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燕王府，一路又朝著西麵而去。


    昔日，玄皇建立的玄都觀還在這，如今已經成了一處可供外人參觀的道觀。


    道觀的正中間。


    身著道袍的玄皇盤腿而坐。


    在他正前方，另有六耳猴祖與駝祖分居左右。


    朱常青對著曾祖父的神像拜了拜。


    並且，這裏留有專人講述起了當年的往事。


    距今也已經五十年的光景了。


    那些曾經為惡一方的精怪，也在這幾十年裏陸續不見了蹤影，隻活在了一代人的記憶裏麵。


    ……


    二人再度向西。


    這一次，來到了火國的故地。


    昔日的拜火聖子，如今拜火帝國的帝王。


    他的行宮同樣被保留了下來。


    如今，作為大明帝國與拜火帝國雙方友好的標誌。


    隻不過，拜火帝王今年已經百歲了。


    按照拜火教的慣例。


    他又到了要步入輪迴的時候。


    正是因此，拜火帝國內部逐漸有了動亂的趨勢。


    假如，帝國沒能支撐到拜火聖子下一次輪迴蘇醒，極有可能再一次分崩離析。


    這是新航路開辟，打破了從前舊世界的閉塞，帶來的必然結果。


    拜火教的信眾如今也匯聚了不同的人種，族裔。


    一個不好，就可能像火藥桶一樣被點燃。


    李靈運今日過來，既是有意讓朱常青見世麵，也是因為故人相邀。


    這不，一位全身包裹著雪白長袍，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的老者出現在他們麵前。


    此人即是拜火聖子。


    在他的身上，李靈運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暮氣。


    熟悉，那是因為李靈運已經親手送拜火聖子進了一次輪迴。


    這又是百年的時光。


    同樣的，這也是拜火聖子這一次輪迴覺醒記憶之後，他們二人第一次見麵。


    拜火聖子如今捂得更為嚴實。


    那是因為他的大限將至，可是又不能讓底下人看出自己的狀態，所以隻能采取這等看似掩耳盜鈴的做法。


    李靈運牽著朱常青的小手，他不動聲色，將自己的語言切換成了拜火教的語言。


    “你輪迴將至，這次可需要由我再來護送你進行輪迴？”


    拜火聖子聽到這話，神情有些苦澀。


    隻見，他從懷裏取出了一根生著芽兒的枝葉。


    這東西李靈運認得。


    正是拜火教的輪迴聖物，輪迴樹枝。


    拜火聖子是靠著它，適才得以在這幾千年的歲月裏輪迴輾轉。


    然而，這件輪迴聖物好像出了問題。


    按理說，拜火聖子已經步入暮年，這根枝葉也應該是枯萎的模樣。


    如此一來，這輪迴樹枝才能將他送進輪迴。


    可是，現在這輪迴樹枝竟然還保持著蒼翠的綠意。


    李靈運將其接過，仔細感應了一下，很快發現了端倪。


    輪迴樹枝生長在虛無之中，可以連通輪迴樹。


    此刻，他竟然在這樹枝上感受到一股紊亂的氣息。


    這不是什麼正常的兆頭。


    他立刻以仙人之力加以推算。


    最終得到了一個答案。


    ——輪迴之觴


    這是以大明文化的角度進行翻譯的結果。


    按照拜火帝國，以及他們所在的西方世界的說法，這叫做“諸神黃昏”。


    顧名思義，這是來自西方天界的變故。


    他們即將關閉西方世界的飛升通道。


    這意味著，從今往後。


    再不會有像火聖、食神、以及象神和猴神這等，可以靠著立下道統成神的機會。


    換而言之。


    前人已經決定了，要徹底堵死後來者的路。


    這對下界那些有成神資質的人而言，就是所謂的諸神黃昏。


    拜火聖子靠著輪迴，一世又一世完成積累，逐漸朝著成為拜火教第二位真神而努力。


    然而——


    輪迴樹的變故，這變相是打破了他原有的思路。


    李靈運握著這根輪迴樹枝，在他仙力的加持之下，輪迴樹枝逐漸有了變得枯老的痕跡，其上的芽兒凋零。


    直至，最終變成了一段焦黑之物。


    從這一刻起。


    這段輪迴樹枝已經算是死了。


    不過，拜火聖子仍然可以用它最後一次。


    亦或是——


    他選擇在這一世即將消亡之際，趕在“諸神黃昏”降臨之前，強行衝擊真神的境界。


    李靈運目光閃爍。


    西方天界選擇斷絕了人間的路。


    隻怕，這事情對於大明上方的仙界，同樣是如此。


    天地大劫化解之後。


    本來，這會是一個屬於精怪與妖魔的大陰之世。


    然而大陰之世持續了不過幾十年。


    就在武祖“道分六品”之後，人間誕生了足以與之抗衡的力量，事實上讓這大陰之世走向了終結。


    於人間而言，這是福分。


    可是對天地而言，這就是一種違抗。


    李靈運喃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還停留在人間的仙人。


    除了蟬仙以及新晉的龍仙之外，就隻剩下他這位劍仙。


    假如天地再有大動作。


    這事情凡人扛不得，隻能由仙人來扛。


    李靈運不確信，當自己的“三魂七魄”全部歸位之後，能具備怎麼樣的實力。


    是否可以抗衡天地，並且承擔這一切的因果。


    關鍵在於，他那位留到界外的本尊。


    假如可以接引本尊歸來，他就有不小的把握，可以徹底消弭“大陰之世”帶來的因果。


    “我既然能贏一次，就也能贏第二次。”


    他收迴目光，再度望向拜火聖子，等待這位老友作出最後決定。


    隻見，拜火聖子將手中的這根“輪迴樹枝”彎折。


    黑炭一樣的表麵，沒費什麼力氣，就被他給輕易折斷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般看來，他是準備放棄再活一世，將一切的勝負留在這一世見分曉了。


    “願你諸事順利。”


    “多謝。”


    拜火聖子笑了笑，取出其中一半的樹枝，交給李靈運。


    “這東西你且收下。待我沐火之後，它會燃燒。”


    “假如，我得以飛升到天界，這輪迴樹枝就會變成無主之物，到時你可以交予旁人，全當是為了你我兩世的交情。”


    “假如我失敗了，它就會徹底消失。屆時就由你，我最信賴的朋友，記住我的離開。”


    說罷，拜火聖子遠去，聖火如意的力量發動。


    在朱常青的記憶裏。


    花師好像剛剛與什麼人說過話，可是他竟然記不得了。


    當朱常青問起時，李靈運沒有隱瞞。


    “剛剛那人，就是拜火帝國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