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國公的馬車停在文昌侯府門前。
門房看到豪華氣派的馬車前懸掛著雕刻一個‘雍’字木牌,嚇了一大跳,趕緊顛顛的小跑過來,恭敬行禮。
“是大姑娘迴府了嗎?”
周醇宇翻身下馬:“是顧府二姑娘迴府。”
門房一愣:“二姑娘?”
冬花和沈漓率先下了馬車,周芷蘭扶著顧嫿走出來,冬花伸手接住顧嫿,周芷蘭護著她,小心翼翼的護著她下馬車。
顧嫿抬頭看著門匾,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文昌侯府。
文昌侯爵已傳襲五代,牌匾乃大梁先祖皇帝親賜的牌匾。
顧老侯爺乃翰林掌院學(xué)士,曾為先帝老師。再往上,顧氏祖上出過一位太師、樞密院使,兩位輔宰。
顧家祖宗乃文豪大家,文官清流之首。
顧家一向以禮法規(guī)矩森嚴(yán)著稱。
可到了父親這輩,顧府除了父親中過探花郎外,其他叔輩和晚輩沒有一個成才的,個個都是享受著顧府祖輩的蔭封。
因顧氏族人坐吃山空,原本就以清貴著稱的顧府,內(nèi)裏早就千瘡百孔,入不敷出。
按照大梁律法,她父親便是侯爵襲爵最後一代,除非父親或後代做出豐功偉績。
所以,顧家的清貴之風(fēng)到她父親這輩便換了畫風(fēng)。
沒有銀子打點各方,父親就娶了江陵皇商裴氏之女為妾,任由她在侯府作威作福。
將家中女兒當(dāng)做砝碼,嫁給能幫他鞏固地位的豪門望族。
顧嫿越看越覺得諷刺。
若世人知道顧家內(nèi)裏醃臢事情,會如何想?
她那位出生瑯琊王氏的親生母親,為了撐住衰敗的瑯琊王氏、為了保住侯府夫人地位,也要隱忍父親寵愛妾室,也要隱忍因裴姨娘帶來豐厚嫁妝,而在侯府耀武揚威的屈辱。
門房看得一愣一愣的,這位美若天仙的貴女瞧著眼熟。
難道真是那位顧府最不受寵的二姑娘嗎?
“侯府讓顧二姑娘迴府,怎還不去通報?”周醇宇冷喝。
門房迴神,趕緊吩咐人進去通傳。
不一會兒,裴姨娘急匆匆的奔了出來,見到顧嫿從頭到腳全新裝扮,再看看豪華的馬車及隨從迴來的一幹人等,臉色頓沉。
她的如兒迴門時乘坐的是一般的馬車,顧嫿小賤人竟敢比如兒還要擺譜?
不是說好將她弄迴來,一會就送到嬌春園給姑爺嗎?
為何如兒沒有一起迴來?
也沒有收到她任何信息,難道事情有變?
當(dāng)著國公府的人不好發(fā)作,語氣不善,質(zhì)問道:“你姐姐呢?你怎麼一人迴來了?”
顧嫿看她一眼,沒理她,直接走向大門。
裴姨娘見她在侯府也敢甩臉,頓時大怒,上前就要扯她,手腕倏然被人牢牢抓住,迴頭看是個十七八歲的侍女。
小小婢女也敢在侯府門前撒野!
裴姨娘臉一冷:“這是侯府!我教訓(xùn)自己女兒輪到你一個婢子管嗎?”
周芷蘭將她一推,疾步跟上顧嫿,扶住她的手往裏走。
裴姨娘氣壞了,提裙就要追上去,嘴裏不幹不淨(jìng)的罵道:“國公府的賤婢太沒規(guī)矩了,簡直丟國公府的臉!”
冬花粗壯的手臂朝她肩膀一推:“放肆!周姑娘是國公府女管事,輪到你一個侯府婢妾說道?”
裴姨娘被推得一個踉蹌,耳邊聽到國公府女管事,頓時閉嘴,看看不對勁,趕緊跟在後麵。
侯府裏麵得到了消息,侯府夫人王氏聞詢有些詫異。
“侯府叫她迴來的?我怎不知?”
周嬤嬤:“想必是裴姨娘以侯爺?shù)拿x叫的。”
王氏身子有點犯懶,她們母女的事情,她並不想管,淡淡道:“迴就迴吧,讓她自迴裴氏屋裏就是了。”
“是。”
周嬤嬤轉(zhuǎn)身出去,誰知走到院門口,遠遠就看到一位美人兒被一群人簇擁著款款走來。
不由一愣,心裏嘀咕,不是說二姑娘迴來嗎?
怎麼是大姑娘迴來了?
忽轉(zhuǎn)念,說不定大姑娘一起迴來了,立刻欣喜的對身邊侍女道:“快去告訴夫人,大姑娘迴來了。”
她親自迎了過去,待到走近,看到那張明豔的臉一怔。
這……是二姑娘?
顧嫿見到母親的陪嫁嬤嬤,恭敬的彎了彎腰:“周嬤嬤。”
周嬤嬤迴神,常在侯門侍候的她頓時明白眼前所見,似有不尋常。
先不說顧嫿身上穿戴,就說跟著兩位一男一女,穿著不比侯府主子差,自帶一股上位者的氣度,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同尋常。
後麵還跟著一位小廝,兩位侍女。
這陣仗,比大姑娘迴門時還要豪華。
她趕緊端起笑臉:“原來是二姑娘迴來了。夫人這會身體不適,特命奴婢告訴二姑娘免了請安,讓您直接迴安祥院和姨娘說說話呢。”
親生母親不想見她。
顧嫿心裏微痛。
不能怪她,母親還不知道親生女兒就是她。
但她非常渴望見到親生母親,哪怕不能相認(rèn)。
顧嫿故作訝然:“長姐說顧府遞了帖子讓我迴家,難道母親不知情?”
周嬤嬤慌忙梭了一眼後麵兩位,說是喚小姐迴來主母都不知情,那這位主母恐怕沒什麼呢地位了。
她趕緊換了個說法:“倒不是,喚姑娘迴來,自然是得了夫人準(zhǔn)許。夫人是體貼姑娘和姨娘,想必你們有話說,就讓姑娘先去安祥院。”
顧嫿:“女兒迴府哪有先見姨娘的道理,自然要來拜見母親。何況我非外嫁女,正常迴家,當(dāng)先向母親請安。”
周嬤嬤無奈:“那請姑娘稍後,奴婢去通傳一聲。”
“有勞嬤嬤。”顧嫿客氣道。
周醇宇對顧嫿道:“顧二姑娘,在下去拜見侯爺。”
“好的。”顧嫿點頭。
“見我?”王氏揉著眉心,“我實在身體乏得很,打發(fā)了吧。”
府裏庶出姑娘好幾位,獨這位二姑娘性子懦弱,除了一張臉和身材不錯外,總是帶著滿身奴相,唯唯諾諾,上不得臺麵。
她一向沒有太好的印象,平日裏也懶得管。
周嬤嬤為難:“夫人,跟著來了五個國公府的人,其中兩人身份瞧著不低。二姑娘還是未嫁身,住在國公府一個多月,忽然這樣迴來了,恐有內(nèi)因。裴姨娘一向詭計多端,您得提防點。”
王氏一驚,敏銳聽出周嬤嬤的提醒:“你的意思是,裴氏想讓顧嫿霸占如兒的位置?”
周嬤嬤點頭:“奴婢是這樣猜。”
她靠近些,壓低聲音:“奴婢聽聞,裴姨娘將二姑娘送進國公府,就沒安好心,好像想讓她做大姑爺?shù)耐ǚ磕亍D纯磁嵋棠飳⒍媚镳B(yǎng)成那般誘人的模樣,她野心大得很呢。
裴姨娘整天向大姑娘表忠心,不知安的什麼心。偏偏大姑娘總是聽她的,以為她真的為她好呢,萬一著了裴姨娘的道,害了大姑娘可怎麼好?”
事關(guān)自己的女兒、侯府唯一的嫡小姐的未來,王氏頓時不敢掉以輕心。
強打精神吩咐:“替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