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數月。
當司徒誌走訪了各大門派，其中也包括被他大罵了一頓的泰山派。
司徒誌由反對到支持，甚至還主動替泰山派謀劃。
興許——
這將會是武人轉型的一個重大轉折點。
等他從泰山派下來。
沿途之中，忽然還見到一個腰間掛著佩劍，登山而行之人。
司徒誌的目光落在那佩劍之上。
他這人，在認劍這件事情上，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隻是一瞬間。
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正是當初打上劍池的詩酒劍聖。
這把劍，司徒誌永遠不會忘。
於是，司徒誌停下了腳步，視線往上抬，總算看清了這人的模樣。
那人不是詩酒劍聖。
他記得，隻是握著詩酒劍聖當初劍。
想來，這就是對方口中的有緣人。
司徒誌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裏與對方遇上了。
白無過同樣停下腳步。
他今日是打算到泰山一觀的。
畢竟，最近江湖上有風聲傳出，泰山派馬上就要被朝廷接管了。
白無過對朝廷沒有意見。
隻是，在他的認知裏，江湖與朝廷一貫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泰山派歸於朝廷，那就不屬於江湖了。
所以，他趁著現在泰山派尚在，最後來看上一眼。
這大概就是在這太平之時，行走江湖的意義。
中間出了一點變故。
就是司徒誌。
一老一少，少年打算上山，而老人剛剛下山。
他們腰間都別著一把劍。
白無過在想，這要是在剛出來那會兒，自己多少得拱手抱拳，當麵稱唿一句前輩，再討教幾式劍招。
但他已經被現實毒打過了。
義薄雲天的大俠終究隻活在話本裏。
真正的江湖是。
你得給了人好處，自己才能得到好處。
給錢的，人家喊你一句“後生”，並且高興傳你一點技巧。
不給錢的，那就是一句“世風日下，不知禮數”。
白無過變得謹慎了，所以對上司徒誌，隻是禮貌性點頭。
他不請教，那對方也罵不到他。
倒是司徒誌覺得惋惜。
這小輩既然得到了詩酒劍聖的劍，想來也已經習得了劍歌的精髓。
司徒誌當初見過李仙遊的劍。
他經過這三四十年的沉澱，對這劍道有了一點自己的理解。
如果白無過開口，他是不介意將其物歸原主的。
就這樣，兩個人因為小心翼翼，於是達成了這個堪稱巧合的誤會。
司徒誌覺得他也不會再見白無過第二麵了。
臨行之前，隻是想知道這小子的名字。
“小兄弟，你這劍的原主人我認得，不知你的名字是？”
白無過一聽這話，雙手行了一個標準的江湖禮。
“在下白無過。”
“哈哈，有點意思。”
司徒誌突然間玩心大起，模仿著白無過的語氣，樂嗬嗬道：“老夫司徒誌！”
說罷，他龍行虎步，揚長而去。
倒是白無過聽著那迴蕩山間的笑聲，總覺得“司徒誌”這個名字有點眼熟。
劍池之主，司徒誌？
等他想起來的時候。
白無過已經登頂，再轉身時，隻見到一片片雲霧擋住了來時的山道。
他告訴自己。
假如現在追下去，還有一定的可能追上司徒誌。
要追麼？
白無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即便再追上了司徒誌，要找他做什麼。
假如——
自己這一趟的初心，本來隻是為了見識真正的江湖，所以想要遇見更多的武林前輩。
那麼，先前二人的一番對話，而且司徒誌還主動問起了他的名字，就已經是最好的相遇了。
過猶不及。
強求的不見得就是最好的。
想到這，白無過轉身走進了泰山派。
……
司徒誌快馬加鞭趕迴了揚州，直奔四喜茶樓而去。
這次又趕在了江水流不接客的時候。
他見到江水流的第一句話，便是“鬥劍”！
江水流可能是過去聽得太多次了，如今下意識又想要拒絕他。
不過，當江水流反應過來，他才答應過司徒誌的，剛要說出口的話臨時又改口。
“司徒劍主打算在哪打？”
司徒誌好不容易等來這樣一次機會，當然要好好珍惜。
而且，江水流不見得希望暴露自己是高手的事情。
他想了一下，旋即開口。
“不如就在今夜。你我到揚州城外去，決戰揚州之巔？這還不影響你明日開張。”
“咱們痛痛快快鬥上一場，誰要是真的可以突破了，那也算是武林的幸事。不然，再等幾年，我可能就提不動劍了。”
司徒誌風風火火的性子與鐵人般的體魄，一度讓江水流差點忘記了他的年紀。
這家夥今年已經七十多了。
一輩子練劍，即便保養得當，但隻要沒有突破到六品，實力下滑就是早晚的問題。
江水流爽快答應。
……
當天夜裏。
他換上一身練功用的勁裝。
這是很久之前，小師父給年輕時的江水流縫的。
她知道徒弟喜歡劍舞，喜歡劍道。
這樣的人，就不該一輩子都束縛在茶樓裏。
可是，江水流打從得到這衣服起，就一直沒有穿過。
他沒有想過要行走江湖。
今日江水流將其套起。
時隔多年，這衣服仍然意外得合身，冥冥之中還透著一種宿命感。
江水流把光同仙劍提起。
今夜的這一戰，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人鬥劍了。
權當是，給當年的自己一個交代。
月黑風高，冷風習習。
兩道人影相隔數十丈的距離。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劍刃出鞘。
司徒誌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得肯定，江水流的劍道水平絕對在他之上。
所以這一出手就沒有任何保留。
蕩寇劍法！
太極三式！
這些全部都是劍池最精髓的武學傳承，司徒誌將其吃透悟透，在與江水流相接的一瞬間，全部施展開來。
江水流同樣全力以赴，將大師父教給他的劍法，全部施展。
這個過程之中。
江水流手裏的光同仙劍，隱約散發出一股亮芒。
有一位女子盤坐在仙劍之中。
正是已經許久不曾現身過的上官未雪。
在她的幫助下，江水流短暫達到了所謂“人劍合一”的境界。
此刻揮出的每一劍，全部臻至化境。
今日，她就要傾盡全力，讓江水流問鼎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