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諾亞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麵前的黃金樹，完好無損，片葉不傷，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他沒有吃過一樣。


    事實就是，他吃過了，但也等於沒吃過，他可以像摘下果子一樣，輕而易舉地折斷黃金樹枝葉。


    可晶瑩璀璨，好似用各色寶石雕琢而成的枝葉，吃下去沒有任何味道，等他咽下去之後，被他折斷吃下的枝葉，又會立刻還原生長出來。


    吃不了一點，諾亞都不用再進行第二次嚐試就得出結論，他唯一能吃的，便隻有黃金樹上結出的果實。


    “哪裏才能找得到世界樹？”


    沒有再繼續做蠢事的諾亞思索起來，不過諾亞很快就放棄了思考，即便是真的存在，而且又找到了一株世界樹又如何？


    他有資格當滅世魔龍，把世界樹給啃掉嗎？


    根本不可能！


    元素富集之地都會誕生出魔藥，而魔藥生長之地，必會被強大的生物霸占，當然，對於魔藥而言也是守護。


    可以撐起一界之地的神木，又豈會沒有強大存在守護，別說不死神明，便是無拘無束的不朽龍王都差些意思。


    這就不是如今的諾亞可想之神物，思考吞噬世界樹晉升，倒還不如考慮侵吞世界實際一些，可世界又豈是龍族可吞之物。


    “祖代龍的傳承還是不夠完整，或者說隻有這麼多，隻是晉升龍王之路，本就如此艱難！”


    諾亞略有所悟，隨後目光再次投向黃金樹之下，有數以萬道血氣升騰的戰場，由黃金龍君亞曆山大統帥的龍騎軍團，對戰由流浪精靈所組成的開拓軍團，僅在戰爭初期稍有僵持，隨後長驅直入，橫推百裏。


    聯盟製度的劣勢在此刻彰顯無疑，由各大流浪精靈部落所組成的輝月靈盟，在成立之期，便是聲勢浩大，便是銀月王庭都不能製衡，失去主導權。


    在抗拒王庭統治上，作為外來者的流浪精靈部落，可以迅速達成共識，聯接為整體，而在發動擴土戰爭，獲取更多棲息地一事上，這些精靈部落的意見也可以達成統一。


    在戰爭初期，輝月靈盟可以憑借自身體量，欺淩那些僅有單一傳奇的小國，憑借種族優勢以及傳奇戰力，展現出橫推之勢。


    戰局呈現優勢之時，精靈部落自然可以精誠合作，配合無間，形如整體。可當碰到體量相當的對手，戰局僵持，進入劣勢，先前大好的局勢，頓時便維係不住了。


    政令不一，指揮混亂，當順風局勢不在，陷入逆風之時，沒有統一協調命令的輝月靈盟，頓時便陷入到了各自為戰的局麵，人人都想保全自身實力，而無人顧全大局。


    不是沒有人看出問題，隻是沒有人可以解決問題，沒有一位精靈擁有統籌全局的能力，也沒有哪一位部落的首領敢將自己以及整個部落的性命，交給完全不了解的外族精靈。


    信任是極其寶貴之物，尤其是在涉及生死之時，被諸神投送進入西蘭蒂亞大陸的流浪精靈部落，顯然是不願意輕信他人。


    他們不相信銀月王庭，所以抗拒銀月王庭的統治，如今在危難時刻，最需要信任之時，他們選擇率先保全自身，而不是與其它精靈聯合起來，共度危難。


    這是他們在漫長的流浪生涯中，鍛煉磨礪出來的本能反應，想要消除，沒有三五代過渡是不可能的。


    舍己為人這種昂貴的犧牲精神是不存在的，至少在部落以外不存在，擁有這種品質的部落早就已經消失成為了曆史，或者連在曆史中留下痕跡的資格都沒有。


    因此，首戰就擊破了輝月靈盟的黃金龍君，統帥龍騎軍團，一路銜尾追殺，一副不將精靈殺絕，誓不罷休的姿態。


    昂——


    黃金巨龍自低空掠過，在充滿興奮的咆哮聲中，向生機無垠的群森傾吐烈焰，山林開始燃燒，濃煙滾滾，無助的哀鳴與痛苦的嘶吼隨之響起。


    在巨龍的火焰之下，好似生長了千百年的古木紛紛從土壤中拔出根須，化作擬人狀雙腿，艱難蠕動爬行，想要逃脫這由火焰構成的煉獄。


    同樣也有戰爭古樹，麵對來自天空的威脅，選擇奮力反擊。可惜這些在防守戰中，對於其它種族的地麵部隊近乎無解的古木衛士，麵對來自龍族的攻擊，實在是太過於孱弱無力，隻能夠被動地承受一切。


    “嗬，一群流浪的野狗，也就如此而已！”


    龍背之上，黃金龍君俯視下方燃燒的大地，輕蔑的眼神中一片漠然，沒有半點憐憫與同情，哪怕在火焰之中，有無數古木活動掙紮，發出淒厲的哀嚎。


    可亞曆山大也隻是冷漠地注視著這些戰爭古樹在火焰中化作焦炭，因為這片土地在短短半年前，還不屬於他們，這些古樹就是被精靈遷移而來，如今他不過是將這片土地上本不該存在的物種給抹除罷了。


    森林乃是自然諸多係統中生機最為充沛的一種，可無盡森林不斷蔓延，對於其它生態係統中的生物而言，何嚐不是一種壓迫？


    “為了阿特拉斯！”


    “奧古斯都萬歲！”


    “勝利屬於龍騎軍！”


    當焚盡一切的火焰至天空中降臨，追隨君主步伐而來的龍騎軍也緊隨而至，他們緊跟火焰的擴張，不斷前進，屠殺一名又一名試圖抵抗，或是來不及逃跑的精靈。


    鮮血在綻放，綠林在哭泣，瀕臨死亡的絕望怒吼之聲，此起彼伏，隻不過最後的抗爭，就如同螳螂揮臂斬向疾馳而來的車輪，是如此無力，毫無意義。


    “偉大的晨曦之主啊，請您睜開眼睛，看看您卑微的子民，我們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災難！”


    “精靈的守護神啊，你們難道要看著我們走向滅亡嗎？”


    “神啊，我們已經迎接了第一次破滅，難道你們還要注視我們走向第二次破滅，依舊無動於衷嗎？”


    “無所不能的陛下，請您降下神力，庇護您正在遭受苦難的子民吧！”


    當自身的能力不足以解決麵前的苦難，那麼向神靈祈求便是最後的希望，不過神靈也不總是會迴應世俗間的訴求，不然也不會那出現那麼多的流浪精靈種族。


    事實上，在輝月靈盟當中，精靈諸神的信徒數量已經降低到了非常可怕的比例，絕大多數的流浪精靈都成為了無信者。


    隻有極少數精靈依舊信仰神靈，但對諸神不抱有太大希望，這些虔誠的少數派，在部落中，也基本被排擠到了邊緣，不再占據重要職位，這是因為在曾經遭遇滅族的危難時，神靈並沒有給予迴應。


    一位不會迴應，解決信徒苦難的神靈，即便是存在又怎樣？凡俗的信仰可不是無欲無求，不然也不會有存在將信仰視作劇毒，不敢沾染。


    不過，那些對神靈失去信任的流浪精靈們顯然低估了他們目前所處的位麵，在諸神眼中的意義。


    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目光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因此，當精靈們在正麵戰場之上被擊潰，敗亡乃至被屠殺的時候，精靈諸神已經準備好了降臨的神力，當向神靈祈求的精靈數量達到了某一定的限度後


    轟！


    神靈降臨


    金色的神光自世外高天降下，直接籠罩在了一名乘騎黑豹，伴隨著潰兵逃跑，正在無助哭泣的少女神官身上。


    女孩身上的挫傷以及血汙，在神光的籠罩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過，伴隨著外表的變化，女孩原本柔弱與無助的神情，也在一並轉變。


    久居高天之上的淡漠，出現在女孩的臉上，金色神光充斥在女孩原本青綠色的眼眸中，將一切都化作金黃。


    原本隻是低等木精靈的女孩，此刻在神光的籠罩下，竟好似化作一名最高等的太陽精靈，或者說是晨曦精靈。


    “神降？！”


    “居然是神降！”


    在少女附近，潰逃的精靈戰士親眼注視著神降的出現，原本麻木無助的神情出現了極大波動，過往歲月中被摧毀的信仰，在此刻親眼目睹到神跡降臨時，得以再次重鑄。


    這就是神靈不朽的底氣之一，隻要祂們存在，隻要祂們還能夠在世間彰顯神跡，那麼就一定會有凡物生靈信仰他們，絕無例外。


    自然女神，賽琳娜！


    哪怕沒有任何頌念之聲，可是周邊的精靈隻要看到此刻成為了神降載體的少女，便能知曉到此刻降臨的到底是哪一位精靈神。


    “賽琳娜陛下！請您庇護我們！”


    “偉大的自然女神，請您平息火焰，懲戒焚燒森林的惡龍爪牙！”


    察覺到神降發生的精靈近乎沒有猶豫，盡數向這尊降臨的神靈化身跪拜，發出請求。


    哪怕在此之前，他們當中並沒有多少信徒，可在目睹了神降的發生後，不少精靈當場就轉變成了淺信徒，還有相當比例的虔信徒出現。


    這就是神降對於信仰的影響了，也是神靈不惜耗費神力，在世俗間製造神跡的原因，光靠嘴巴吹噓沒用啊，必須得讓物質界生物親身體會到信仰神靈的好處，才更容易發展信仰，光讓人受苦受難，不造反才怪。


    “不必驚慌，不必害怕，我將代表自然，懲擊罪惡！”


    在越來越多的精靈祈求與期待的目光之中，乘騎在黑豹上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而也就是少女睜眼的一瞬間，一道金色波紋自她身上擴散開來。


    金光波紋所過之處，熊熊燃燒的火焰瞬間便被平息，哪怕火焰源自黃金龍的龍息，在神靈偉力之下，也與普通的火焰沒有任何區別。


    綿延千裏，仿佛要焚盡山林，將一切都化作白地的大火被平息了，僅僅隻是神靈完成了降臨。


    不僅如此，原本已經被燒成了焦土，隻剩餘燼的土地中，伴隨著自然女神化身乘騎黑豹轉身向後，無數新枝與嫩芽自焦炭與灰燼之中抽出，綠色再次蔓延，遮掩覆蓋了原先大火造就的灰燼之地。


    “亞曆山大，神降了，還不趕緊叫叔祖！”


    天空之上盤旋的黃金巨龍感受到了壓力，因為他剛剛吐息半天造就的千裏燃燒帶，此刻已經正在他的眼前逐步熄滅。


    不斷自灰燼之下抽出的新枝與綠芽，更是讓他格外心慌，因為他感覺到了，有無形意誌正在匯聚，那是自然之意。


    “不急，隻是一位神靈化身，沒必要向叔祖求援。”


    龍人姿態下，仿佛身披龍甲的亞曆山大凝視騎乘黑豹的少女，眼中滿是躍躍欲試之色。


    “你想幹什麼？”


    雖然失去了昔日為人的記憶，可是西奧多在徹底化作龍形後，智力卻是在逐年上漲。


    “不幹什麼，隻是想試試女神的滋味！”


    黃金龍君身上的龍化特征越發明顯，因為他的龍血在沸騰。


    他生來便是要強之人，不肯輕易低頭服軟，倒也不是一定要與誰論個高低，隻是他恰好知道了，自己某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已經具備了挑戰神靈化身的力量。


    按理來說，他這位長兄享受到的資源隻強不弱，怎麼也不該落後太多才是。


    “哪種滋味？”


    西奧多一愣，隨後扭過頭顱，看向背上的兄長。


    “還能是哪種滋味？那是精靈主神的伴侶！”


    看到在如此關鍵時刻，還敢迴過頭來調侃他一句的弟弟，亞曆山大忍不住跺了一腳。


    “主神的伴侶又怎麼樣？你又不是沒有上過別人的老婆。我看那女神模樣也不錯嘛，要不我幫你按一下？”


    西奧多嘟囔了一聲，作為君主的親弟弟，某種程度上的王國副君，他可是知道不少隱秘，譬如自己哥哥極為混亂的私人作風。


    當然了，一直以來，他都對此是不予置評的，因為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路貨色罷了，自然沒資格評價。


    “你按得住嗎？”


    亞曆山大的臉上露出笑容，因為腳下這條隱隱顫栗的黃金龍，正在向下俯衝，目標正是那位令死寂森林再度複蘇的自然女神化身。


    “可以試試！”


    “那就嚐嚐女神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