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醫看得出來,這個和尚還算單純,不然不會如此執著於此。
都是山上修道的,怎麼差異這麼大。
無目想了想,佛講究緣法,說不定眼前人能給自己答案呢?
“其實小僧的疑惑很簡單,所謂修佛修心,心無一物自然不染塵埃,可我倒是不明白這位師父為何要以一人之力守在這座城前,不明白這雕像是怎麼生出了佛光?”
“在小師父看來,何為心無一物?”
“那自然是心中澄淨無雜念,萬般風雨不經心。”
“若是小師傅見到叛軍攻城可會阻止?”
“生老病死皆是天定,戰爭也是命數,小僧不會幹涉。”
這就是他疑惑的地方,也是他與六塵的不同之處。
“若不幹涉,小師傅心中可會安然?”
“自會安然。”
“那對小師傅來說這便足夠了,這位守城的六塵和尚心中不會安然,所以他選擇了守在城門前,都是一樣的道理。”
守城對無目來說並不能入心,所以便不用拂拭這塵埃。
而對六塵來說,這是他想要做的事兒,若不做那便成了蒙在心上的陰霾。
尤文醫明白這是他們本質的不同。
佛在心中,佛在萬物。
無目肯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足可見他的赤子心。
“施主大德,小僧明白了,可是小僧不解的是這區區幾載的佛像為何泛著佛光,這佛光連我都還沒有修出。”
若隻是兩尊普通的雕像當然不能讓無目注意,可是這兩尊由於百姓感激自行供奉的雕像,竟然泛出了佛光,那就讓他匪夷所思了。
通常隻有精心供奉數百年或許才能讓佛像生光。
而這佛光便是佛道的指引。
出現在這兒就有點兒不合理了。
尤文醫說道:“雖然我並不知道小師傅所說的佛光是何物,但是佛家講究行善積德,六塵和尚守城是大功德一件,百姓感念,想是這般緣故。”
“善哉善哉。”
尤文醫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小僧著相了,一心隻想著自身,倒是忽略了這眾生萬物,佛無處不在,小僧慚愧,阿彌陀佛,敢問施主,這位守城的六塵和尚何在?”
他之前隻想著從自身修佛,修行修心,想著自己的修行哪裏不足,意味這六塵有著多麼高的佛道修為,可是他忽略了佛在心中,卻也在天地。
六塵和尚佛道修為不如無目,但是他得了眾生念力,這同樣也是一種修行。
“在下隻不過隨心之言,小師傅莫要在意,六塵和尚想必就在城中,師傅自可去尋。”尤文醫道。
雖然他知道六塵在城中,但是他也沒有見到,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似乎當日一別之後,他就閉關了。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解惑,敢問施主自何處來,欲往何處去?”
既然有緣,不如交流一番,在無目看來,尤文醫與佛的緣分不淺。
“自眾生來,去往戰爭之地,小師傅可願同行?”
他特意用了眾生二字,因為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善哉善哉,小僧願行。”
見識了六塵守城的故事,他也想為這眾生做點兒事兒。
待人都來齊,除了水月天的兩人,尤文醫帶著幾人趕往了戰場。
與之同行的,還有南宮韻昊和一萬親兵。
雖然尤文醫讓他不要插手,但是南宮韻昊執意要去,這是他的事兒。
至於這座諦臨城,在這幾人離開後,變得冷清了許多。
尤其是宮府。
好像偌大的府邸隻剩下了南宮韻竹一人。
之前留仙湖一事之後,南宮世家的人就在南宮易聲的帶領下離開了,隻有南宮韻竹暫時留了下來。
而這府裏,還有兩個水月天的人!
慕辰自來了這兒之後,得知南宮韻竹的劍意修複了大半,整日纏著她。
他們之間是有著婚約在的。
南宮韻竹不堪其擾,幾年沒見,對他根本沒什麼感覺,難得強硬了一迴,準備解除婚約,下了逐客令,隻將安平兒留了下來。
這小姑娘看起來端的喜人,激起了韻竹心裏姐姐的那一麵。
而慕辰對南宮韻竹疏遠的態度感到十分不爽,這出來一打聽才知道道門眾人聽說有線索,全都跟著尤文醫去往戰場了。
他這才火急火燎地趕過去。
試煉比南宮韻竹重要多了。
不能有失!
而在這城裏,還有一個最大的危險因素。
那就是雪沁心!
當日扇了尤文醫一巴掌之後,她就在城中晃蕩,仿佛無處可去了。
她整日在酒樓吃喝玩樂,自以為很開心,可是總少了點兒意思。
其實她已經有那麼一點點兒後悔了,但是想要她去跟尤文醫道歉絕對不可能!
不可能!
最終她忍耐不住,還是來到了小七的家裏。
可是這家裏隻剩下了小七一人。
見到雪沁心,小七的眼淚頓時便崩了出來。
雪沁心感覺到不對勁兒,驚慌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尤文醫去哪兒了?”
“他,準備去送死了!”
“什麼?你是說他要去獻祭了嗎?”她瞪大了雙眼。
“是。”
尤文醫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小七心裏明白。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但是心裏總會覺得委屈啊。
雪沁心了解了之後,便闖進了清風別院,可她這才知道這裏已經人去樓空。
她再度來到了宮府,而這裏她能述說的人隻有南宮韻竹。
雪沁心一把抓住她,語無倫次地說道:“韻竹,你知道,知道尤文醫要獻祭的事情嗎?”
南宮韻竹看著雪沁心慌張的狀態,隻是一臉懵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尤文醫隻能活一百天嗎?”
“知道,這是發生什麼了,雪姐姐你慢點兒說。”
“我,他,其實,尤文醫可以活下去的,一百天隻是他給自己最後的期限,他並不是隻能活這麼久,而是他要主動用自己的生命獻祭,而這個懦夫,連一百天都沒有活到,就等不及了!”
“你,你是說,尤大哥是主動求死!?”
“話不多說,韻竹,我要追過去,把他揪迴來,你要一起嗎?”
“好,雪姐姐,你等我一下。”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韻竹的心裏也慌亂了起來。
她怕,怕尤文醫的主動尋死,是因為她!
要是這樣,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兩人,連帶著安平兒都趕往了戰場。
有道門眾人的參與,可以預見,這場戰爭,或許會很快結束,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