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一直在傾聽這個世界的祈禱之聲。
一方麵是想要利用人們的祈禱行為傳遞模因,以此布下大網捕捉有可能被影響到的西蒙·阿米泰爾。
這種誇張的傾聽能力得益於【深淵左右】的“編織”權柄。
任何念誦召喚毀滅的咒語人,哪怕是在心裏默念,或者是無意間的閱讀,都會引起他的注意。
再加上隨意穿梭虛空的【吞世使徒】,被戴維盯上的家夥和受到邪神注視沒啥兩樣……
另一方麵,當人們在傳頌他的“咒語”時,他既能獲得一些信仰,同時也能迅速了解這個世界。
為了更好的掌控局麵,他也必須弄清楚這些箱中世界與那戰神之神間的關係,以及這裏正在發生的事情。
……
此時,戴維就站在城堡前方的廣場上。
這裏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的士兵,廣場前方的高塔露臺上還立著那位老國王,他正在指揮士兵與圍觀的民眾集體大聲念誦召喚“毀滅”的禱告詞。
這國王也是一位膽子很大且很有魄力的人物。
剛剛堡壘另一邊還被戴維和審判長的戰鬥弄出了一片廢墟,他這邊還是沒有停下。
看到白色旋渦綻放的光芒時,國王甚至有些激動,自己也激昂的喊出“偉大的千肢”……
現在就連遍布全城的廣播喇叭裏都開始冒出“向燈火祈禱毀滅降臨”的聲音。
這樣的聲勢,不管在信仰層麵上如何,反正身處現場的戴維倒是覺得足夠宏大了。
不過廣場上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戴維的存在。
很滑稽是不是?
沒人知道,他們口中祈求的神,其實就站在他們身邊,靜靜的看著他們。
戴維不是在發呆。
他身後還飄著另一隻沒人能看見的“幽魂”——那位被他殺死的審判長的靈魂。
“告訴我,你們的計劃是什麼,這些世界又代表著什麼?”戴維背著手,頭也不迴的問道。
那隻幽魂被他身後伸出的黑色骷髏手臂死死抓住,無論如何掙紮哀嚎都無法掙脫。
【亡權之骨】的幽暗寒氣不斷侵蝕著它的意誌,讓它忍不住張開嘴,掏心挖肺……
“我說……求求你……讓我說完……讓我解脫……”
“我答應你,隻要你不撒謊,我會讓你解脫的。”
“我不想再被折磨了……我……不會撒謊……這裏……這裏是……封印戰神意誌的……夢……”
很快,審判長就利索的將戴維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看來這家夥確實被【混沌】和古神之血折磨得不輕,現在是隻想徹底消散,什麼都不管了。
最後,戴維也用【亡權之骨】的權柄將那幽魂送入死亡長河,給了它一個解脫。
聽著廣場上越來越大的祈禱聲,戴維陷入了沉思。
……
這些個世界,其實就是用來承載“戰爭”的容器。
其存在的意義,就是進行戰爭。
它們就像是“神”的夢,一場又一場關於戰爭的夢……
是戰神被分割的夢。
在所有箱中世界的背後,就是戰爭之神高坐於戰爭王座上的龐然之軀。
不過此時的戰神依然處於沉睡的狀態。
祂的意識被所有箱中世界分割,無法輕易蘇醒。
製造這些箱中世界捆住神明的家夥,就是過去的獅心王。
讓戴維震撼的是,獅心王困住的不僅是某個名為“戰神”的存在,他還困住了戰神意誌所代表的戰爭概念。
在過去的三百年間,方舟商會背負著這些箱中世界行走在人類世界各地,悄然間將所有因戰爭造成的意識汙染都“裝”入了箱中。
這也是歌利亞帝國這三百年來極少爆發貴族內戰的原因,
哪怕爭端爆發,也會在短時間內很快平息下來,不會因為那位瘋狂神明的覺醒而一發不可收拾。
獅心王終歸是考慮過利用戰爭權柄的後果的。
而他利用“戰爭”的方式也很簡單,那就是通過這些隻為戰爭而存在的世界,獲得源源不絕的戰士與近乎無限的戰備資源!
可以想象,三百年前的獅心王就是靠著這成百上千個戰爭世界的軍械,硬生生推平了山唿海嘯的暗潮……
此乃戰爭的神跡,亦是戰爭的悲哀。
……
箱中世界其實就相當於是歌利亞帝國的隱藏軍械庫。
時至今日,唯有曾經陪伴獅心王的管家與審判庭的高層知曉這個秘密。
這個軍械庫本身可以說是無害的,它也是必要存在的,這也是審判庭不能將它毀掉的原因。
他們真正想要毀掉的,是獅心王留下的那個能將箱中之物召喚到現實的儀式。
儀式的銘刻象征,就固定在喪鍾要塞某處。
這個儀式與戰神的夢境相連,想要徹底切斷兩者的聯係,又不導致戰神蘇醒,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其中需要的能量也異常龐大。
在皇宮暗麵的時候,審判庭想要切斷那扇記錄神明描述的大門,就需要現實皇都的超大規模供能。
而這次他們要對付的,更是戰神的意誌本身。
想要舉行這樣的切斷儀式,就需要獻祭更加龐大的能量——因此,西蒙·阿米泰爾就提出了一個利用箱中世界本身的戰爭犧牲進行獻祭的方案。
這對於教會和審判庭來說都無疑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畢竟人家不是邪教嘛,總不能把帝國民眾給獻祭了吧……
至於箱中世界裏的人,審判庭從來都不做考慮。
在他們看來,這些人不過是戰神的意誌投影罷了。
……
聽完後,戴維深深歎了口氣。
在他看來,審判庭有一點是弄錯了。
這些個看上去無比真實的世界,那些有血有肉的人,實際上應該不隻是戰神的意誌投影這麼簡單。
如果真是如此,這些人絕對不會因為對戴維進行祈禱而產生信仰!
神的意誌,怎麼可能會信仰另一個比自己弱無數倍的偽神?
但你要說他們是真實非虛的活人……
這又有些難以定義了。
戴維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他隻是覺得,這些人的誕生,應該還摻雜了現實世界的人類意誌。
戰爭,歸根結底就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概念。
審判庭用這些箱子去吸收人類的戰爭,內部形成的自然也會是現實世界的縮影。
因此,戴維得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如果把目光聚焦於人本身,“戰爭”也並非無法消失……
或許,他能做得比當年的獅心王更絕。
……
這個念頭戴維暫時沒有細想。
審判庭的計劃需要優先去處理,那些家夥現在估計都不敢露頭了,但他們引導的大規模戰爭卻並未停歇。
戴維看向那位正在激情禱告的老國王,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
“托姆·血棘……”
……
國王的集會到最後都沒能召喚到神明的降臨。
但老國王並沒有就此氣餒。
他能在近距離看見白色旋渦的光芒,就證明神明並沒有離他們而去。
即將入夜之時,城市的天空依然陰雲密布,海麵上的烏雲與海平麵上隱約可見的大量軍艦讓城中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難以揮去的陰影。
這種時候,就算不用國王動員,人們也會自發的在心中向那位神祈禱……
老國在書房中來迴踱步,心中一邊盤算著自己最後的兵力,一邊祈求著那虛無縹緲的神明。
就連他自己都感覺這有些荒誕,心中也是心酸不已。
自己竟然已經被敵人逼到如此絕望的地步了嗎?
“有絕望,才有希望,給予你指引的絕望,束縛你的狂妄與自負,令你追尋真正的希望……這,便是我出現在你身後的原因。”
一個聲音突兀的在國王後方響起,將他嚇了一激靈。
迴頭看去,隻見一位身著黑色燕尾服的神秘黑發青年就坐在他的書桌上,翹著腿,托著腮,一臉玩味的對他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