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崇光看著她眼角的濕潤，心疼不已。
他抬手想為她擦掉眼淚，但是霍西反應(yīng)很大，一下就將他的手揮開了，她喃喃開口：“別碰我……張崇光，不要碰我！”
因為太惡心了！
洗手間燈光氤氳，彼此凝望對方。
張崇光的眼底仍有著眷戀，但是霍西卻已決定放下一切……長長沉默過後她低聲道：“是，我是要帶綿綿跟睿睿去國外，但不是跟謝均。張崇光如果你介意這點兒的話，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現(xiàn)在……可以從我的視線裏消失了嗎？”
她說完，輕輕拉上真絲睡裙。
實在難堪。
浴室裏安安靜靜的，外麵臥室的大床上睡著他們共同的孩子，本該是親密無間的氣氛，但他們之間隻剩下了陌生。
張崇光身體後退，抵在了洗手臺上。
他很想摸根香煙抽，但是手摸到褲袋又放棄了。他看著往昔的妻子，第一次剖白他跟宋韻之間的事情：“開始是想氣氣你，或者是試探你，但是後來……也許是因為婚姻太沉悶了，我跟她的關(guān)係就像是一條開不迴來的大船，拉不迴來了，可是霍西，我沒有喜歡過她。”
他說得真誠，但霍西卻不想聽。
她轉(zhuǎn)身，細白手指握住門把，低語：“這麼惡心的事情，你留著慢慢迴味吧！”
張崇光不讓她走。
他捉住她手腕，在她耳後根哀求：“別去國外，行嗎？”
霍西的迴答，是甩開他的手……
清早，霍家大大小小齊全。
霍紹霆仍如往日一般，喝著他愛的黑咖啡加兩片吐司，溫蔓體貼地給他倒了熱牛奶：“一把年紀就別再裝腔作勢了，清早喝咖啡也不怕傷到胃。”
霍紹霆不以為然，堅持把咖啡喝完。
末了他折上報紙對溫蔓說：“對了，最近家裏鬧老鼠，待會兒你讓傭人買幾個老鼠夾吧，我看後麵庭院那個狗洞那兒是重災(zāi)區(qū)，多放幾個。”
溫蔓不明所以：“怎麼，家裏有老鼠嗎？我怎麼沒聽傭人說過。”
霍紹霆輕哼：“不但有，還不小呢！”
霍西一直默默吃早餐，聽見後放下杯子說：“我吃好了，爸媽，我送綿綿跟睿睿上學(xué)。”
霍紹霆叫住她了：“我跟你媽媽送吧！現(xiàn)在住在家裏頭，哪裏需要那麼辛苦。”
霍西淺淡笑笑。
綿綿一聽霍紹霆送，立即坐得筆直的，把早餐也挖得幹幹淨淨的。
霍紹霆看看小空碗，不由得想起霍西小時候，一高興也是喜歡挖飯飯的……一時間慈父情懷升起，伸手摸摸綿綿的小腦袋。
真像她媽媽。
……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張崇光似乎接受了霍西帶孩子出國的事實，他沒再說什麼，但是每周都會接綿綿跟睿睿一起過周末。
兩個孩子雖仍是別扭，但緩和許多。
周五下午。
張崇光開完會迴到辦公室，他坐在辦公桌後翻看著一份文件，是國外一家新注冊公司的資料。
是，他也準備去國外了。
霍西要離開，他帶不走她，那他就跟她一起去國外。
張崇光正看著，辦公桌上手機響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他想了想就接了起來，對麵沉默了會兒開口：“張崇光，我們見一麵吧！”
竟是宋韻。
張崇光皺了眉頭，不悅地說：“我不會見你！以後別再打電話給我，我們那段算是過去了。”
宋韻激動起來：“張崇光，憑什麼你說過去就過去了，那我呢……我付出的感情怎麼算？我家裏人都知道我談了男朋友，是要結(jié)婚的。”
張崇光點了根香煙。
他語氣冰冷：“我從來沒說過，要跟你結(jié)婚。”
宋韻沉默了很長時間，陰陽怪氣地說：“對啊我都忘了，在你心裏張?zhí)肋h隻有霍西對不對，可是她不要你了。”
她說完就掛上電話。
張崇光隨即將電話給拉黑了，修長手指把玩了會兒手機，撥了個電話到英傑律所，經(jīng)過轉(zhuǎn)接到了霍西的手裏。
這陣子他沒有糾纏，要求見孩子時，霍西也不會排斥。
“什麼事？”
手機裏傳來霍西的聲音，成熟中帶了些沙啞，挺撩人的……至少在張崇光聽來是的。
他知道這陣子她跟謝均走得挺近。
她偶爾還是會去那間酒吧，聽謝均彈吉它唱情歌，他不是不吃味的，但是倔不敢再在霍西麵前提半個字，生怕她反感。
張崇光聲音放輕：“明天下午我想接綿綿跟睿睿過去，小光也帶著迴來，我給它洗個澡。”
這種不痛不癢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溝通。
霍西知道他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跟她說話，她沒有拆穿隻淡聲說：“我會跟我爸說的，你直接過去就行了。”
張崇光有段日子沒見她了，不免想見一見。
他忍不住低聲問她：“怎麼，你不在家？又跟那位謝醫(yī)生約了打球還是騎馬？”
霍西想到報紙上寫的，淺淡一笑：“不關(guān)張總的事吧！”
完了她就掛了電話。
應(yīng)付完張崇光，她收拾了下東西便準備提前下班了……今天陸幽有個簽售活動，邀請她過去看一看，霍西很疼弟弟妹不想讓她失望。
才收拾完，她的助理敲門進來。
“霍律師，有位宋小姐想見見您！”
宋小姐……宋韻？
霍西沒想到，一個有些久遠的名字，再度出現(xiàn)在生活裏……她是不想見宋韻的，因為她跟張崇光已經(jīng)沒有了關(guān)係，宋韻該是張崇光要處理的。
但是她考慮到其他，還是說：“你讓她進來吧！”
助理聲音輕輕的：“好！”
片刻，宋韻就進來了，助理猶豫著要不要泡杯咖啡時，霍西開口：“先出去，把門帶上。”
等助理帶上門，霍西看向宋韻。
宋韻看著這間奢華的辦公室，內(nèi)心是不自信的，霍西一出生就擁有太多了。
她背抵在門板上，不甘地說：“我跟張崇光……”
霍西打斷了她：“你跟他的故事我不想聽，我見你隻是想告訴你，你若是覺得張崇光辜負了你，那你該找他而不是鬧到我這裏來……我跟他已經(jīng)離婚了！”
相比她的冷靜，宋韻激動多了。
宋韻輕輕笑起來：“離婚？對……你們是離婚了，可是他總往你那裏跑啊，他每周都借著看孩子接近你，霍律師，你不會否認這一點吧？”
霍西靠向真皮椅背。
她研判著宋韻的表情，片刻，她淡聲說：“你們談?wù)劙桑∧銈冎g的事情我這個外人不好插手。”
她態(tài)度不鹹不談，宋韻徹底不淡定了。
為什麼？為什麼！
明明麵前的女人家都被她拆散了，可是她仍是氣閑神定，仍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宋韻冷聲說：“他不肯見我！所以我隻能找你！”
霍西覺得未免可笑。
她沒有答應(yīng)宋韻，她讓助理請宋韻離開時，宋韻是不情願的。
但是次日張崇光過來接孩子們時，霍西在家裏，他來時陽光正好，霍西穿著一條碎花長裙，坐在沙發(fā)上看一本法律方麵的雜誌。
她看得專心，張崇光進來她都沒有察覺。
家裏沒有別人，孩子們還在樓上，張崇光情不自禁地坐到她對麵，挺溫柔地問：“怎麼沒出門？沒跟謝醫(yī)生約打球？”
這話多少有些酸味。
霍西放下手裏的雜誌，抬眼看他，半晌她開口：“我是特意等你的。”
特意等他？
張崇光心中多少升起希望……
霍西很淡地笑了一下，接著說：“昨天宋韻來我律所了，她說你不見她，所以她來找我！張崇光，你跟她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著，但是宋韻的情緒很危險，她是你招惹的，你該妥善處理好……我不想讓她影響到我跟孩子們的生活。”
張崇光本能解釋：“我跟她沒什麼了。”
霍西笑意更淡：“你不用跟我解釋的張崇光，事實上若是不考慮到孩子們的身心健康，我倒是希望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拿了雜誌繼續(xù)看：“綿綿跟睿睿在樓上，你去叫他們。”
張崇光靜靜凝視她，最後，還是起身上樓了。
……
周日，張崇光把孩子們送迴霍宅，開車去了一趟市中心。
宋韻開門時很驚喜。
她想像過去那樣，飛撲進他的懷裏跟他擁抱接吻……哪怕不真的做她也甘願，沒有人知道她有多迷戀張崇光，他身上有她幻想的一切。
張崇光避開了。
他推開她走進去在沙發(fā)上坐下，雙手撐在膝上，黑眸盯著宋韻看。
宋韻慢慢關(guān)上門。
她伸手撫了撫身上的裙子，勉強一笑：“你終於肯來了！是霍西跟你說的嗎？”
張崇光從衣袋裏摸出一盒香煙，要點的時候目光卻看見一旁的一件男性外套，很熟悉，明顯是他留在這裏的。
宋韻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隨即她笑了。
她嘲弄道：“我知道你怎麼想，你無非就是想徹底地甩了我再重新追求她，想跟她和好！可是張崇光，你來我這裏多少次，我們一起出去玩過多少次，我想她心裏清清楚楚吧，兩個月……你說男人跟女人該做的不該做的，是不是都做了呢？你以為你守住最後一條底線你就是清白的？別作夢了，在她心裏你早就髒透了！”
宋韻說得快意，心中卻並不爽快。
她點了根女士香煙，低頭抽了小半支後自嘲地說：“我現(xiàn)在什麼都沒有了，事業(yè)毀了，親戚朋友都看不起我，但是無所謂啊，有張總陪著我……張總現(xiàn)在也是眾叛親離吧，我想你心裏的滋味比我要苦上百倍吧，畢竟你曾經(jīng)什麼都擁有過。”
她說這些，張崇光冷睨著她。
不帶一絲情感。
他們之間，此時就像是兩個冰冷的敵人一樣，恨不得將對方捅死……但是男人總歸比女人要絕情得多，張崇光來這一趟肯定是要把事情解決掉的。
他仰頭吐出煙霧。
在那灰色的煙霧中，他淡道：“離開b市迴你的老家，我會安排一個人跟你結(jié)婚，宋韻……這是我對你最大的容忍。”
宋韻呆住了：“你讓我跟別人結(jié)婚？”
張崇光將香煙掐熄，人已經(jīng)起身：“我來這一趟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宋韻，別再挑釁我的耐心！秦秘書會幫你訂好車票。”
說完他頭也不迴地離開。
開門時，宋韻在他身後歇斯底裏：“張崇光，你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麼接受我？”
他頓了頓，挺淡地笑笑：“隻能說明你不了解男人！”
宋韻癱在沙發(fā)上，她終於相信張崇光對她沒有一點點的感情，若是有，他根本不舍得安排她嫁給別人。
他真狠！
到了今天，她才真正地認識他，可是她怎麼甘心？
……
次日是周一，張崇光還在開會，他的手機不停地響。
是陌生號碼。
響了十多次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地接了起來，果然電話那頭是宋韻的聲音，她語氣竟然和從前一樣柔媚：“我在高鐵站，想見你最後一麵。”
張崇光握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
“我不會去！宋韻……你是想讓人押著你離開嗎？”
宋韻忽然笑了起來，聲音刺耳，等她笑夠了再次開口聲音輕極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我！可是張崇光，我?guī)ё吡四阕钪匾男母涡氊悾峙履悴坏貌贿^來見我一麵呢！……來，寶貝兒，快叫你爸爸……張崇光聽見了吧，這是霍西為你生下的寶貝女兒，這細致的小臉蛋兒，一會兒要是火燒過來把她燒成一根黑黑的木炭，那怎麼辦啊，你說霍西會不會瘋掉啊？”
張崇光心沉下去：“宋韻，你別做傻事！”
宋韻不為所動，她繼續(xù)嬌笑著：“怎麼……你害怕了後悔了？我告訴你……晚了！張崇光你把我惹毛了，當初你也曾經(jīng)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對我，我們明明那麼快樂的，可是你說不要就不要我了，我不高興了當然要讓你也不高興，不能隻有我一個人痛苦是不是？”
那邊傳來綿綿無力的聲音，一直在叫爸爸。
張崇光心髒在狂跳。
他放低姿態(tài)：“宋韻，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
宋韻笑出淚花：“什麼條件都能答應(yīng)？張崇光……我好感動好開心啊，你終於理我了，可是我怎麼不信呢！你現(xiàn)在答應(yīng)我了迴頭一準就要把我送到牢裏或者精神病院裏吧……”
電話驀地掛斷！嘟嘟嘟聲……
張崇光心口起伏，這時秦秘書跑了過來，她臉色蒼白：“公寓那裏著火了，不單綿綿在裏麵，霍西也在裏麵……”
張崇光幾乎沒站穩(wěn)。
這時他手機裏傳了一條微信過來【霍西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可惜……我不會給她機會！】
手機落地，摔得粉碎。
外麵響起消防車的聲音，嗚嗚嗚……張崇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車過去的，等他到了公寓樓下，火光衝天，紅色的火苗直衝天際。
樓下拉著警戒線，不少住戶下樓，臉上都熏得漆黑。
張崇光從車上下來，就朝裏麵衝，卻被消防給攔住了：“先生你不能進去，裏麵火還沒有撲滅，很危險！”
才說完，一聲爆鳴聲響起。
頂層那間公寓的窗戶炸開，無數(shù)的金花爆裂開來，像是在高空放了一朵巨大的煙花……
霍西……
綿綿……
張崇光死命往裏衝，他的嗓音嘶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太太跟女兒在裏麵，放我進去……”
又是一聲鳴爆響起！
張崇光仍是往裏衝，此時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若是死……他陪著霍西。
他的手臂被人捉住。
接著一個耳光甩在他的麵上，打得人都要懵了，等迴神他看見了霍紹霆嚴厲的麵孔。
霍紹霆眼角濕潤，他又狠狠抽了張崇光一個耳光：“你現(xiàn)在進去有用嗎，等於送死！”
這時，高空響起螺旋聲音，直升機從上方灑下水來……
清沁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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