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話,立刻得到了朱平安的支持。
“對,師兄是仙道中人,這合該是仙劍!”
朱平安雖在帝位,可他畢竟不是那種生來就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對所謂的祥瑞與兇兆並不癡迷。
他更清楚“三人成虎”的道理。
如果自己這個當(dāng)?shù)亩歼x擇隨波逐流,任由流言中傷。
那這孩子就要一輩子背負掃把星的罵名。
……
二人很快見到了小公主。
還真別說,這姑娘家的打從生下來起就白淨(jìng),除了臉蛋皺巴巴的,別的真就挑不出毛病。
她小手緊緊攥著一把比手掌大點的小劍,兩頭露出了劍柄與劍尖。
下人們不敢亂動,怕驚擾了小公主。
馬皇後也怕傷到孩子。
不論如何,這小丫頭都是她肚子裏出來的第一個閨女,在意義上是不一樣的。
朱平安同樣無從下手,索性先把無關(guān)人等遣散,看向李靈運。
“師兄,你可是看出些什麼。”
李靈運剛走上前。
不知是不是存在著某種感應(yīng),這小丫頭同時睜開眼睛,她的眼睛裏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隻是最純粹的好奇。
四目相對。
她手裏握著的小劍,立刻煥發(fā)出光彩來。
這還不是一種光,而是黑白相間的兩種光,各自占據(jù)了其中一部分。
李靈運一臉驚訝:“竟然是一把雙生劍。”
朱平安聞言不解:“師兄這話是何意?”
一旁的馬皇後同樣把目光轉(zhuǎn)過來。
李靈運本來口說“仙劍”,不過是為了給小徒弟擋災(zāi)而已。
可現(xiàn)在一看,這還真是一把仙劍。
“劍名雌雄,又叫比翼,乃是世間的情愛所化。”
朱平安一臉驚喜:“所以,持有此劍者,會是一個有情有愛之人?”
李靈運看著師弟這期待的模樣。
他很想點頭肯定,但這種事情說不得謊,也瞞不住人。
“恰恰相反。”
“當(dāng)世間情愛被鑄成了一把劍,就意味著絕對的封心鎖愛。情愛之劍,會使持劍者清心寡欲,男不近女色,女不喜男姿。”
此話一出,帝後全部陷入了沉默。
對於一國公主而言,女不喜男姿,總不能也給她女色吧。
那就太荒唐了。
這次開口的換成了馬皇後。
她望著眼睛還在四處亂瞟的小公主,語氣中帶著憂切:“那這劍可是還有別的壞處?”
“沒有了。小公主天生得仙劍認(rèn)主,於劍道資質(zhì)上,貴不可言……”
李靈運說到這,忽然想起了當(dāng)初自己與大師姐談及小徒弟的事情。
這絕佳的劍道資質(zhì),又有銜劍而生的異象。
怎麼看都不是巧合這麼簡單。
他的目光落在雌雄劍上,臉色變化不定。
莫非,這是一語成讖了。
不論結(jié)果如何,小公主當(dāng)自己的徒弟是沒跑了。
再有問題,做師父的會替她兜住。
李靈運平複心情,隨後看向朱平安。
“我這徒兒的姓名,師弟可曾有眉目了。”
朱平安聞言點頭:“就叫宜靜,隻希望這孩子一輩子能風(fēng)平浪靜的就好。”
“朱宜靜。”
李靈運看著小公主,喊了一句“朱宜靜”。
那小丫頭立刻就把眼睛閉上,就像是聽懂了一樣。
李靈運想著要盡快教導(dǎo)小徒弟。
可這孩子畢竟剛生出來,暫時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他暫時不用頻繁待在金陵,隻要偶爾出現(xiàn)一次,讓小徒弟不至於忘記有他這個師父就好了。
……
小徒弟的出生,他心裏的一顆石頭就算落地了。
朱平安開始召集朝臣,商議對燕家的措施。
李靈運還要等一個結(jié)果,然後做好動身前往漠北的準(zhǔn)備。
毫無疑問,給燕家人封王已經(jīng)成了既定之事。
現(xiàn)在朱平安與臣子們討論的,是要如何說服定北軍一同出力伐元。
這中間必然存在利益的讓渡。
否則,燕家人與定北軍完全沒必要趟這灘渾水。
國師府中。
武信侯李從彧來師父這裏串門。
說是串門,同樣與逃難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因為思州李氏的族人也來金陵了。
得益於李胡率領(lǐng)西南投奔的潑天功勞。
思州李氏如今有一公一侯,在受封的功臣人家裏風(fēng)頭無兩。
但也這種時候,子嗣眾多的弊端就顯現(xiàn)出來了。
當(dāng)初李胡全力支持李從彧,這是得到思州李氏上下一致認(rèn)可的。
如今李胡受封“寧國公”,位極人臣。
可他畢竟年過七旬,而且又是戰(zhàn)場驍將,沒剩下多少活頭。
因此底下的一眾妻妾與子女,就要開始為李胡的後事做準(zhǔn)備了,爭取能讓自己多分一點。
其中,最搶手的,莫過於李胡的國公爵位。
誰能世襲,誰的子孫後代就能富貴。
本來,李從彧身為長子長孫,他這一脈是無可爭議的繼承者。
但李從彧自己已經(jīng)掙出了一份家業(yè)。
他現(xiàn)在是武信侯,而且還年輕,將來說不得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成為國公。
所以就沒必要再占著家裏的爵位了。
這個決定也得到了他雙親的支持。
本來這隻是一場投桃報李,但這樣的好心,反而成了思州李氏內(nèi)部失衡的禍端。
有點能耐的,就留在老國公的身邊,摩拳擦掌爭取繼位。
沒有什麼能耐的,就把主意打到李從彧這裏。
他是當(dāng)今國師的徒弟,又是皇帝的師侄,在金陵絕對能算說話有分量的人。
隻要李從彧願意開口求情,肯定能給他們討來不錯的官職。
可李從彧這孩子打小就精,哪裏是糊塗蛋?
他師叔當(dāng)了皇帝不假。
但自己手裏這點香火情,也是用一點少一點。
如果不知進退,就連師父都保不住他。
這些族人哪裏是求官來的,分明是要置他於死地!
可大家畢竟是同族。
李從彧顧念舊情,不好直接將人亂棍打出,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夫婦二人索性躲到了青嵐公主的府裏。
李從彧還會跑來國師府串門,儼然把這裏當(dāng)成了他的第三個家。
李靈運並不介意二徒弟拿自己作擋箭牌。
因為他做得沒錯。
族人的情誼固然要講究,可如果這事本身會殃及自身,那麼不理也罷。
李靈運從這些李氏族人進京,得出一個結(jié)論。
他爹對族人的約束力正在下降。
這不是什麼好的信號。
李靈運不希望他爹一輩子經(jīng)營的成果,沒過兩代人就被不孝子孫給敗掉。
等這次從漠北迴來。
他打算再去西南一趟,爭取早日結(jié)束亂象,好讓他爹能頤養(yǎng)天年,不再為瑣事所擾。
麵對年近七旬的老父,現(xiàn)在能每喊一次“爹”,都是不可複得的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