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排名一下降，對我們學(xué)校影響很大，校長去教育局開會都抬不起頭。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懷疑這位學(xué)生，中考成績可能都不是自己考的，要是被查出來，被舉報，你和學(xué)校都會受到處分，這個風(fēng)險太大了。”


    末了，老同學(xué)又在電話那邊好奇地問道：“霍團，這女學(xué)生跟你什麼關(guān)係啊，要你費這麼大的心？是你家人給你介紹的那個鄉(xiāng)下相親對象？”


    兩人都是在同一個軍區(qū)大院上的中小學(xué)，所以老同學(xué)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


    霍梟寒握著電話筒，沒有說話。


    老同學(xué)又接著說道：“要是你對象事情就簡單了，趁著暑假把酒席辦了，你在西北立過一等功，隻要她成為你的家屬，北平任何一個高中都能上。”


    “她不是我對象，麻煩你了。”霍梟寒掛斷電話，眉目緊擰。


    本以為她考上了高中，成績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誰知道竟然沒有一所高中願意接收。


    而且還有中考找人替考或者抄襲的嫌疑。


    現(xiàn)在估計就是送她迴老家高中去上，本來就要把她勸退的學(xué)校，也肯定不會要的。


    那邊霍建國也是動用了自己的關(guān)係，但是得到的迴複和霍梟寒一樣。


    放開高考就是為了選拔尖端人才，國家對教育這座大山十分重視，弄虛作假這道紅線是決不允許觸碰的。


    霍建國眉頭緊鎖，背負(fù)著手在辦公室踱步，要麼送蘇婉迴老家念完高中，要麼在北平給蘇婉安排一份工作，要麼……


    宋家


    自從宋文博結(jié)婚日子定下來後，蘇婉時不時就陪著楊書記去供銷社、商場買結(jié)婚需要用到的東西，什麼雙喜暖壺、痰盂、龍鳳呈祥臉盆還有喜糖。


    裁縫鋪都去了好幾趟。


    這天周末，宋文博要在醫(yī)院值班，本來他兩個月前就托朋友在港城給未婚妻許敏買了生日禮物，結(jié)果被卡在了港城。


    下個禮拜就是許敏的生日了，隻好讓楊書記去百貨大樓給許敏買條好看的裙子。


    楊書記也不知道年輕人的眼光，且正好蘇婉的身高和許敏差不多，就帶著她一塊兒去商場做個參謀。


    兩人順著剪刀型樓梯來到商場三樓服裝鞋子專賣樓層。


    男士服裝，女士服裝琳瑯滿目，尤其是女士服裝顏色都十分鮮亮明豔，還很興潮。


    有的是從港城那邊過來的高端貨，有的是上海的牌子。


    楊書記和蘇婉來到一家女裝專櫃，售貨員看到蘇婉雖然模樣好看，但是一身農(nóng)村鄉(xiāng)巴佬打扮，直接鼻孔朝天，滿是嫌棄。


    “哎哎哎，這位女同誌，這件衣服料子可貴著呢，別用手摸啊。”


    楊書記看中一條紅白格子紋布連衣裙，蘇婉剛走上前，售貨員就立刻提醒道。


    這個年代的國營商店售貨員，吃著公家飯，一個個拽得跟什麼似的，根本不把顧客放在眼裏，反倒因為物資缺乏，顧客還得看她們的臉色。


    蘇婉就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陪著楊書記看著。


    售貨員扭頭看到一對梳著柯湘頭穿著白襯衫和波點黃裙的母女走進(jìn)女裝櫃臺後，就立馬笑得一臉殷勤地迎上去：“李科長，方老師，你們來了，昨天剛到的港城高端貨，就等著你們來試穿呢。”


    說完就從櫃臺底下拿出了好幾件款式都要比店內(nèi)時髦的衣服。


    被稱唿為李科長的中年女人，氣勢有些高傲地在其中挑挑揀揀，挑了一件帶蕾絲邊的藍(lán)白相間裙子，笑著拿給自己的女兒：“方瑜啊，試試這件。對方家裏可是三代從軍，父親是軍區(qū)首長，他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團長，還立過一等功，以後前途無量，你可得好好把握住。”


    但是方瑜卻並不感冒，她是家裏最小的女兒，自小成績優(yōu)異，所以格外受寵，很是嬌氣清矜：“媽，我不去，都當(dāng)上團長了，能有多年輕，肯定長得又醜又矮，文化水平也不行。”


    “媽都給你打聽清楚了，那位團長也才二十六歲，可是正兒八經(jīng)從軍校畢業(yè)的，單身到現(xiàn)在也是因為之前一直在執(zhí)行國家任務(wù)，這才剛調(diào)迴北平，快，進(jìn)去把衣服換上，我看看。”李科長將女兒往試衣間推。


    聽到是軍校畢業(yè)的，方瑜的臉色才好看點兒，但還是有些不滿：“媽，那我可說好了，形象太差我可看不上。”


    說完拿著裙子就進(jìn)了試衣間。


    李科長又拿了一條泡泡袖的布拉吉讓方瑜進(jìn)去一起試一下。


    感覺也就這兩件能入得了她眼。


    楊書記和蘇婉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售貨員剛拿出的那幾件港貨，款式樣子都十分新穎，覺得許敏一定會喜歡。


    就對著售貨員說道：“同誌，能把那幾件衣服給我看看嗎？”


    售貨員有些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楊書記。


    看到楊書記衣著幹練，氣質(zhì)像是個單位領(lǐng)導(dǎo)，就提醒了一句：“同誌，這幾件都是年輕女同誌穿的，你不合適，你看看其他的吧。”


    “不是我穿，我是給我未來兒媳婦買的。”


    售貨員又看向站在楊書記身旁的蘇婉，還以為蘇婉是楊書記未來的兒媳婦。


    找了一個鄉(xiāng)下兒媳婦，估計也不是什麼單位領(lǐng)導(dǎo)。


    “等著吧，沒看到這些衣服試衣間的女同誌要試穿嗎？等試完了你們再看。”


    售貨員翻了一個白眼，轉(zhuǎn)頭又說又笑的誇讚李科長的女兒長得漂亮，氣質(zhì)好，剛畢業(yè)被分配到了勵誌高中教學(xué)。


    李科長飛揚著眉毛，很是受用。


    瞥了一眼蘇婉，別看是鄉(xiāng)下來的，模樣長得還真挺不錯的。


    “我都不願給她看，鄉(xiāng)下來的老侉子，一身汗餿味。”售貨員湊到李科長耳邊小聲鄙夷地說了一句。


    她兒子馬上就要升初中了，她當(dāng)然要好好巴結(jié)教育局的科長了。


    楊書記的脾氣一向很好，讓她等等的時候，她還想忍忍算了，但見到售貨員一臉嫌棄地跟其他顧客悄悄低語，好像在說她未來兒媳婦的壞話。


    楊書記立即忍不了，生氣地質(zhì)問道：“這位同誌，你什麼意思？明明我們先到的，你把好看時髦的衣服藏起來給其他顧客看，我們要看還要等，你現(xiàn)在就把你經(jīng)理找來。”


    售貨員一點兒都不怵，反倒嘲諷道：“同誌，不是我故意要藏起來不給你們看，這些港城貨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十塊錢，你們買得起嗎？”


    “你一個站櫃臺賣貨的，你管我們買不買得起？我現(xiàn)在懷疑你把衣服藏起來不拿出來展示，是在做投機倒把的勾當(dāng)，利用國營售貨員的身份，把從港城走私來的衣服拿到商場裏來售賣。”


    之前蘇婉礙於自己隻是一個保姆身份，不方便說話，見到楊書記開腔了，她立馬就懟了迴去。


    接著轉(zhuǎn)身就衝著店外大聲地嚷嚷著：“快來看啊，國營售貨員投機倒把，把港城走私來的衣服明目張膽地拿到百貨大樓裏來賣。”


    售貨員臉都綠了，慌忙地跑過來阻止：“女同誌你不要胡說，這就是從港城進(jìn)到百貨大樓賣的貨。”


    “不是走私那你為什麼要把衣服藏起來不掛出來賣？我們想看還不讓看。”蘇婉繼續(xù)嚷嚷著：“吃著公家的飯，幹著走私的勾當(dāng)，快找公安把這樣的人抓起來。”


    本來商場剛開門，人還不多，被蘇婉這一喊，不少人就跑過來看熱鬧。


    被扣上這樣的帽子，售貨員也是怕了，生怕把公安給招過來，而且要是讓經(jīng)理知道她故意把新來的港城貨藏起來用來巴結(jié)教育局李科長，肯定會受到處分。


    明顯害怕慌了，一臉著急惶恐地懇求著：“女同誌，是我錯了，你看，你隨便看。”


    一邊說著，一邊把其他幾件港城來的衣服抱到蘇婉跟前。


    楊書記也是沒想到看上去溫溫婉婉的蘇婉，卻是一點兒都不柔弱，據(jù)理力爭，這可不比直接找她們經(jīng)理理論有用多了。


    “小婉，你拿進(jìn)試衣間去試，我看看哪條最好看。”楊書記原本帶蘇婉來，也隻打算拿著衣服在她身上比劃比劃看看效果。


    但是看售貨員故意把這些款式好看搶手的港城貨藏起來，討好那李科長，就直接改變了想法，讓蘇婉拿著衣服挨個進(jìn)試衣間試。


    方瑜試完兩件衣服出來後，對這兩件衣服都不太滿意，跟她的身材不搭。


    但是見蘇婉也在試這批衣服，立馬就不高興了。


    一個鄉(xiāng)下老侉子穿過的衣服，還讓她怎麼穿啊。


    她可不會穿鄉(xiāng)下老侉子穿過的衣服，拉著李科長就要走。


    “李科長，方老師，這些衣服都是港城賣得最好，最時髦的，全北平不會再有第二件，我可是特意留著給你們來選的，這些還沒被那鄉(xiāng)巴佬穿過。售貨員連忙攔住李科長母女倆，小心討好地說著。


    李科長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嬌嬌女兒和鄉(xiāng)巴佬一起試穿這些衣服，但是這些衣服也確實漂亮，時髦，為了這次相親成功，就哄著方瑜繼續(xù)去試。


    方瑜皺了皺眉頭，不願自降身份，高傲地抬起頭：“既然你跟我媽說，保證最新最好看的衣服先由我來試穿挑選，我不要的才能輪到別人穿。你要麼把那鄉(xiāng)巴佬趕走，要麼我就不買了，哼。”


    售貨員才剛差點兒被扣上走私犯罪的帽子，哪裏敢去招惹那個鄉(xiāng)巴佬。


    但是李科長也覺得自己女兒說得對，這鄉(xiāng)巴佬根本就買不起，就是過過穿新衣服的癮：“你自己想想辦法。”


    蘇婉穿著嫩黃色的長裙從試衣間出來後，那張白嫩溫婉的小臉，哪裏還有半點兒鄉(xiāng)下人的樣子。


    眼神堅定自信，四肢纖長，身材比例極好，全身上下透露著一種古典的韻味，嫋嫋娜娜，就跟從畫報中走出來的模特一樣，讓人眼前一亮。


    原本未進(jìn)店的顧客紛紛被吸引進(jìn)來。


    “小婉，這身嫩黃色長裙看著款式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但是這穿在身上，真的好看極了，這又顯腰細(xì)，又顯腿長的。”楊書記十分的滿意，這條裙子將身體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


    修身典雅，又帶著一絲俏皮、溫婉。


    和她未來兒媳婦的身份氣質(zhì)十分的搭。


    被吸引進(jìn)店的人也紛紛誇讚這條裙子，還有的人想讓蘇婉把這條裙子脫下來，自己也穿上試試。


    楊書記見狀當(dāng)即拍板下來，就買這條裙子了。


    方瑜也沒有想到這件嫩黃色長裙穿在身上這麼好看，襯得皮膚又白又細(xì)膩，脖頸弧度優(yōu)美如天鵝，小腹一點兒贅肉都沒有，十分的緊致。


    而且她的個頭比那鄉(xiāng)巴佬還高，肯定穿起來比她還要好看。


    “媽，我要那件嫩黃色長裙。”方瑜這個時候也不在乎這條長裙被鄉(xiāng)巴佬穿過了，實在是這條嫩黃色長裙太好看了。


    李科長也覺得穿上這件嫩黃色長裙去相親，十分合適，肯定能把對方迷住。


    讓這鄉(xiāng)巴佬先穿上這件衣服，實在是糟蹋了，就看向售貨員，使了個眼色。


    售貨員就對著楊書記說道：“同誌，這件衣服要75塊，你買嗎？”


    75塊這麼貴？一套西裝也才隻要50元，楊書記本以為隻要三四十塊，她身上帶的錢也不夠啊。


    蘇婉試穿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件衣服的料子不是普通的棉或者的確良，而是那種帶有彈性的。


    但也沒有想到竟然要75塊，抵得上她三個月保姆工資了。


    售後員就知道她們買不起：“同誌，你要是不買的話，就脫下來，讓其他顧客看看吧。”


    “買，不過我身上錢沒帶夠，我迴去拿。”錢書記和宋校長每月工資加起來就有三四百了，再加上已經(jīng)結(jié)婚調(diào)到外省工作的兩個兒子也會每月寄錢迴來。


    這七十五塊對於楊書記來說，是完全沒有壓力的。


    況且文博一個月工資也有八十。


    “售貨員，這條裙子我買了。”李科長聽到這兒直接走過來，拿出一張大團圓交給售貨員。


    “好，李科長，我這就給你包起來。”售後員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根，然後對著蘇婉道：“同誌，既然身上錢沒帶夠，就快把衣服脫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