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龍已經睡著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注意到這位英俊詩人投過來的目光，嬌小玲瓏，擁有的一頭粉色卷發的女孩，眨了眨翡翠一樣的眼眸，露出了俏皮活潑的笑容，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隻是讓人睡覺，你能不能試一試，侵入這條龍的夢境，看看他在做什麼美夢？”


    卡戎提議道。


    他知道眼前這女孩所具備的能力，僅僅隻是能夠無條件讓目標沉睡，就足以完成絕大多數任務了，不需要用到進入夢境殺人這一招。


    可問題在於他們現在的目標已經睡著了，從明麵上來看，這位幻夢法師的似乎就被廢掉了，她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就是多餘的醬油瓶，毫無用處。


    “你怎麼知道我就沒有嚐試進入他的夢境呢？”


    伊芙笑嘻嘻地反問道。


    “你什麼時候開始入侵的？”


    “在你們展開結界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了。”


    “所以你到現在還沒有成功？”


    卡戎捂住臉，在得知這條龍在沉睡的時候，他就感覺這位法師已經半廢了，現在來看，這根本就是個全廢，一點用處都沒有，連這條龍的夢境都入侵不了。


    “快了，你們得再給我一點時間。”


    “快了是指多久？”


    “哎呀，不要催我嘛，人家已經很努力了！”


    女孩撒嬌似的哼了起來，不過作為一名在風月場所久經曆練的吟遊詩人，卡戎就不吃這一套，


    “不要磨蹭。”


    “好了！”


    在詩人不斷催促之下，女孩雙眼一亮，合掌一拍，隨後就在吟遊詩人由喜悅逐漸轉變為忌憚的目光中，其身形逐漸變淡，完全消失。


    “真是，防不勝防的能力啊！”


    此刻卡戎已經完全感受不到這位幻夢法師的存在了，這處已經被結界封鎖的空間中捕捉不到少女一絲一毫存在的痕跡，但他知道，對方潛入到了金龍的夢境當中。


    “也不知道那條龍的夢境是什麼樣子，希望能起點用處吧！”


    雖說這位女孩過往的戰績相當兇殘，更是擁有獨立獵殺偽神的光輝事跡，但卡戎卻沒有對她抱有太大期待.


    這次針對的目標實在是太特殊了，明明都睡著了，靈魂完全沉寂，思維也不做迴應，明明沒有任何意識操縱的身軀，卻依舊能夠自主活動，還能夠與三位可以憑借自身能力獵殺半神的存在打得有來有往，還時不時啃一口零嘴。


    “真是廢物啊！”


    看到時不時被金龍吞掉一部分身軀的山穹君主，好似置身事外的地獄詩人品頭論足，好不自在，完全沒有半點下場的意思。


    對他來說完成任務固然不錯，能夠得到諸神的嘉獎，但沒有完成。也就那樣了，諸神不可能懲罰他們，也沒有能力懲罰他們。


    促使他們這類存在獵神的，往往是忠誠，責任以及義務，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利益，譬如他追求的就是純粹利益，諸神要是不把酬勞拉滿，他壓根不會動彈。


    “等到結界破除，還沒有傷到這條金龍的話，我就跑路。”


    定下念頭之後，索倫朝與他一樣，置身於戰場外，隻是為場內的臨時隊友給予加持的月冠祭司看了一眼。


    恰好，這名女人也朝他投來一瞥，兩位具備優雅與成熟氣質的男女頓時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無垠黑暗之中，璀璨多彩的星雲卷動，矗立於星雲間的黃金樹樹冠中，盤纏於其中，品嚐諸多果實美妙滋味的金龍驟然一頓，神情有些詫異，又有些好奇，他抬起頭看向星雲外。


    “這是多了什麼？”


    略微思索片刻，雖然有些不舍得果實的美妙滋味，但這種異常實屬前所未見，反正果實又跑不掉，因此諾亞隻是略一猶豫，便離開了黃金樹，向星雲之外，振翅而飛。


    “這是什麼？虛空？”


    置身於黑暗之間的幻夢法師伊芙，既是震撼又是惶恐，同樣又有些不安地環顧四周，入目所見，萬物不存，隻有遠方，星光點點。


    那些光芒實在是太過遙遠，雖然它們的存在代表這裏並非是真正虛無，可是漫長的距離，足以讓任何心性堅定者心生絕望。


    “一條長期待在物質界不離開的金龍，怎麼會有這樣的夢境？”


    少女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不加掩飾的恐慌之色。


    因為這樣的夢境太過於浩大，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作為一名以夢境為殺傷手段的法師，她見過太多光怪陸離的夢境。


    可不論這些夢的內容有多麼可怕，哪怕沒有絲毫邏輯，甚至有違常識，她都能夠在其中尋找規律，獲取主導權，然後將夢境源頭擊殺，最後在夢境崩塌之前，從容離開。


    不怕雜亂無章，邏輯混亂的夢境，就怕什麼都沒有，以往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類似的，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空曠且龐大的夢境。


    所以，現在她所麵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在如此龐大的夢境中，她找不到夢境主人的存在。


    如果連夢境源頭都發現不了的話，那麼也就代表，她將被困在這夢境中，在夢境主人蘇醒之前，她沒有脫離的機會。


    “那是什麼？活的？粉紅色的星星？”


    遊弋到星雲邊緣的諾亞，抬頭看向他感知到的異常方向，隻不過在張望許久之後，諾亞有幾分不確定。


    因為他感覺那似乎是會動的活物，可問題是，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遙遠到諾亞即便是感知到對方的存在，也失去探索接觸的欲望，哪怕這是他進入夢境以來，所接觸到的，除去黃金樹以外的最大異常。


    距離能夠消除太多欲望了，可以理智思考，諾亞還是覺得有必要弄清楚，這顆散發著粉色光芒，疑似活物的星星，到底是什麼？他的夢境之中，怎麼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當這樣的念頭落下後，原本隻是在無垠的黑暗中進行無規律運動的星雲，頓時便有了明確的方向。


    “咦？”


    當察覺到自己的意念居然能夠影響黃金樹紮根的星雲變動軌跡與方向時，諾亞頓時便發出了一聲頗為驚喜的聲音。


    他還真沒有想到有如此異常變化，在此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去操縱星雲，因為星雲實在是太龐大了，哪怕是如今成長的黃金樹，其看似恐怖的根須網係，占據星雲內部的麵積，都不足千萬之一。


    當星雲的軌跡運動發生變化後，原本極其茫然，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的伊芙，頓時便察覺到了。


    原本慌亂的小臉。瞬間便掃清了迷茫與慌亂之色，變得冷酷與鎮靜，充滿童稚與天真的笑容重新浮現在她的麵龐上。


    對於一位夢境法師而言，不怕異常，就怕沒有異常，虛無才是最可怕的。


    “找到了你！”


    當找到前進的方向後，這位能夠在夢中弒殺登神者的法師，頓時便展現出了她的強大之處。


    她伸手舉起看起來充滿了童稚之色的魔法杖，輕輕劃動，一道空間門戶打開，當她帶著滿臉得意的笑容踏足其中，再從另一道門走出來的時候，迎接她的依舊是無垠黑暗。


    “到底有多遠？”


    看到眼前好似沒有任何變化的黑暗，剛剛才露出得意笑容的法師頓時就僵住了，握住法杖的五指捏得骨節發白，嘎吱直響。


    “這條龍腦子到底有什麼問題吧？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夢？這種夢到底有什麼意義？”


    作為一名夢境法師，伊芙此時發出來了毫不稱職的抱怨。


    夢境本來就是光怪陸離，毫無意義，更是毫無邏輯的。


    隻不過，當伊芙不斷施展法術，終於抵近她所察覺到的目標時，隻是遙遙望了一眼，這位幻夢法師轉身就跑，


    “倒黴，倒黴，我怎麼會這麼倒黴？這根本就不是夢境！”


    伊芙迴想起自己剛剛利用法術偵測到的一幕，那是一團不斷轉動的星雲，在由億萬道星辰組成的絢爛星塵之中，一條模樣與外界一般無二，跟諸多獵神者打得有來有往的金龍，正滿眼好奇地看向她。


    可與外界不一樣的是，這條龍是活的，是有自己的思維意誌，無比清醒，根本就沒有沉浸在夢境中，渾渾噩噩，真正可怕的是，祂比外界大太多了，群星在祂麵前，好似微塵，而她恰好與星辰一般。


    這根本就不是龍，而是……意識到了什麼的幻夢法師伊芙此刻欲哭無淚，這一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後悔，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潛入金龍的夢境之中。


    當視野不斷向過去延伸，伊芙甚至都後悔當初要選擇成為一名夢境流派的法師，這本就是極其容易觸碰禁忌的職業。


    有諸多先輩悄無聲息之間隕落，今日，她大概也要步入前輩的後路，隕落在這充斥不知多少秘密的可怕夢境中。


    可即便如此，求生的欲望與本能也依舊催促伊芙，不斷在夢境中逃離，拉長距離，哪怕隻是為了自己爭取一點喘息的機會。


    “你跑什麼？”


    原本還以為自己需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夠看清楚粉色星辰本質的諾亞，伸出龍爪，隻是輕輕一撈，就將主動湊到他麵前的小家夥，撈在龍爪中。


    那是一名頗為小巧可愛的粉紅少女，精致的模樣，我見猶憐的神情，讓諾亞想起來了他養的那群妖精。


    隻不過眼前這小家夥比起他養的那些小妖精還要嬌小，落在他的龍爪中，連他掌中的一枚龍鱗都比不過。


    “我……”


    聽到眼前這一尊偉岸存在發出的雷鳴之音，腦袋被震得暈暈乎乎的伊芙淚眼汪汪，支支吾吾。


    她要怎麼迴答，難道迴答我是前來重創你的獵神者嗎？


    這種答案當然是想都不用想，不可能說的，可是撒謊就更不可能了，即便是低級冒險者也知道，遭遇金龍絕對不能有一句謊言，何況是現在。


    “告訴我，你的名字，以及，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諾亞的眼中滿是好奇，他掌控這片夢境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碰見除卻自己之外的活物。


    最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家夥似乎比他還要熟悉夢境，諾亞就沒有辦法像她一樣如此快捷地在夢境中穿梭，當初他為了抵達腳下這片星雲之地，可不知道耗費了多久。


    “我叫伊芙，我是一名夢境妖精，非常抱歉闖入您的夢境！”


    感受到金龍問話時，鼻腔中噴湧而出的熱流，瑟瑟發抖的伊芙難掩戰栗之色。


    夢境與現實是不一樣的，在夢境之中，哪怕是在現實裏麵，孱弱無力的凡人，也可以成為一名大力士，無人問津的平凡人，在夢中也可以是英俊瀟灑，人見人愛的俊美帥哥。


    夢境中的自己，可以輕易超越現實的本體，做到現實中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此在夢境裏麵所看到的人，比現實中強大是非常正常的。


    可這一切的強大都是要有邏輯支撐的，就像是人沒有辦法想象出自己沒有見過的事物，這一道理，即便是在夢境之中也是存在的。


    倘若一名凡人在夢中暢想自己比神靈都要強大，但他沒有見過，也不了解神靈的力量，所以他想象出的夢境是毫無邏輯，光怪陸離。這種邏輯脆弱的夢境，不堪一擊。


    可她現在所處的夢境太過完善了，完善得就像是現實一樣，可在如此真實的夢境中，她所見到的金龍，卻可以駕馭群星。


    “夢境妖精？還有這樣的種族，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是因為我們這一族的存在都非常脆弱，在夢境中出生，又在夢境中消亡。”


    伊芙連忙迴答道，兩眼汪汪，我見猶憐，異常動人。


    “可是你卻出現在了我的夢境中。”


    “這隻是一次意外。”


    “意外啊，那你能告訴我，像你這樣的妖精多嗎？”


    “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遇見過同類。”


    伊芙老實迴答道。


    “沒有同類呀，那我就放心了！”


    “什麼？”


    這位號稱是夢中妖精的法師，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張開的龍口以及無盡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