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幽這樣，那位何小姐也很為難。


    她看著張崇光。


    張崇光輕歎一聲，讓她先走，他自己把陸幽拽了過來數(shù)落道：“別胡鬧了！生氣了迴頭我還得哄著。”


    陸幽聽得恍惚，她仰頭問他：“你需要顧忌她的感受，那麼霍西姐的感受你就不用顧忌了是嗎？崇光哥我不信，我真的不信你會放下過去，會接受一個新的陌生的女人當(dāng)你的妻子，取代霍西姐。”


    張崇光靜靜看她。


    好一會兒，他輕聲問：“不然呢？我去告訴她，我的腿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我道德綁架她讓她迴到我身邊，每天侍候我每天看著我這條腿？陸幽，你覺得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我們之前的那些還沒有理清，如今又添了這些……你說我跟她還能迴到當(dāng)初？”


    車禍前，他雖放手，但心中總帶著一抹希望。


    希望有一天，他們還能破鏡重圓。


    但是當(dāng)他躺在手術(shù)臺上，餘光掃向自己血肉模糊的腿時，他便死心了。


    張崇光說著，眼睛都紅了。


    陸幽本來還勁勁的，看見他這樣不由得心軟了，她像小時候那樣抱著他的手臂，像小貓兒一樣叫了一聲崇光哥。


    張崇光知道她勁兒過了，往後退了一步坐到沙發(fā)上。


    他說：“一會兒我們迴去吃飯！”


    陸幽嗯了一聲，但是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問：“那個女的真是你女朋友啊，我怎麼看還是覺得不像。”


    張崇光語氣淡淡：“小孩子不要操心這些事情。”


    陸幽衝他扮了個鬼臉。


    稍後，陸爍打了電話給她，問她在哪說是陸熏叫她迴家吃飯。


    陸幽聽了菜色也是口水直流，但是她有任務(wù)在身啊，崇光哥說他要迴大宅吃飯，他都好久沒有跟家裏正式來走了，這個護草使者她得當(dāng)好。


    陸幽一說，陸爍立即對妻子說：“別做了！一起去舅舅家裏吃飯。”


    陸熏不明所以。


    陸爍替她解開小圍裙，捏捏她的臉：“去看熱鬧去。”


    ……


    當(dāng)下，霍宅就十分熱鬧，家裏小輩們幾乎都迴來了。.org


    張崇光有了緋聞以後，他似乎也不介意展示他的腿了，但是下車時他還是努力讓自己走得順暢一些。


    其實家裏傭人都知道的，看他這樣就心酸。


    想來扶一把。


    張崇光伸手擋住了，他說：“不用！我自己能走！”


    即使他走得艱難，他還是一個人從停車坪的位置，走進(jìn)了大廳。


    小輩們已經(jīng)來得差不多。


    加上小孩子，坐得有些滿。


    張崇光才進(jìn)來，綿綿就高興地跑過來拉著他的手叫了聲爸爸，小張睿正在看課外書，有些矜持地叫了一聲，倒是沒有起來。


    張崇光看看他，然後又摸摸綿綿的頭發(fā)，才坐到沙發(fā)上。


    小光圍在他的腳下轉(zhuǎn)。


    溫蔓特意做了花茶，從廚房過來。


    她看見張崇光坐在家裏，雙手輕放在膝蓋上，她不禁眼含淚花。


    半晌，她才淺笑道：“先喝點兒茶吧！等會兒才開飯呢！”


    陸幽幫她做事。


    溫蔓親手將一杯茶放到張崇光的手上，卻久久沒有起身，張崇光心裏也不好，他低低地說：“謝謝媽。”


    一個“媽”字，讓溫蔓更為難過。


    她終是沒有忍住，嗯了一聲後，去洗手間整理了。


    客廳裏氣氛微妙。


    霍允思看向張崇光：“我爸午睡到現(xiàn)在還沒有起來，手癢了，咱們下兩盤？”


    張崇光淡笑：“輸了可不許哭鼻子。”


    霍允思輕哼：“你當(dāng)我還是八歲呢！”


    兩個男人專心下棋，陸爍就在一旁看著，偶爾他也會看看洗手間的方向。


    霍西就是這時下樓的。


    她抱著才睡醒的小霍星，緩緩走下樓來，小霍星老遠(yuǎn)就看見了張崇光身子往前傾著嘴裏叫爸爸。


    霍西拿她沒辦法，隻得抱過來。


    張崇光腿不方便，他就坐著把小霍星接過，瞬間他們是有肢體接觸的，他甚至還碰到了霍西女性比較敏感的地方。


    霍西抬眼，他亦是。


    四目相對，俱都耐人尋味。


    這也是他說有女朋友以後，他們首次接觸……片刻後霍西迴神，她輕聲問他：“怎麼沒帶女朋友過來？”


    張崇光目光略微深邃：“你想我?guī)н^來？”


    霍西沒再迴答了。


    說太多，顯得她在意，再說這裏人太多。


    張崇光亦是見好就收，他讓陸爍接著下棋，他自己則是專心地陪著孩子……雖說他努力作出正常的樣子，但是這雙腿跟從前到底是不一樣的，他甚至是不能說站就站起來，何況懷裏還抱著個小霍星。


    霍西還是看出異樣，她抱過小霍星，挺淡地說：“痛風(fēng)很嚴(yán)重嗎？要不要好好治療一下？總這樣拖著也不好。”


    張崇光手掌握緊。


    他輕握著指間上殘存的溫度，淡淡道：“現(xiàn)在這樣，你還關(guān)心我？”


    霍西沒法子迴答。


    張崇光盯著她的臉問：“最近過得怎麼樣，聽說你準(zhǔn)備相親了，有適合的人嗎？”


    同樣的話，他問過很多次，霍西覺得他們分手太多次。


    她垂眸淺笑：“遇見的話，會說一聲的。”


    張崇光輕輕撫摸自己的左腿，附和了一聲：“到時我也會恭喜你。”


    他們的聊天，實在是嘴硬加無聊。


    陸爍專心聽，以至於輸?shù)猛�慘，他還不承認(rèn)自己菜說再來一盤……霍允思收著棋子，嗤笑：“現(xiàn)來十盤你也是輸！嘴硬頂屁用。”


    他話音落，陸爍竟然就扭地頭來看著張崇光的方向，皮笑肉不笑的：“崇光哥，允思是說我呢，他絕不是在說你。”


    張崇光麵部肌肉，微微抽動。


    這兩個臭小子！


    好在這時，霍紹霆下樓了，家裏傭人也準(zhǔn)備開飯。


    一頓飯吃得，不鹹不淡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飯後，張崇光就準(zhǔn)備告辭了，他離開時綿綿忍不住跑過來，送給他一個粉色的熱水袋讓他焐焐腿：“用這個腿就不疼了。”


    張崇光接著，眼有些熱。


    他不忍心讓孩子失望，嗯了一聲：“爸爸知道了。”


    綿綿又忍不住抱了抱他，張崇光擁住孩子，餘光卻掃到二樓的露臺……霍西站在那兒，樣子很安靜。


    他想，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接受他找了女朋友的事情。


    很快，她就會有新的男朋友。


    她會有全新的生活。


    光是想想，他心中就酸澀，可是他卻無力改變……張崇光衝著霍西很淡地笑了笑，然後就不太自然地拉開車後門上車。


    司機正要問他去哪，發(fā)現(xiàn)張崇光靠在椅背上。


    眼角，有著淚光。


    他怔住，隨後就想，要有多少的勇氣……才能選擇這樣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