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子。”
這位神子話音剛落,他身後兩個人走出應是。
隨即也下山去了。
“小午子,那個人怕是不會甘休。”
“不過在這神山之中,還是會比較安全的。”
“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要受到影響。”
“就算有事,也是出去之後的事了。”
“嗬嗬,有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在山外麵又能有什麼事?”
虎老祖一邊下山,一邊對著陳午說道。
作為家族長輩,他很看好這個小家夥。
他不想因為這一個插曲,打亂了這小家夥的計劃。
於是出言相慰。
“老祖放心,我明白。”
陳午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小年輕。
兩輩子的人生,讓他的心理年齡相當成熟。
虎老祖這種拳拳愛護之心,他心裏清楚的很。
就像虎老祖說的,他確實不需要擔心。
在這裏隻要他們不犯錯誤,那神子也不好再對他們出手。
畢竟山道上的事,很多人看到,就算那位要找麻煩,但在這裏還是要避嫌的。
可一旦到了神山之外,有四位老祖在,還能有什麼事擺不平?
那神子總不能派出一個陸地神仙吧?
因此,在陳午看來,那神子對他造不成太大的困擾。
……
接下來幾天,陳午等人在眾多的神山、大殿、山洞、地窟轉悠。
不但看遺跡聽傳說,陳午還特別留心,這些遺跡是在什麼樣的背景下形成的,並且默默記在心裏。
一通行走之後,除了神山正殿,陳午他們沒有資格進去之外,其他地方都被他轉了個遍。
總的說來,雨神山是借助了地理優勢,然後通過眾多手段,慢慢積累而成的信仰。
這些手段包括長久的為信眾治療,包括傳授他們武功,包括為信眾驅除敵人等等等等。
總的來說,他們是從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方位的參與到這些信眾的生活中。
真的就像一個仁慈的神一般。
相應的,雨神山也要求信眾,必須每天對著雨神祈禱。
一餐一食,起床入睡,婚喪嫁娶,遠行辦事等等,都需要祈禱,感謝雨神的恩賜與庇佑。
這麼一代一代累積下來。
雨神,已經烙印在這些信眾的骨髓之中了,已經成了真正的信仰和精神支柱。
說句好不誇張的話,要是這些信眾飯前不祈禱感謝一番,他們都吃不下去飯。
都覺得這是罪過。
就是這麼厲害!
“唿~”
陳午站在湖邊,遙望著那條‘天路’,長長唿了一口氣。
這裏的信仰,比他之前預料的還要徹底,還要純粹,還要可怕。
他是抱著在這裏立教,傳播信仰的心來的。
如果這裏的人信仰都是這種程度,那他怎麼開山立教?
改變信仰?
除非是把那些信眾成年人都殺了,留著不懂事的小孩,然後從小教育,引導。
否則,真的很困難。
“感覺如何?”
“是不是有點不知從何做起了?”
狗老祖上前一步,走到陳午身側注視著遠方,悠悠的說道。
這幾天走下來,陳午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裏。
從開始的毫無掛礙,甚至信心滿滿。
到現在的心事重重,狗老祖還能不清楚陳午心裏的事?
“老祖,信仰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那些神跡,還有所謂‘感人’的故事裏,出現了無數次的活人獻祭。”
“他們有將自己獻祭的,也有將妻子兒女,父母獻祭。”
“那隨處可見的祈雨鼓,是十四歲貞女的皮做的。”
“那些神職人員的念珠,是不到一歲幼兒的鹵門骨做的。”
“那些吹奏的長角是少年的腿骨做的。”
“還有……那些油燈,那些所謂的聖杯,是人頭蓋骨做的”
“無數年月裏。”
“一代又一代……”
說到這些,陳午有些難受,有些悲愴,有些壓抑。
更多的還有憐憫。
這些人,一輩又一輩,都活在別人給他們編製的夢裏。
他們認為神是仁慈的,庇護了他們。
可事實呢?
這和養豬,養牛,種莊稼有什麼不同?
他們隨意獲取,隨意丟棄。
上輩子,他聽過一些園區的故事,還有西方幼女島的故事。
但畢竟隔著千萬裏,沒有親眼見過。
現在不一樣,那數不清的器物背後,每一件都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行走在它們之中,陳午宛若走在地獄,眼前盡是被活生生剝皮的姑娘,剜頭骨的幼兒。
他們血淋淋的哀嚎著,在他耳中,震耳欲聾。
他們雙眼流著血,無助的看著他。
“那你呢?”
“有什麼想法?”
狗老祖聞言,從遠處收迴目光,轉頭看著陳午。
眼神中閃爍著欣慰。
陳午能說出這些話,證明這幾天他是真的用心觀察和思考了。
並且對那些普通人有著憐憫之心,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很多的傳世英雄,開國帝王,教派信仰,都是從一顆憐憫之心開始的。
陳午現在差的,是付出行動。
所以狗老祖有此一問,問他有什麼想法。
這是引導,也是啟發。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在狗老祖眼裏,這個後輩,已經具備了許多成為傳奇的條件了。
比如他的天賦,從練血到練骨,都大圓滿,這是陸地神仙的苗子了。
比如他的心智,從為人處事,到思考問題的方式,已經初具雛形,能見高見遠了。
比如他的性格,完全沒有少年人的跳脫,哪怕已經練骨大圓滿,也從來沒有見到他有自滿自傲的表現。
等等等等……
可能是隔輩親的緣故,可能狗老祖真的很喜歡陳午這個後輩的優點。
因此不知不覺間,對陳午已經相當的看重了。
“想法?”
陳午喃喃自語,不知道是為了這裏的人,還是為了上輩子那些牛馬、韭菜,亦或是自己。
他鼻子突然有些酸。
生活在底層的人,就是食物,就是糞土。
用自己的血肉,喂養一群群餓狼。
用自己的身軀,肥沃了一棵棵大樹,別人開花結果,自己卻一直被吸食。
“我……我想給他們一個安身立命的環境。”
“至少不會有活人祭祀,不會有獻兒獻女。”
“我想要他們老有所養,少有所教,難有所救,貧有所援。”
“我想要……”
“唿~”
說到這裏,陳午狠狠的抿了抿嘴,深深唿了一口氣。
“老祖,我想要創立神教!”
“我要斬滅這種獻祭,我要抹除這種用人做法器的邪惡。”
“我要用‘血脈提升’,給他們一個人人如龍的機會。”
這一刻。
不知道怎的,陳午腦子裏全是那個車水馬龍,高樓大廈,燈紅酒綠的世界。
是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人,是他的父親母親。
是那穿著黃衣服,大街小巷騎著車川流不息的人,是他的那個兄弟。
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考上大學,走出了農村,卻依舊輸在了‘起跑線’上。
是數十年如一日吃盡了苦,受盡了委屈,卻依舊不能將家人照顧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