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道與姚平仲離開皇宮大殿後就迴到和樂酒樓。張明遠和費無極依然等候,子午也早迴來了,隻因為趙香雲找他九哥去了,不知所謂何事。見種師道上樓來,張明遠趕忙讓子午扶了上來。
眾人互相打個招唿,圍桌而坐,店小二隨即上菜,幾人一起說說笑笑,吃起菜來。窗外汴河滔滔,風景如畫。
張明遠不緊不慢道:“幹爹,朝議如何?”姚平仲道:“你們知道麼?如今白時中果然是大權在握做了宰相,那個戲子李邦彥居然沒去江南,留下做了參知政事。高俅做了開封府的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官。可見太上皇走後,皇上就穩住了局勢。”
費無極道:“高俅做什麼官,你如何含糊其辭,如何不說個明白!币ζ街倮湫Φ溃骸澳愎芩颤N官,你對高俅為何很感興趣?”姚平仲笑道!昂f八道!睆埫鬟h、費無極麵麵相覷,尷尬一笑。
子午追問道:“將軍,高俅什麼官,我們也想知道!逼瞻部聪蛞ζ街伲瑔柕溃骸案哔催@人居然不去陪太上皇!
武連站起身來,笑道:“高俅可是太上皇身邊的紅人!别N下若有所思,笑道:“如今天下大亂,太上皇都自身難保,還管得了高俅?”
種師道介紹道:“高俅做了開府儀同三司。”張明遠道:“這官位如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費無極擺擺手,尷尬一笑,道:“何必追問,不問也罷!狈N師道吃了一口羊肉,笑道:“就是個虛銜,無實權,高俅算是功成名就了!
費無極看向汴河,恨恨的道:“但願大宋躲過此劫!睆埫鬟h笑道:“躲是躲不過,自當枕戈待旦,全力應對!
普安道:“二位將軍,請喝酒,目下皇上做龍庭,你們感覺比太上皇如何?”說話間給種師道和姚平仲倒碗酒,微微一笑。
子午也靠向種師道,笑道:“老將軍,太子做了皇上是不是特威風。”武連笑道:“做皇帝,自然威風凜凜。”餘下破涕一笑道:“威風凜凜自不必說,不過天下大亂就如坐針氈了。”
種師道點點頭,對餘下所言深以為然,歎道:“不錯,這歌舞升平的皇上好做,人人爭強好勝都想做,可天下大亂,大難臨頭,這皇上就沒人願意做了!
張明遠不覺熱淚盈眶,緩緩道:“沒出息,我大宋居然麵對女真人,束手無策?梢娺@契丹人大勢已去後,我大宋也岌岌可危!
費無極歎息道:“誰說不是,契丹人雖說當年也虎視眈眈,可兩國世代友好了一百多年。如今女真人如狼似虎,氣勢洶洶,實在匪夷所思!弊游缢娜它I麵相覷,種師道、姚平仲也沉默不語。
種師道突然想起朱拱之,就破涕一笑,歎道:“今日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辟M無極愣了愣,道:“幹爹,但說無妨!
武連問道:“奇怪的東西?”餘下好奇道:“有多奇怪?”子午道:“我們為何沒見,老將軍,說來聽聽。”
種師道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道:“這家夥肥頭大耳,好吃懶做!東坡先生最喜歡吃。”張明遠道:“那便是豬了。”
姚平仲笑出聲來,馬上神秘兮兮,擲地有聲道:“一頭很肥的家夥,是目下皇上跟前的最愛,皇上總是抱著他,好似喜歡的不得了,生怕摔了!
武連吐了吐舌頭,樂道:“小花豬!”普安比劃道:“皇上居然喜歡這個,一般都喜歡的是阿貓阿狗的,皇上居然喜歡小花豬!
見他們胡言亂語,種師道破涕一笑,不緊不慢樂道:“一個太監朱拱之,肥肥胖胖,你們如若見了,便要笑得前仰後合了!甭犃诉@話,眾人樂個不住,看向汴河外,一群鳥雀漸飛漸遠。
中午時分,宋欽宗在延福宮走來走去,那白時中和李邦彥也跟在後麵,搓了搓手心。宋欽宗歎道:“你們所說,不無道理,也怪朕太著急!
白時中瞄了一眼宋欽宗,歎道:“事到如今,皇上,此事要從長計議。李綱乃一介書生,素日舞文弄墨可以,如若讓他帶兵打仗,恐怕不妥!
李邦彥瞅了一眼宋欽宗,笑道:“陛下,太上皇當年召見種師道,我可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這老頭如今雖說年事已高,可腹有良謀,帶兵打仗,可是一把好手。李綱可不行!
白時中心想,李綱與種師道,不管他們誰去帶兵打仗,我都不關心,我就覺得李綱如今升官發財了,這可不行,他李綱如今當了尚書右丞,我白時中的宰相之位恐怕難保。如若不說動皇上,那就麻煩了。想到此處,笑道:“陛下,李綱如此位高權重,我怕群臣不服,還望陛下三思!
宋欽宗聽了這話,愣了愣,緩過神來,便脫口而出:“那就降職好了。”
李邦彥心想,這皇上真幼稚可笑,直接降職怎麼可以。提拔不久,就拿下,不是兒戲麼。想到這裏,勸道:“陛下,恐怕不妥!
宋欽宗揚起袖子,納悶道:“那怎麼辦?你們這些人,真麻煩,朕頭都大了!彪S即坐在椅子上,喝起茶來。
李邦彥近前,瞇眼一笑,應聲道:“皇上,這件事很簡單!卑讜r中見李邦彥給自己使眼色,便笑道:“莫如提拔種師道,便可。這叫做平分秋色之法!
李邦彥補充道:“種師道身旁,再配個姚平仲為副將。我素聞西軍裏,種家軍與姚家軍曆來是死對頭!
白時中道:“如若他們沆瀣一氣,恐怕會對陛下不利,故而讓他們互相猜忌,便可集權朝廷。等那種師中進京後嘛,跟前再配一個姚古!彼螝J宗聽了這話,立馬豁然開朗,點了點頭,爽朗一笑。
李邦彥和白時中麵麵相覷,瞇眼一笑。宋欽宗便召來朱拱之,吩咐他去和樂酒樓找種師道前來議事,朱拱之領命退去。
不多時宋欽宗喜笑顏開,命人擺宴,三人坐下來,一同吃菜喝酒,觀賞歌舞。宋欽宗見那跳舞的小女子楚楚動人,不覺陶醉,抿了抿嘴唇,笑出聲來。
在和樂酒樓裏,送走了姚平仲後,種師道、張明遠、費無極、子午四人還在一起吃酒。種師道心不在焉,還在想著種溪。
張明遠道:“幹爹不必如此,種溪一會就來了。如今太上皇去了江南,他們國畫院也關門了。如若他想出去走一走,迴來作畫,也不難,天氣暖和就好了。”說話間看向遠方,燈火輝煌,槳聲燈影。
費無極樂道:“突然想吃東坡肉了!狈N師道笑道:“不會是還惦記著我說的那個朱拱之吧,無極,你去吃他好了,他身上的肉多,多的不得了!
子午瞠目結舌,笑道:“惡心死了,那都是肥肉!”餘下道:“不說了,我們還是去吃魚肉!敝噶酥附謱I的店鋪,隻見人頭攢動。
普安納悶道:“魚肉有什麼稀奇的,還是豬肉好吃!蔽溥B道:“豬肉好吃,不過做不好就難吃!鳖D時神秘兮兮,低聲細語起來。
正在此時,有人敲門,眾人一怔,莫非種溪來了,都喜笑顏開,將種師道旁邊的椅子讓出來。
子午道:“種溪叔叔來了!蔽溥B道:“總算來了,等那麼久!
普安道:“可不是,莫非他又去畫坊了!别N下道:“我看一定在路上,見了畫坊就沒了魂,這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費無極道:“他眼下就出來了,你們四個別說話了!睆埫鬟h道:“可不是,四個小子,不許說你們叔叔。沒大沒小,沒規矩,成何體統?”子午四人麵麵相覷,笑而不語。
種師道笑道:“來了就好,他最愛吃的東坡肉,都準備好了!彪S即將東坡肉挪了個位置,放在自己旁邊。又將筷子放在碟子旁邊,喜上眉梢,笑道:“不知這臭小子如今胖了還是瘦了,他娘上次還說,迴到京兆府,溪兒有些消瘦。一天到晚跟在國畫院那些學政後麵,想必也寢食難安,聽說國畫院裏的人才濟濟,如若不求上進,便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此言一出,那門吱的一聲開來,從屏風左邊看去,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眾人看去大跌眼睛,居然是朱拱之,這廝穿著一身綠色宦官朝服,手上一把浮塵搭在肩膀上,身材發福,一臉橫肉,一對斜眉,威風凜凜,那臉塗了白色脂粉,好比秋天早上的白霜,一副吊死鬼的模樣。沒想到朱拱之會來,子午四人差點又說這個“小花豬”了,目下看了,便是“老母豬”了。
種師道等人大驚失色,馬上起身見禮:“朱公公,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朱拱之神氣十足,抬頭挺胸,挑了挑眉毛,笑道:“老種將軍,皇上讓灑家請你進宮!
種師道一怔,尋思,朱拱之是皇上跟前紅人,他親自來,恐怕不簡單。隨即問道:“陛下讓我進宮,不知所謂何事?”
朱拱之搖搖頭,咂咂嘴,一臉嫌棄,“這個不清楚,皇上要老將軍去,老將軍去了,自然知道。事不宜遲,快走快走,雜家可不喜歡這酒味,惡心!”馬上捂著鼻子,目不轉睛的看了子午四人幾眼就走了出去。種師道便辭別眾人,急急忙忙隨朱拱之去了。
等朱拱之與種師道走後,子午四人哈哈大笑:“朱拱之!真好笑!”
張明遠方才細細端詳,便歎道:“有什麼好笑的,走了一個梁師成,又來一個朱拱之?峙峦炓膊皇撬膶κ,我看這人心狠手辣!
費無極道:“不錯,一看麵相就知道,何況言談舉止。”
子午氣道:“如何這太監一個個都這幅模樣?自己都不覺得惡心麼?”
普安看著子午氣唿唿的模樣,就勸道:“何必自尋煩惱。他們如若幡然悔悟知道自己很惡心,便不會這般惡心人了?梢娝麄儾挥X得惡心!”
武連心知肚明,許多狗太監都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便冷笑道:“朱拱之與梁師成是得意門生?自然一丘之貉,可見‘天下烏鴉一般黑’!
餘下見三人這般模樣,就失笑:“你們何必自尋煩惱,這朱拱之能有什麼好下場!童貫、梁師成,他們好歹有些事做,太上皇在時,天下太平。這天下不太平了,太上皇走了,蔡京之輩也走了。目下皇上登基大寶,身邊沒什麼心腹,抓住個阿貓阿狗阿豬阿羊的,就是救命稻草,也情有可原!如今人心渙散,人人自危,朱拱之繼續折騰,就麻煩了!
張明遠道:“徒兒果然聰明過人,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闭f話間點點頭,對餘下微微一笑,頓時刮目相看。
費無極笑道:“朱拱之也就逞威風,想必沒什麼頭腦。目下也與太上皇在時,大有不同。女真人步步緊逼,主戰派就占上風。除非天下太平,女真人走了。不然文人墨客也不敢造次!
子午冷笑道:“朱拱之就是神氣十足,有什麼了不起的!鳖D時一臉不悅。
普安伸手一指,沒好氣的歎道:“人家就是了不起,皇上讓他揚威耀武,不讓你,你有什麼辦法?”
餘下苦笑道:“你氣死也沒用,氣死也活該。咱這皇上我們四人最是明白,看他的夏國劍握著緊緊地,可見越是缺乏這個,越需要這個。”
武連惆悵無比,緩緩道:“如若徒手就打遍天下無敵手,還需要拿著夏國劍壯膽子麼,豈不可笑?”
費無極恨恨的道:“心煩意亂的也不是皇上一個人,東京城如何就守不住了,試一試都沒勇氣,還猶豫不決,豈不可笑?”
張明遠看向窗外,歎道:“但願皇上心意已決,死守東京城。想必幹爹會有好消息帶來。不知他找幹爹有什麼話要說!睅兹它I麵相覷,一言不發,都坐了下來,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