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剛蒙蒙亮，眾臣在行轅門口等待。


    卻見行轅大門緩緩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名內侍官，輕揚拂塵，中氣十足的喝道。


    “朝廷議政，眾臣早朝！！”


    行轅門外，烏泱泱站著四排官吏，為首者是諸葛方和李正。


    身後是一大早從益州趕來的六部官員，朝中議卿。


    百官之中，諸葛方和李正官職最大，所以上朝時是他們帶領隊伍跪拜皇帝。


    古來臣子朝拜君主，不得緩步，需急行，並且在行走時還要目不斜視，低頭視地，雙手微曲。


    “諸位大臣！！”


    前麵傳來沐瑩的聲音，群臣止步抬頭。


    卻見沐瑩身穿一身白色盔甲，手持白色鋼刀，屹立在宮殿門外。


    見到眾臣，沐瑩也拱手行禮，隨後站直身軀。


    “陛下有旨，賜相父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


    “陛下有旨，賜相父開府儀同三司之權！”


    “陛下有旨，賜相父九錫之禮！”


    諸葛方瞳仁顫抖，就連握住羽扇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陛下賦予的，是人臣最高的待遇了。


    劉曌將賈淩雲在魏國的榮耀一一賞賜給諸葛方，諸葛方在朝中的威望達到巔峰，整個人誠惶誠恐，如履薄冰。


    “請沐統領轉告陛下，臣萬死不敢受！！”


    沐瑩嘴角上揚，臉頰上露出兩顆小酒窩。


    “丞相，陛下已經料到你會推辭，說這道旨意不能推辭，丞相對蜀國勞苦功高，必須賞賜！！”


    雖說諸葛方早已攝蜀國大小事務，蜀國人暗地裏稱唿他是二皇帝。


    可他隻有一個丞相職務和一個一等武鄉王職務，這些虛榮，蜀國開國至今從未有過。


    諸葛方不敢再推辭，納頭下拜。


    “臣諸葛方謝主隆恩！！”


    同為托孤之臣的李正滿懷期待地看著沐瑩，想知道陛下會給自己什麼獎勵。


    畢竟魏續之亂時，自己可是第一時間保護了天子。


    可惜沐瑩在宣讀完聖旨之後便轉身入殿。


    似乎...大概...也許...沒有第二道旨意了。


    李正眼眸黯然，神情略過一絲失落。


    從他踏入仕途開始便落後諸葛方一步。


    他的依仗是貴族魁首黃氏。


    而李正的家族是居黃氏之下的李氏。


    從此之後，諸葛方是丞相，他隻是太傅。


    現在他擁有開府治國等等特權，可自己卻什麼都沒有。


    “陛下...你究竟是看輕我李正了....”


    李正心裏重重歎息一聲。


    眾臣入殿時需脫掉靴子，隨後快速班列站好。


    唯有諸葛方有入朝不趨，劍履上殿之權，因此他可以穿著那雙虎靴，昂首挺胸的從殿外進來。


    李正眼眸中滿是渴望。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番臣子行禮之後，玉階上方傳來劉曌冷冷的聲音。


    “今日廷議，議的是該不該殺賈淩雲一事，請相父首議！”


    諸葛方躬身朝著劉曌深深一拜，隨後麵向群臣。


    “臣諸葛方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涼州、漢中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


    “王業不偏安，魏蜀不兩立，征伐之事罪在當代，而功在千秋，願陛下托臣以討賊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慰先帝之靈！！”


    諸葛方此言一出，群臣麵麵相覷。


    這哪裏是廷議賈淩雲死不死的問題，分明是在議出師伐魏。


    群臣中有一人早已看不慣諸葛方身受這麼多特權，不等諸葛方說完，便站出來直言不諱。


    “丞相此言大謬！！”


    “陛下說的是議該不該殺賈淩雲之事，而丞相此言，則是引導諸臣來議伐不伐魏，或者說從丞相的言行中，下官已經看見丞相鐵了心要伐魏，丞相究竟意欲何為？”


    諸葛方輕搖羽扇，暗暗咂舌。


    此人是當朝禦史，名叫秦覓，為人剛直不阿，是自己賞識他的才學將他從寒門提拔出來的。


    “本相之所以議伐魏之事，是因為賈淩雲如果死在了蜀國，那接下來就必須要議伐魏事宜，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舉，不如直接來議伐魏，賈淩雲一死，難不成諸位同僚還想魏國無動於衷？”


    秦覓性格耿直，這也是諸葛方將他提拔的原因。


    此時在朝堂上公然反駁自己也好，正好也讓陛下看看，朝廷上究竟是不是全是自己的黨羽。


    麵對當朝丞相的質問，秦覓絲毫不懼。


    “敢問丞相，朝議還未結束，群臣尚未發表任何言論，丞相在這個時候獨斷專行，直接略過六部眾臣要處死賈淩雲，此事是否過於蠻橫？將陛下置於何處？”


    諸葛方握緊羽扇。


    他做事無愧於心，提拔人才不論此人對自己的喜惡，以至於現在弊端來了。


    秦覓這樣的人認死理，不把他說服他是不會同意的。


    諸葛方苦思冥想反駁秦覓的辦法，關鍵時刻，女帝開口替諸葛方解圍。


    “處死賈淩雲，朕的想法！！”


    “今日廷議原本是要議殺不殺賈淩雲，但既然相父已經決定了，那相父的決定便是朕的決定，他說不用議了，那便不用議了，從現在開始，就議伐魏之事！！”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


    秦覓更是哈哈大笑。


    “陛下此言可笑！！”


    “什麼時候蜀國之天下竟成諸葛之天下了！！”


    劉曌臉色鐵青，冷冷嗬斥道。


    “放肆！！”


    “秦覓，你脖頸結實嗎？是不是想試試朕的鋼刀快不快？”


    原本還想附和秦覓的那夥禦史紛紛閉嘴。


    既然女帝都說話了，他們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關鍵是女帝動了殺機，若是再爭論下去，隻怕今日下朝後就得迴家辦喪事了。


    秦覓可不管這些，表情不忿，氣唿唿地對劉曌說道。


    “陛下想殺忠臣，忠臣脖頸自然硬！！隻怕要淩遲我才能讓我閉嘴！！”


    秦覓此刻已存死誌，說話不管不顧。


    “陛下如此偏信丞相，小心日後奸臣誤國，劉氏宗廟毀於一旦，前車之鑒，後者之師，這麼多權臣變奸臣，奸臣變反賊的事例，還不能夠警醒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