明遠也隻好跪拜於地,山唿萬歲。宋徽宗昂首挺胸,喜樂無比。


    片刻,宋徽宗讓童貫帶著方臘囚車抵達開封府大牢,暫且看管。又讓朱勔帶著其餘囚車去了東京城外的軍營,予以關押。宋徽宗又命種師道和張明遠去往開封府,要二人勸降方臘。


    見種師道和張明遠與方臘唇槍舌劍,童貫自然看不慣,便計上心頭,命人給方臘沐浴更衣,大魚大肉款待一番,但那方臘卻打翻肉菜美酒,對著士卒就是破口大罵,童貫三番五次說好話,方臘不予理睬。童貫無可奈何,轉身離去,留下種師道和張明遠,與方臘逞口舌之爭。


    張明遠看的仔細,方臘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八字胡須,略微抖動,那手腕上的鐵鏈早已沾上血漬,那兩條腿也浮腫開來,但那麵色還是一股英雄氣概,並不懼怕童貫的威逼利誘,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多年以來的為帝圖皇和養尊處優讓方臘有了不少霸氣,這令張明遠感到很是不可思議。種師道卻心知肚明,使個眼色給張明遠,示意他不必白費心機,以免自取其辱,再做計較,也未為不可。


    種師道坐在方臘對麵,歎道:“老夫欽佩你是條漢子,事到如今,老夫並不想勸降於你,但你也要為妻兒老小著想不是?”方臘頓時慢慢睜開眼,眼裏含淚。


    張明遠道:“我們沒有南下與你刀劍相逢,除了不願在童貫手下做事,也隻因,我們不願與國人大動幹戈。你是大宋子民,非黨項人和契丹人。”


    方臘道:“種師道,你祖上種世衡是英雄好漢,保家衛國,是條漢子,也是大宋豪傑,我佩服不已。你種家軍在西北鎮守邊關,我方臘除了欽佩,別無二話。可是這臭名昭著的‘花石綱’,你心知肚明,如若置若罔聞,裝傻充愣,豈不可笑?黎民百姓的苦難,想必你也聽說了不少。你又當如何?”


    種師道小聲勸道:“你所說,句句在理。朱勔的確罪惡滔天,人神共憤。”


    方臘小聲道:“那你為何助紂為虐,效力這趙佶?他如此昏庸無能,也配做皇帝?想當年,趙匡胤滅了南唐李煜,那是替天行道。風水輪流轉,如今趙佶好比李煜,如此玩物喪誌,隻懂舞文弄墨的執跨子弟,如何懂得黎民百姓的疾苦?莫如我假意投降,你讓趙佶來這裏,我刺殺了他如何?”種師道嚇得一身冷汗,站起身來。


    張明遠小聲道:“方臘,你瘋了嗎?”


    方臘小聲冷笑道:“莫如你們讓朱勔來,我刺殺朱勔,或者童貫。總得讓朕報仇雪恨才是。如若你們執迷不悟,助紂為虐,我雖死無憾,並不怨天尤人。”


    張明遠一臉詫異,頓時驚道:“你如今乃是階下囚,又是腳鏈,又是手鏈,你如何刺殺?當心小命不保。”


    方臘瞥了一眼張明遠,冷笑道:“我假意投降,伺機而動,未為不可。”


    種師道捋了捋胡須,歎道:“你就不必聰明反被聰明誤了。這朝堂上的貪官汙吏,皆是人精。你想什麼他們心知肚明,別白費心機,自討苦吃。”


    張明遠歎息道:“不錯,我勸你還是委曲求全,歸園田居,頤養天年好了。如若皇上赦免於你,你逃到西夏、大理或吐蕃,高麗也行。”


    方臘搖搖頭,摸著自己的手背,苦笑道:“李元昊時候,嵬名山遇叛逃我大宋,被送迴西夏遭了滅頂之災。如今童貫討伐西夏多少年,宋夏又議和,我還去西夏?等著被送迴大宋麼?大理國段和譽和趙佶情同手足,世人皆知,我去大理國,便是自討苦吃。吐蕃更是不可取,那些吐蕃人如若知道我方臘,定會痛下殺手。高麗更不可能,趙佶和高麗國王有私交,明州商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說比段和譽,更上一層樓。再說了,我方臘乃大宋子民,不會顛沛流離,漂洋過海,背井離鄉。如若趙佶想殺我,我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正在此時,童貫抵達,種師道和張明遠站起身來,方臘立馬閉上眼睛,轉過身去。童貫吩咐士卒將方臘身上的手鏈和腳鏈除掉,抬上擔架,帶了出去。張明遠一怔,種師道也替方臘捏著一把冷汗。童貫瞪了一眼方臘,方臘依然閉著眼睛。


    出了開封府大牢,方臘坐著小轎在前,童貫和種師道、張明遠也各自坐著轎子緊隨其後,一行人沿著西角樓大街往北而去。


    方臘在路上偷偷睜開眼睛,看向轎子外邊,但見紅牆綠瓦,原來他們沿著宮牆,過了金水河進入了延福宮的麗澤門。童貫等人來到延福宮內池水邊一個亭臺樓閣裏,落了轎子,盡皆走了出來。


    唯獨方臘被兩個侍衛攙扶出來,又被挽著胳膊坐在了一張椅子上,種師道和張明遠也落了座。童貫吩咐小太監幾句,小太監轉身離去。


    童貫站在池邊,看著水中遊魚,自言自語道:“魚兒離不開水,這魚上了岸就要渴死了。”方臘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誰渴死了?快上茶,蘇杭的茶,味道妙不可言。”張明遠轉過身,原來是宋徽宗走了過來,後麵跟著兩個宮女。童貫和種師道、張明遠趕忙見禮,方臘卻不睬宋徽宗,童貫一言不發。種師道和張明遠也麵麵相覷,默然不語。


    宋徽宗並不生氣,看著眼前的方臘,問道:“你可認罪伏法?”


    方臘頓時離開椅子,強忍浮腫的腿疼,直挺挺站在一邊,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風景如畫的延福宮,突然冷笑道:“你為何不在艮嶽見我?那可是狗賊朱勔的傑作,你可以當麵羞辱於我。”


    宋徽宗愣了愣,一時語塞。眾人瞠目結舌,麵麵相覷。


    方臘道:“如今我功敗垂成,但問心無愧。永垂青史不敢說,至少是農民兄弟會永難忘懷。而你趙佶,心知肚明,大搞‘花石綱’自然禍國殃民。我雖死無憾,雖說再也看不到大宋滅亡之日,但大宋王朝搖搖欲墜,為時不遠了。”


    宋徽宗和童貫聽了這話,驚掉下巴,皆以為方臘瘋了,在說瘋話。種師道也臉色煞白,張明遠更是麵如土色。


    童貫摸了摸胡須,擲地有聲道:“方臘,你這廝胡言亂語,口不擇言。如今我大宋國運昌盛,如日中天。平定西夏,剿滅你方臘,不久後我大軍北上,即將伐遼,等收複幽雲十六州後,便天下無敵了。你卻癡人說夢,豈不可笑?”


    宋徽宗道:“方臘,你若迴心轉意,棄惡從善,改弦更張。朕將赦免於你,讓你迴故鄉頤養天年,你意下如何?”


    方臘不禁神情肅穆,眼裏含淚道:“趙佶,虧你還知道‘故鄉’二字。我方臘還有故鄉可迴,你趙佶的故鄉在哪裏?你有故鄉麼?”此言一出,眾人詫異萬分,不知此話何意。


    宋徽宗更是一怔,百口莫辯,心想,朕有萬裏江山,處處皆為故鄉,如何沒有,這廝又是胡言亂語,實在可笑。


    種師道尋思道:“方臘此話實在厲害,要說皇上的故鄉,還真不好說。若說有,勉強視之為東京開封府,畢竟他出生於此。若說沒有,也很有道理,畢竟大宋萬裏江山皆是皇上的,何來故鄉一說。”想到此處,惆悵無比。


    張明遠也尋思道:“我的故鄉在終南山,家父說在東京。皇上也出生東京,如此說來,我與皇上乃是老鄉了。隻是我乃一介布衣,皇上為真龍天子。方臘所言極是,他的故鄉在江南,皇上的故鄉在何方?皇上哪裏有什麼故鄉,皇上的故鄉該叫做大宋江山社稷。”想到這裏,看向宋徽宗,笑而不語。


    宋徽宗道:“方臘,你造禍江南,犯上作亂,對抗天朝,其罪當誅。奈何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忍讓你妻離子散,你可明白?”


    方臘冷笑道:“我死且死矣,還死得其所,忠骨埋在中原也罷,魂歸故裏最好。男子漢大丈夫,為人處事當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絕無後悔一說。要我投降,絕無可能。”


    童貫目光如炬,急道:“為何絕無可能?生死就在一念之間,你隻要迴心轉意,做個順民,便可生,何必執迷不悟,做反賊。”


    方臘淡然一笑,不屑一顧之際,緩緩道:“茍且偷生,非英雄所為。貪生怕死,枉為大丈夫。”宋徽宗再說什麼,方臘便慢慢閉上了眼睛。童貫使個眼色,方臘被帶了下去。


    宋徽宗緩緩閉上眼睛,歎道:“方臘也算一條好漢,朕雖不愛舞槍弄棒,對這鐵骨錚錚也沒什麼好感。不過方臘的膽氣,不可小覷。可惜,他不能為朕所用。反心未泯,如之奈何?”


    童貫道:“此等賊寇,定斬不饒。如若放虎歸山,恐怕不合時宜。他日此賊東山再起,就後悔莫及了。”


    宋徽宗睜開眼睛,看向種師道,問道:“老種將軍意下如何?”種師道歎道:“此等事,老臣實在愛莫能助。上天有好生之德,想必皇上早有主意。”宋徽宗又問張明遠。


    張明遠道:“方臘已滅,可他的餘黨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方臘如若被處死,就怕摩尼教犯上作亂。”童貫道:“摩尼教早被我大軍衝散了。”種師道歎道:“還是饒他不死好了。”


    童貫氣道:“方臘如若活著,是關押還是放虎歸山,並不容易決斷。關押就怕有人劫獄,聚眾造反。留下絕對是禍害,為了以絕後患,應該將方臘淩遲處死,五馬分屍。”


    宋徽宗冷冷的道:“此事就交給童愛卿操辦好了,朕隻要方臘的項上人頭便可。”此言一出,種師道和張明遠心灰意冷,五內俱焚。


    童貫在宋徽宗走後,便警告種師道和張明遠,要二人不可再去探視方臘,如若不然,將按同黨罪論處。


    種師道和張明遠心知肚明,如今方臘被處決,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如若激怒童貫,便要自尋煩惱。


    宋徽宗眼下也是惱羞成怒,對方臘恨之入骨。權宜之計,種師道和張明遠便再也沒能去見方臘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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