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兩天一直都在教坊司與薑世子會麵。”
顧嫿聽著赤羽的迴話:“他們終於耐不住了。可有聽到他們說什麼?”
“暫時沒有人能靠近他們。薑世子每次叫的都是相熟的幾位教坊司的藝伎,這幾位從不服侍其他人,隻服侍薑世子一黨。”
“那就想辦法攻略一兩人,務必要弄清楚他們都在謀劃什麼。”
“是,赤焰已在做。”
最近顧嫿接了不少官眷的請柬,她覺得是時候出去了。
正好,繡帛坊和琳瑯樓新製的衣服首飾都到了。
“冬花,叫閔先生過來一趟。”
她需要與閔東升商議下,官眷中哪些是最需要結交的人物,哪些是可以從中找到突破口的。
不一會兒,閔東升來了,還帶了一份名單。
顧嫿驚喜:“閔先生都想好了?”
“知道夫人要出去了,自然要提前準備起來。這份名單是根據赤羽和赤焰的消息更新過。”
顧嫿展開名單細看,這不僅僅是一份名單,還有官眷們的一些信息,甚至還有隱秘之事。
顧嫿看著看著眼睛瞪得溜圓,驚愕抬頭:“這是真的?”
閔東升笑笑:“是不是嚇到夫人了?”
顧嫿搖頭:“倒是沒嚇到,但有點不敢相信。”
畢竟她是經曆過慕安沒有底線的無恥欺淩的,有些事情在小話本裏也見過,隻是沒想到還能發生在這群身份高貴的女眷身上。
顧嫿合上名單,已經明白了閔東升的用意,但還是問了句:“先生是想離間袁氏和薑氏?”
閔東升點頭:“國公爺用朝堂之禮,削弱薑氏和袁氏在六部盤踞的力量。而您呢,可以利用內宅的這些事情,掀起他們之間的怨恨。有時候,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反而才是最鋒利的劍。”
顧嫿點頭:“我明白了。剛好三月初一便是京城最熱鬧的日子,聖上攜後妃與民同樂,還會設下宴席宴請朝臣和官眷們,我是時候露麵了。”
顧嫿沐浴更衣後,吩咐冬青弄了幾樣晚上吃著不膩的小點心,燉了碗銀耳桃膠牛乳羹,尋了本閑書翻著,躺在貴妃椅上看書,希望慕君衍今晚能迴來。
見不到他的日子,顧嫿都是一如既往的這樣等著他,一直等到自己困得不行睡去。
戌時正。
慕君衍果然迴來了。
二月,春寒料峭。
天空飄著細細密密的小雨。
慕君衍披著一件黑色披風,帶著冰寒的水珠,絲絲寒意透過衣物,沁入肌膚。
顧嫿心疼不已,幫他擰了熱毛巾搽臉,柔聲問:“吃了嗎?”
慕君衍長臂一撈,將人擁進懷裏,在她粉嫩臉頰一吻。
為了行走方便,慕君衍蓄起胡須,如今大半張臉都是胡子,頭發亂糟糟的,乍一看誰也想不到這位就是威武俊朗的雍國公,還以為是跑貨的糙漢子。
滿臉胡須紮得顧嫿低低吃笑,卻不舍得避開。
慕君衍知道自己胡子紮人,怕傷了她嬌嫩的肌膚,趕緊將人鬆開:“見到你肚子也不餓了,也不累了。”
顧嫿臉一紅,嬌嗔道:“我有這能耐?”
“我夫人秀色可餐啊。”
慕君衍還忍不住又在她唇瓣上一啄,將人擁入懷中搓揉了兩下,才依依不舍的放開。
“外麵下雨,可別將寒氣過給你。”
顧嫿懷孕怕冷,到現在屋裏點著一個小炭爐,不是很熱,但也有暖意。
顧嫿替他換了套舒適的裏衣,摸著他的手背感到一陣冰涼:“要不要泡個湯去去寒氣?”
“不用。一會我就要走,我有要緊事和你說。”
顧嫿臉色立刻嚴肅下來,給他將煨在小炭爐上的銀耳桃膠牛乳羹端給他:“先暖暖。”
慕君衍一邊吃著,一邊瞅著她。
顧嫿忙摸了摸臉:“怎麼了?哪裏髒了嗎?”
“沒有,是太想你了。”
顧嫿嚴肅臉頓時繃不住,嬌柔一笑,輕輕推他的硬邦邦的手臂:“胡說,才幾日不見。”
慕君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你這段時間每天等我,都瘦了,眼圈也黑了。這樣可不成。”
顧嫿握住他的手,將臉蛋放在他大掌上摩擦:“沒事,反正也睡不著。你能迴來見上一麵也好,忙著迴不來,也沒事。”
顧嫿見不到他的每一晚都想得心疼,可她不想拖他的後腿。
不想讓他冒著危險暗中斡旋,還要想著她,替她擔心。
慕君衍放下手中的碗,雙手捧著她的臉蛋,幽深雙眸深深凝視著她。
“放心,快結束了。”
顧嫿大喜:“真的?”
“嗯。待聖上定下太子,我便可以迴來。”
顧嫿驚訝:“皇上有打算定誰了嗎?請二皇子掌軍的奏折遞上來了嗎?”
算算日子,趙洛萱還有半個月才能到矩州,想必將軍們的折子還沒遞到京城來。
“我今晚迴來就是和你說這事,你要提前做好準備,三月初一是非常重要的日子。這次後,便能分出輸贏了。”
顧嫿看著俊逸的夫君,懷念他溫暖的胸膛,心裏一熱,索性站起來,打橫坐在他大腿上,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一臉認真:“你細細說,我聽著。”
慕君衍:“……”
她知不道這姿勢會讓他心猿意馬?
“怎麼了?”
顧嫿眨眨眼。
慕君衍將人摟緊些,無奈笑笑:“好。”
“你可知每逢三月初一乃京城百姓最歡樂的日子?”
顧嫿點頭:“我知道,每逢三月初一,城西順天門外的金明池和瓊林苑就會開放給百姓進去遊玩觀賞,不論身份高低皆可進去。聖上還會在臨水殿設下宴席,還有水軍比賽劃龍舟,另設下詩會和各種競技遊戲,官眷們也會有比拚。我去過一迴,還挺好玩的……”
慕君衍盯著她,忽然打斷她:“是紀哥哥帶你去的?”
顧嫿:“……”
不是說正事嗎?
拐到哪裏去了?
顧嫿怕他不高興,趕緊將身子挨近一些,軟軟糯糯的嬌聲道:“那時候沒人肯帶我去玩啊。那日正好上完學,顧宛如也想去玩,紀哥哥才借帶她去玩,順便將我帶去玩的。”
慕君衍覺得自己太敏感了,竟會吃死人的醋。
他歉意道:“今年我還是不能陪你好好去玩玩。我保證明年帶你盡情的去玩一次。不,你想去哪裏玩我都陪你去。”
“有你在,什麼時候、在哪玩都是開心的。”
小女子雙眸如星,滿眼崇拜含情脈脈的凝視著他。
慕君衍又忍不住俯身含住她的嬌唇,輾轉索取,直至懷中人嬌喘連連方不舍的鬆開。
顧嫿紅著臉推開他:“好好說事,一會又要天亮了。”
她也覺得粘著他不太好,會熱火。
趕緊站起來,跑到床上坐下,整理亂了的頭發。
慕君衍笑著跟過來:“那我們上床上慢慢說吧,別凍著你和孩子。”
顧嫿瞪他一眼,上了床往裏挪。
慕君衍隨著上了床,伸手將人擁進懷裏:“我們繼續。”
顧嫿輕歎,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和他的每句交代,感覺很踏實。
慕君衍現在凡事都會托盤而出,仔仔細細分析他這樣做的原因,還有其他配合的布局。
他已經將自己真的當做妻一般看待了。
時間過得很快。
二月二十八,顧嫿收到了趙洛萱的飛鴿傳書。
她平安到達矩州,她在矩州百姓及駐城的幾萬慕家軍的見證下,舉行了冥婚,接著為齊駿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她還說,她親手在矩州城門前那座高高的功德柱子上刻下了齊駿的名字。
她還說,她每天都迴去孤兒營給孩子們教書識字,還說給她的山林很大很大,她打算讓矩州那些無家可歸、生活困難的百姓在山林種田,讓他們安居樂業。
她還說,齊駿的爹娘和兄弟妯娌們都很疼愛她,將她當做真正的自家人。
顧嫿看著看著,眼圈紅了。
春天就像一個善變的孩兒,生機勃勃,卻乍暖還寒。
外麵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
是時候,讓天變一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