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誌的離世。


    這在武林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他對古武而言，是一個像活化石一樣的人物。


    經過了武道盛極而衰的過程。


    司徒誌的祖父“司徒玄”，正是當年最先提出“末法時代”概念的幾位武林前輩之一。


    他本人親曆了工業時代的序幕。


    時至今日，三十餘年的時間，大明已經徹底改天換地。


    江湖門派要麼選擇被朝廷接管，要麼主動融合到其他的行業，從而博得一線延續下去的希望。


    所幸，在司徒誌暮年之時。


    他在“國術”的身上，看到了武道以另外一種方式延續下去的希望。


    白無過得知這位曾經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老人離世，亦是從京師趕赴劍池吊唁。


    在這裏，白無過見到了如今的新任劍主。


    ——唐傾城


    唐傾城找到了白無過，將他師父與江前輩一同留下的國術心得，交給白無過，並且複述了司徒誌的意思。


    無外乎，是希望他能替天下武人找出一條前路。


    至於那些新的。


    則是司徒誌本人學習國術的經驗，以及他在自身經驗的基礎上，對白無過提出的改良意見。


    作為一位出身武林大宗，而且活了百歲的老人。


    司徒誌的幫助，算是這世上少有的，可以讓白無過精益求精的部分。


    白無過早就聽說這位武林前輩的道德高尚。


    現在親眼看到他留下的東西，對這個評價又有了更直觀的感受，甚至不覺有一種流淚的衝動。


    隻恨——


    當年沒有鼓起勇氣，與司徒劍主加深關係。


    如果能有這樣一位寬厚的長輩，想來自己的一生應該會過得更為充實


    除了司徒誌的心得之外。


    還有另外一份，是來自江水流。


    劍池的親傳弟子基本上都知道，四喜茶樓的江掌櫃是一個劍道高手，厲害到能讓他們的師父十幾年如一日，整日纏著那位江掌櫃想要鬥劍。


    隻不過，他們的口風比較緊，從來沒把這話往外說，生怕給江掌櫃帶去麻煩。


    眼下，這是司徒誌的遺命。


    唐傾城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而且白無過的口碑不錯，一般而言不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


    她簡要介紹了江水流。


    白無過立刻查看起了對應的心得。


    這一看，他的眼睛都直了。


    白無過有些難以置信，緊接著又拿出了自己的心得。


    那上麵是他最初擬定的國術第五層。


    ——罡勁


    隻不過，白無過自己目前還是停留在這層境界，而且沒法更進一步。


    以他的想法，本意是在有生之年，不再傳授第五層了。


    等到自己離世之後。


    再把他整理的那部分心得留給後人，若是當真遇上天資極佳的，說不得能靠著這些心得突破到“罡勁”。


    但是，白無過可以肯定。


    今日之前，他絕對沒有把這份心得交給旁人。


    那“罡勁”二字，更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這位江前輩留下來的心得裏，就包括了屬於“罡勁”的內容。


    白無過看著上麵的字跡，立刻就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江掌櫃生出了興趣。


    對方一定是高人無疑。


    若是能與江掌櫃合作，自己說不定就有把握，將目前還隻是半成品的“罡勁”給完善出來。


    想到這，他立刻詢問：“不知江掌櫃的茶樓在哪？”


    唐傾城給他指路。


    ……


    白無過當即馬不停蹄來到了四喜茶樓。


    他與其他茶客一同，走進茶樓裏，目光一掃，很快就看到了櫃臺前的一個大約三十歲的男人。


    這氣質倒是不凡。


    可是，在唐傾城的口中，那位江掌櫃已經接近八十歲了。


    這位顯然不符合。


    白無過皺著眉，走上前，詢問道：“請問，江水流江掌櫃可在此處？”


    男人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師父已經外出雲遊了，臨行前將這座茶樓交給我來經營。”


    此話一出，立刻有老客附和道。


    “這不是江老掌櫃，而是江小掌櫃。但你別說，江小掌櫃和江老掌櫃長得挺像的，不愧是藏了這麼多年的傳人。”


    聽到這話，白無過並未起疑。


    他更不可能想到。


    江老掌櫃八十多歲的年紀，還能有一張三十來歲的臉龐，甚至自己化身為自己的傳人。


    江水流沒想到白無過竟然找到這裏來了。


    但他沒有要與白無過相認的打算。


    畢竟，這個身份是他好不容易經營成的，白無過又常在京師走動，活躍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江水流低調了一輩子。


    他可不想在老年的時候晚節不保。


    白無過沒能見到真人，打算擇日再來。


    這時，江水流詢問道：“不知你尋我師父何事，他日若是老人家迴來，我可以代為轉達。”


    白無過知道這裏人多眼雜的，沒有點破江水流會武功，改口道。


    “江掌櫃請故人，留了一份茶經給我，隻是其中還有一部分東西心生不解，想要與江掌櫃當麵討教。”


    江水流聽懂了。


    這是為了國術而來的。


    白無過能考慮到用迂迴的方法辦事，這倒是讓江水流很欣賞。


    他幹脆道：“那就勞煩這位客官先將其記下，師父他看到了就會解答。”


    這似乎是當下最好的辦法了。


    白無過沒有拒絕，點了一杯“大俠茶”，然後坐到角落裏安靜書寫。


    ……


    到了當天晚上。


    江水流對照白無過的疑惑，將自己的對應方案記下。


    打算找一個特別的機會親自送過去。


    他對白無過手裏那把劍好奇了許久，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與他見上一麵。


    ……


    數日之後。


    白無過離開前的一個夜晚。


    他照常迴到客棧裏，卻見到裏麵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白無過最初顯得很是意外。


    隻不過，當他注意來者那張與江小掌櫃有些相似的臉龐之後，頓時恍然大悟。


    “晚輩白無過，見過江前輩。”


    當天夜裏。


    二人就國術的問題進行了探討。


    江水流如願以償摸到了白無過的劍，作為迴報，他將自己關於“罡勁”之上的設想也告訴了白無過。


    這一麵，大概就是他們這一生唯一的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