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梟寒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晦暗不見底，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指正道：“全國獨生子家庭十分的罕見，就是有兩個孩子的家庭都很少，家庭氛圍和諧的關係不會有多複雜。”


    “就算有……”霍梟寒頓了頓，喉結微動，“有責任心的丈夫也不會讓自己的愛人受委屈。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不可取。”


    她那個年代的思想和八十年代的思想是不一樣的。


    她當獨生子女當了幾十年，是適應不了家庭姐妹關係多的。


    蘇婉也不再多說什麼，就乖乖巧巧地坐在後座上。


    對於霍梟寒的話似乎並不在意。


    頗有種不聽，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至少在霍梟寒的眼中是這樣的。


    他盯著車內後視鏡，抿了抿唇，“你要實事求是，現在國家才剛推行獨生子女政策，以後的孩子可能會有很多獨生子，但是我們這一代幾乎找不到……”


    “嗯，你說得對。”蘇婉就溫溫順順的點頭，她就是隨意的發表了一下意見。


    沒想到霍梟寒會這麼較真地糾正她。


    她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就順著他的話說。


    明明蘇婉已經讚成了他的話，但是看著她扭過頭看向車窗外的動作。


    霍梟寒胸口好似堵了一團棉花一般，莫名的憋悶。


    他微瞇了瞇眸，目視著前方，隨後語氣低沉清淡的問道：“要我陪你迴報社拿東西嗎？”


    “我已經拿好了。”蘇婉朝霍梟寒看了一眼，陽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麵輪廓格外的剛毅淩厲，氣息靜謐沉冷。


    霍梟寒再次瞥了一眼車內後視鏡，沒再說話，轉動方向盤將蘇婉送迴了軍區大院。


    之後就朝著中華路的新華書店的總店開去。


    現在正是暑假末期，學生還沒有開學，書店裏擠滿了人。


    已經五十多歲的杜主任和售貨員一樣忙碌，查看著書架陳列以及銷售情況。


    這個時候一位年輕的女售貨員找到杜主任說道：“主任，這位軍人同誌說，想要跟你商討一下書籍采購的事情。”


    正拿著工作本記錄的杜主任，扶了扶從鼻梁下滑落下來的老花鏡，看著跟在女售貨員身後氣宇軒昂的軍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難不成部隊裏也要出什麼有關軍事的書籍。


    而且來人眉宇英氣，氣質堅毅沉穩。


    他早年也當過兵，一看就知道對方軍職不會低，那眼神也是經曆戰場磨礪過的。


    就熱情客氣地將霍梟寒帶到了辦公室。


    “霍同誌，是組織上決定讓軍方出版社出版一些有關緬懷紀念戰爭英雄的書籍出售是嗎？”


    杜主任讓霍梟寒坐下來說，詢問道。


    “不是，杜主任，今天我是以我個人的名義來打擾您，希望下一期北平出版社的《讀音》期刊，書店能夠多采購幾千份。”


    軍人說話都比較直截了當，不會拐彎抹角。


    霍梟寒端正筆直的坐在椅子上，言簡意賅的說道。


    而且他外出時間也隻有三個小時，他開出的條件，杜主任並不會吃虧，甚至對整個書店都有利。


    “霍同誌，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了吧？那《讀音》根本就賣不出去，就是采購一萬份，那也隻能堆放在倉庫吃灰，還占地方。”


    杜主任一聽剛準備倒茶葉的手就停下來了，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這個要求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態度強硬。


    要是對方沒有穿著軍裝，直接跟他討論這件事，他是連見都不會見。


    就是那僅有的一千份，那也是因為有著北平出版社這個名頭上。


    “霍同誌，你也別怪我說話直，這《讀音》價格要比其他的期刊貴一倍，這老百姓誰舍得買？現在我正愁著那前麵十二期的庫存要怎麼處理呢。”


    “賣不出去的我會全部迴購。”霍梟寒看著杜主任，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杜主任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來，直接就被霍梟寒這句話給硬控住了。


    “北平出版社打算印刷五千份《讀音》，我希望書店能夠全部采購，一個星期內售不出去的我都會兜底。”


    霍梟寒緊接著又道，嚴肅而又認真。


    這就相當於從新華書店過一遍手，書店也能收獲他應得的利潤，也完全不用為銷量和庫存擔心。


    這對於書店來說就是雙贏的局麵。


    杜主任滿是震驚，腦子快速的計算出一個數字，然後又沉著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霍同誌，我能看一下你的證件嗎？”


    霍梟寒斂下眸，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軍人證。


    杜主任接過打開一看，竟然還是位團長，軍銜也不低，再次大吃一驚，說道：“團長現在一個月的津貼、補助加上獎金一類的每個月大概有……”


    “總共179.5。”霍梟寒迴答，並不在乎他的懷疑。


    “你當團長也才不到兩年時間吧？”杜主任又看了一眼證件上的時間，就將證件還給了霍梟寒。


    “團長同誌我給你算一下，這本書單價五毛九，一千份就是590,兩千份就是1180，我保底《讀音》最多能售出三千份，這1180可不是一筆小數字啊，是你當團長一年的收入。”


    “你用你一年的收入來買這麼多沒有用的書？”


    杜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連連搖著頭，實在弄不清楚這位團長想要做什麼。


    要是訂購給部隊的人看的話，完全可以直接聯係出版社。


    “杜主任，這不是沒用的書。”霍梟寒製止了杜主任的話，“我的工作單位您也看見了，我可以保證超過一星期沒有售出的書籍，哪怕五千份一份沒賣，我也都會迴購迴去。”


    “這是五百塊的押金。”


    霍梟寒拿出城市信用社取出的嶄新五百塊錢，放在桌上，連帶著還有一張簽了他名字類似合同的條子。


    “不管書籍售沒售出去，這對於您來說隻有利沒有弊。”


    骨節修長，上麵布著槍繭的手，將條子推到杜主任的麵前，態度果決而又強勢。


    與其說霍梟寒是在請人幫忙，倒不如說霍梟寒現在是甲方。


    杜主任看著霍梟寒如此爽快的拿出這五百塊錢，又看了看條子上的內容，怔怔愣了半晌。


    軍人證上麵的鋼印是真的，身份不可能有假。


    有軍隊做背書保障，他完全可以放心。


    相反書籍要是全部賣出去，他還能得到不少的提成。


    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合作。


    而霍團長能這麼輕輕鬆鬆地掏出五百塊錢，眼睛都不眨一下，儼然不會是普通家庭。


    即便他不答應，相信霍團長也會有其他的法子，找到其他人。


    杜主任內心震了好幾震，就跟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塊兒巨大的餡餅一般，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斟酌再三，把想要規勸的話語按下，轉而認真地問道：“霍團長，我可以采購五千份的《讀音》，但是作為負責人，我總得知道一下你這麼做的緣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