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推門而入,普安就對子午道:“如何去了那麼久。”餘下笑道:“和明紅做什麼去了,老實交代。”武連也神秘兮兮,對子午耳語開來:“是不是,去鬼混了。”
子午不睬三人的話,對張明遠、費無極伸手一指,道,“師父、師叔,你們看誰來了。”張明遠、費無極、普安、武連、餘下,定睛一看,原來是明哲、道空,一個個瞠目結舌,喜出望外。
張明遠神情恍惚,頓時淚流滿麵,看著明哲、道空,飽含深情的歎道:“明哲、道空!完顏宗衝與完顏宗雪果然說話算話。”
明哲哽咽道:“明遠哥哥,還好嗎?”道空道:“張明遠,可好。”張明遠拍了拍道空的胳膊,點了點頭。
費無極也驚道:“你們如何逃脫的?完顏宗雪救了你們?”
明哲、道空也上前拍了一下費無極的胳膊,笑道:“無極!好久不見。”四人一時間,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麵麵相覷,微微一笑,片刻,都坐下來說話。
子午道:“相見恨晚,還是好久不見。”餘下道:“一定是相見恨晚。”普安道:“不對,是好久不見。”武連笑出聲來:“我看是久違,久違。”
明哲道:“武連說的不錯,好久不見,久違了。”道空神情肅穆,結結巴巴道:“真是沒想到,又,又迴到中原了。”
子午笑道:“你們之前難道就在中原?”張明遠一時語塞,隻是喜樂無比,歎道:“中原,大宋黎民百姓心中,隻要是有漢人的地方,皆是中原。”
費無極擺擺手,笑道:“中原就是東京城。你們說的都不對!”
道空破涕一笑,反駁道:“我恆山派也屬於中原。”明哲淚光點點,歎道:“恆山派早已物是人非了。”
張明遠勸道:“看看你們,從幽州城迴來,不容易,別哭哭啼啼。孩子氣可不好!”費無極笑道:“當年我就是孩子氣。”眾人頓時忍俊不禁。
子午微微一笑,示意普安、武連、餘下三人與自己出去,讓師父、師叔與明哲、道空他們好好說說話,隨即歎道:“晚輩就不打擾了,師父、師叔與二位前輩一定有許多話要說。”
費無極道:“臭小子,有眼色,不錯。”普安道:“師父,他哪裏有顏色了,他並非花花綠綠。”說話間悶悶不樂。
武連笑道:“他有眼屎,沒洗臉。”餘下道:“洗臉與眼睛有什麼瓜葛,一派胡言。”張明遠、費無極、明哲、道空,笑的咯咯作響,前仰後合。普安、餘下、武連會意,與子午,辭別明哲、道空,退了出去。
得知張明遠和費無極帶著子午四人扮作黨項人出使幽州城,道空眨了眨眼睛問道,“完顏吳乞買莫非沒發覺你們?潛伏的挺好?”道空此時此刻早已投靠女真人,被兀術嚴刑拷打後,早已叫苦不迭之際,俯首稱臣了。目下作為女真人的細作,迴到了中原。目下鎮定自若,便是潛伏下來。完顏宗雪搭救也不過是一廂情願,道空此番是心甘情願而來,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至於這秘密,目下也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明哲看向張明遠、費無極,頓時擔驚受怕,語重心長道:“你們還好嗎?聽說你們去了虎穴龍潭?”明哲也被兀術嚴刑拷打過,不過他被完顏宗雪搭救後把這段恥辱早已忘卻,當時兀術讓明哲從他胯下爬過,明哲拒絕,為此,明哲忍饑挨餓三天三夜。一路而來,迴到中原後,也是心有餘悸,夜不能寐。
張明遠笑出聲來,歎道:“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費無極道:“不錯我們此番便是到了女真人那邊,知道了不少秘密。當然也是世人皆知。”
明哲道:“隻要你們平安無事就好。”
道空心下一怔,不知是何秘密,不過此時此刻,不可引起張明遠、費無極的懷疑,尤其是明哲的懷疑,就笑了笑,淡淡的道:“世人皆知,還秘密,無極總是孩子氣。”
張明遠道:“可不是,這秘密本非同小可,可世人皆知,就不必藏著掖著了。”費無極道:“完顏吳乞買派兀術前來,圍攻東京城是誌在必得。我們還要從長計議。”
“我還以為什麼秘密,這世人皆知。兀術這人就是妖魔鬼怪,變態魔王。”明哲破涕一笑,可心裏暗罵起來:“這狗賊,羞辱我,不得好死。”
道空心下不以為然,這不是什麼秘密。完顏兀術揮師南下與完顏宗望,一同圍攻東京城,高麗人都知道。不知東京城目下如何,且探問一番,就裝作擔驚受怕道:“金賊揮師南下,膽大包天,隻要我東京城同仇敵愾,想必女真人會知難而退。”
費無極道:“當然,李綱大人運籌帷幄,幹爹種師道,還有姚平仲,二位虎將鎮守,東京城自然牢不可破。”張明遠仰天長歎:“可惜。”
明哲搖搖頭,擔驚受怕之際,苦笑道:“可惜女真人還是不走,女真人依然在城外。”
道空尋思,可惜什麼,且問一問:“明遠,且說說看,怎麼了,可惜什麼?”
張明遠以為道空關心大宋的安危,就推心置腹道:“可惜姚平仲將軍偷襲女真人,一敗塗地。”
費無極點點頭,恨恨的道:“子午四人也參與了,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事先不知道,這四個臭小子,恐怕被人利用還自以為是。”
此言一出,明哲沒當迴事,道空卻愣了愣,還以為費無極知道自己的底細了,還以為這話是說給自己聽,頓時那手中的茶碗,咣當一聲,掉了下來,桌子上,淌了茶水。張明遠擺了擺手,示意道空不用收拾。
明哲氣道:“女真人最喜歡偷襲,如何不防備。”
道空心裏暗笑,原來如此,他們哪裏知道兀術的厲害。就附和道:“女真人果然厲害,勢不可擋。目下要小心謹慎,不可輕舉妄動,以免女真人借口肆意妄為,黎民百姓就苦不堪言了。”
費無極一聽這話就氣急敗壞,納悶起來:“我們如何就膽小怕事,什麼叫做不可輕舉妄動,莫非道空要我大宋與女真人議和,俯首稱臣,甘拜下風?”
張明遠笑道:“目下議和之聲不絕於耳,我們都對議和,不以為然。”
明哲道:“絕不可俯首稱臣,女真人的賊心是獅子大開口。且不可上當受騙。”
道空一看費無極有些不讚同自己的說法,如若繼續提什麼議和,就怕他聰明過人,發覺自己的與眾不同了,故而馬上隨聲附和:“對,這議和差強人意,與金人決一死戰實為當務之急。”
張明遠對明哲、道空的歸來,感到高興,就舉杯痛飲開來,先幹為敬,隨即笑道:“來,好久不見,幹了這碗酒。”
費無極道:“女真人不走,我們喝酒。女真人走了,我們就不喝酒了。”
明哲一頭霧水,問道:“此話怎講?”
道空素知費無極古靈精怪,這話不知何意,也一怔,不得要領。隨即笑道:
“何出此言?無極喝醉了。”
費無極神秘兮兮,笑道:“不足為外人道也。”張明遠道:“我們幾個都是生死弟兄,你何必拐彎抹角。”
明哲擺擺手,歎道:“不說也罷,想必無極有些道理。”道空裝作醉醺醺之狀,笑道:“無極就是古靈精怪,說話也古靈精怪,當年的模樣,一點也沒變。”
費無極最怕激將法,馬上逞能,笑道:“女真人不走,我們喝酒,喝到他們走。女真人走了,我們不喝了,我們枕戈待旦,等著他們再來。打敗他們後,我們依然喝酒。”聽了這話,明哲、道空、張明遠,頓時捧腹大笑。
張明遠拍了拍費無極的胳膊,笑出聲來:“無極總是拐彎抹角,說話總是‘反彈琵琶’,有意思。”
道空納悶,撓了撓後腦勺,笑道:“何謂‘反彈琵琶?’還望賜教。”
明哲介紹道:“西夏甘州,有座石窟,聽說裏麵有大唐的壁畫,叫做‘反彈琵琶,仙女下凡。’”
費無極驚道:“明哲果然厲害,這個也知道。我們也是聽說,當年去西夏,就沒問乾順,隻是聽建甘州臥佛寺之事我們知道。至於甘州有座石窟,有什麼大唐壁畫就不知道了。”
張明遠道:“天下人間稀奇古怪之事多了去了,你我如何知道那麼許多。”
明哲摸了摸胸腹,歎了口氣,心有餘悸之際,緩緩苦笑道:“我們去了幽州城,才知道所謂的幽雲十六州是怎麼一迴事,真是城中一日,人間一年,常言道度日如年罷了。”
道空也哭笑不得,緩緩搖頭,歎道:“不錯,幽州城也有許多漢人,還以為都是契丹人了。如今女真人把漢人、契丹人都趕走了,幽州城成了一座空城。一些不願離去的,免不了被搶劫一空,哭鼻子掉淚也無濟於事,女真人根本不予理睬,隻是冷嘲熱諷,說都是酒囊飯袋,膽小如鼠。”
張明遠驚道:“空城,女真人如何想法?他們意欲何為?我素聞此事,以為是江湖上的玩笑,沒曾料想,果然如此。”
費無極搖搖頭,歎道:“不知道,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道空好似心知肚明,就笑道:“女真人或許想把女真人遷到幽州城也未可知。”
張明遠笑出聲來:“道空果然聰明過人。”
費無極看向道空,猛然想起完顏宗雪的話,說道空有些異心,就故意試探起來:“道空,兀術你認識麼?”
道空馬上神色緊張,不過看幾人醉醺醺模樣,以為費無極古靈精怪故意開玩笑,就附和道:“認識他做什麼,見了他非千刀萬剮。”
費無極卻實話實說,頓時哈哈大笑開來:“我認識,我和他麵對麵坐著,吃過酒,說過話。”
道空卻裝傻充愣,以為費無極在使詐,便強自鎮定道:“你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張明遠認真道:“不錯,無極沒撒謊,我們都見過兀術,這廝威風凜凜,有些高傲。總是盛氣淩人。”
道空尋思,他們自然是開玩笑,想必東京保衛戰見過也未可知。就笑道:“你們在東京城外見過,莫非被兀術捉住了?他好善心,居然請你們吃酒。這夢做的可好?如若你們真的一敗塗地,又如何迴來了?兀術可是殺人不眨眼,如何會放你們迴來。”
明哲也笑道:“明遠、無極,這玩笑也就笑一笑,不可胡說。如若不然,還以為你們真的在東京城外見過兀術了。素知你們去過幽州城外,去過金太宗大帳。”
道空馬上一怔,果然厲害,居然去過金太宗那邊,完顏宗雪沒撒謊。想到此處,就歎道:“原來如此,你去過幽州城,如何不搭救我們?”
費無極道:“完顏宗雪不是代勞了麼?”張明遠點點頭:“如若不是見過完顏宗雪,她如何會搭救你們,好像他們也認識你們。”
明哲神情肅穆,點頭道:“不錯,完顏宗雪說過,他認識我們,起先我以為玩笑。後來我明白了,他們與契丹人蕭奉先、蕭勇也是一丘之貉。都是賊人!”
道空尋思,既然醉了,就有實話,不過目下沒什麼實話,以後再說,就舉杯痛飲,不再追問。隨即附和道:“喝酒,喝酒。你們幾個如何酒量很差。”
費無極醉醺醺,嘴裏果然說起胡話,喃喃道:“道空,你在幽州城就沒有女人陪麼?”張明遠破涕一笑:“無極又胡說。”
道空心知肚明,不知費無極何意,就冷笑道:“被女真人當作奴隸,如何會有那般美事,開玩笑。”不過迴想兀術,倒是給了自己三個美好的夜晚,兀術把三個契丹女人送給了自己,自己多年的瘋狂,都獻給了三個契丹女人和三個夜晚。而就在道空享受人間春色之際,明哲卻忍饑挨餓了三天三夜。兀術用美色引誘明哲,明哲卻不為所動。而道空卻玩的不亦樂乎,把個契丹女人神魂顛倒,樂上雲霄。道空也神遊物外,喜樂無比。
張明遠歎道:“但願天下太平,女真人離開。”
費無極笑道:“女真人走了,李綱就走了,恐怕蔡京、童貫又迴來了,這東京又黑壓壓了。”
明哲也素聞蔡京、童貫,就氣道:“可不是,如若不是這些亂臣賊子,契丹人會大開殺戒,黨項人會趁火打劫,女真人會背信棄義。東京城會烽火燎原?”
道空笑道:“可不是,蔡京、童貫、李邦彥,都是烏鴉。全身上下都黑!”
張明遠尋思,蔡京、童貫走了,李邦彥還在。忠臣良將一個個都義憤填膺,太上皇不在,皇上也是沒有主見,目下女真人依然不走,這日子就難說了。想到此處,歎道:“太上皇不可能一直在江南,如若女真人走了,想必他就迴來了。東京城畢竟是京師,江南雖說也不錯,可比起東京就差強人意了。”
費無極神情肅穆:“契丹人說走就走了,走的不可思議。真是大勢已去,天下大亂。女真人如何就這般厲害了。”
道空突然想起一件事,馬上追問:“‘英雄劍’哪裏去了?”張明遠一怔,要不要告訴他。頓時遲疑道:“這個‘英雄劍’,到中原了。”
明哲道:“師父說過,本就是終南山的 ,隻是存放恆山派,師弟何必再問。”
費無極不小心說漏了嘴:“‘英雄劍’當然物歸原主了。”
道空點點頭,明白過來,英雄劍自然到了終南山。此番自己就是要借助女真人的勢力,到終南山,取迴英雄劍,隻要得到英雄劍,想必就可以號令天下武林中人。到時候,我道空就可以成為武林至尊,天下無敵。目下張明遠、費無極的武功在我之上,我一個人自然勢單力薄,搞不好就前功盡棄,自取滅亡,故而與女真人裏應外合,自然就得心應手了。女真人要的是江山社稷,而我道空要的是武林至尊。如今天下大勢,女真人一定會雄霸天下,我道空依靠女真人,自然會雄霸武林,想到這裏,樂個不住。
月上樹梢,東京城夜市熱鬧非凡,汴河兩岸燈火輝煌。槳聲燈影,琵琶傳響。小曲飄在垂柳蕩漾後的酒樓裏,美輪美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