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完全出乎諾亞預料的迴答,即便是聖龍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以為學院中的生活改變了長孫不少,讓其性格開朗了許多,可現在看來,這哪是是改變了許多,這分明就是連內核都換了。
灰燼之力殺不死紅龍傑頓,能夠得出這樣的結論,也就是說,這小孫子已經嚐試過不止一次,可這小家夥先前就連一隻小精靈,一株花都怕傷害到它們,還會因此而哭泣。
可現在居然會對紅龍如此,即便是敵對種族,都有些過於殘忍暴虐了,金屬龍族普遍敵視針對色彩龍族,但絕不會親自下手殺死色彩龍。
至於自己長孫的灰燼之力無法傷害紅龍傑頓,諾亞對此毫不奇怪,他對長孫掌握的那股力量有足夠了解,那是一種近似於即死法術的力量。
一旦沾染了灰燼之力,等同於每時每刻都要通過即死判定,一旦沒有抗住,便會化作灰燼,可謂是一種極度殘暴且霸道的靈能力量。
諾亞自然可以無視這股力量,因為他的位格足夠高,那條小紅龍當然也可以無視,因為他的身上可是寄宿一位神靈的殘餘。
哪怕隻是神的殘餘,也足以鎮壓一條小龍的靈能力量,即便這股力量再極端,可又如何?神靈對此或許都沒有任何察覺,因為差距太大,太過弱小。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諾亞抑製住心中的驚奇,頗為好奇地詢問道。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的特殊。”
西澤爾老實迴答道。
“第一次?你剛遇到他,你就釋放了你的靈能之力?”
諾亞更是驚訝,他還以為其中有轉變的過程,可這哪有什麼轉變,他這大孫子看到紅龍就上了,一點都不留情,端是殘忍。
雖說各大龍族分支普遍對色彩龍族都沒有什麼好臉色,但這孫子未免也太極端了一點,或許這就是他的本性?
“是的。”
“為什麼?你痛恨敵視紅龍?”
諾亞想要了解一下原因。
正常來講,金屬龍族隻是看色彩龍族不順眼,還沒有到一上來就要弄死對方的地步,尤其是在第一次見麵雙方還不了解的情況下。
隻要色彩龍族不主動發起攻擊,金屬龍族其實是懶得搭理的,當然了,也不是沒有例外,例如是青銅龍族,恰好看到了色彩龍族正在作惡,還是會衝上去幹他的。
至於其於龍族嘛,倒也不是不會製止,但不會如青銅龍這般莽撞,他們會選擇先觀察了解情況,然後根據情況,考慮單獨幹預,還是唿朋喚友,又或者幹脆叫家長。
“我不敵視任何龍族。”
“那你為什麼會在第一次見到傑頓的時候就對他釋放灰燼之力?”
諾亞感覺頗為奇怪。
“因為我覺得我傷害不了他。所以我就想試一試,那股衝動實在太過強烈,我沒有控製住。”
西澤爾露出幾分扭捏與慚愧之色,當時他就是順應感覺,然後就對紅龍傑頓釋放了自己過於極端的靈能力量。
結果就是,那條紅龍活蹦亂跳,屁事沒有,而在此後,他多次對其進行實驗,發現對方完全免疫他的力量。
“嗯?當時你隻是有這樣一種感覺,所以你就采取了行動。”
諾亞能夠理解一點了,他這大孫子當時並不是想要殺死紅龍傑頓,而是在見到紅龍的第一眼,冥冥之中的感知產生了反應,然後他便順應這股感知,隻是沒有想到,對方真的無視了。
“原來如此,看來你在感知方麵還頗有天賦。”
“祖父,傑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為什麼可以免疫我的力量?”
此刻,西澤爾的眼中帶著渴求與探究之色,這就是他常年與紅龍傑頓親近的原因所在,他一直想要弄明白,對方為什麼可以無視他的靈能力量。
“你將他帶在身邊這麼多年,你還沒有發現原因嗎?”
“我的確發現了傑頓與其它紅龍的不同之處,但我並不認為這是能夠免疫灰燼之力的原因。”
“哦?那你倒是說一說,你發現了這條小龍哪些不同尋常之處?”
“他的性格非常內斂,沒有正常紅龍的狂傲與暴躁,在作出重大決定之前,他會進行非常漫長的思考,就這方麵而言,他一點都不像紅龍。”
“沒有什麼像不像,不要有這樣的刻板印象,每一條龍都獨一無二,擁有屬於自己的性格特點才正常,難道同一分支的龍類性格都一樣?這顯然不可能。”
聖龍糾正自己長孫的認知。
對某一群體某一階層某一地域的生物群體,貼上標簽並且對其進行模板化,這都是非常愚蠢且狹隘的行為。
“可是他表現得也太不像是紅龍了,我發現他還非常熱愛學習,但他在有意識掩飾這一點,經常自己躲起來偷偷看書。”
說到這裏,西澤爾的眼中露出困惑之色,因為他不能理解,傑頓如此偽裝自己,到底有什麼意義。
在龍學院中,每一名學生都在竭力展現自身各方麵的能力,哪怕是西澤爾也是如此,不存在藏拙,因為這關係到資源分配。
越優秀的龍,就越是能夠得到學校資源的傾斜與分配,龍與龍之間僅僅隻是在剛入學,接受教育的時候,是基礎公平的,當一次考試成績出來後,每條龍得到的待遇就會有了顯著變化,有了高下之分。
“或許是他自己認為作為紅龍,表現得太過熱愛與學習,太過異常了,所以有意掩飾自己的特殊。”
“異常?他是異體龍?!”
西澤爾立刻反應過來,神情格外興奮,
“難怪他會表現得近似於嗜法癖一樣的癡迷好學,難怪他的成長速度會那麼快,比同年齡段的紅龍更加強壯。原來都是因為他是異體龍。”
“不,他不是異體龍。”
看到興奮起來的大孫子,諾亞毫不猶豫地潑下了冷水,
“他在出生的時候,就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紅龍。”
“既然是普通的紅龍,那他為什麼可以無視我的灰燼之力?”
西澤爾仰望麵前僅僅隻是降下意誌的祖父,問出心中隱藏許久的困惑。
“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想!”
被稱作灰燼之龍的聖龍長孫毫不猶豫地點頭。
“為什麼?”
“我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依靠什麼無視灰燼之力,這份力量到底能不能複刻,讓其它生靈同樣掌握!”
當西澤爾道出自己的想法,頓時便令諾亞再度露出驚訝之色,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大孫子居然會有如此癲狂的想法,
“你想讓其它人都可以豁免你的力量?”
“是的,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跟我接觸了,就像是傑頓一樣,而我也可以交到真正的朋友。”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一旦你的力量失去了獨特性,你就再無特殊之處,你將會淪為平庸。”
“可我依舊是龍族,聖龍的長孫,即便是失去了灰燼之力,我也不會比任何龍差,即便是您。”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有誌氣!”
麵對如此猖狂的言語,諾亞忍不住大笑。
雖說是年少無知之言,但膽敢在他的統治之下發出如此豪言的生靈,當真寥寥無幾,而其中有一位是他的孫子,諾亞已是滿足。
至於教會自己的大孫子認清現實,這不是他作為祖父該做的,而是西澤爾自己應該去親身經曆學習的,少年的心氣是如此珍貴,諾亞怎麼舍得去消磨。
“可惜,傑頓身上的特殊是其他人不可能複製的,即便是我也辦不到。”
“他到底有什麼特殊?”
西澤爾再度追問道。
“你能向我保證,知道真相後,繼續像以往一樣,對待傑頓嗎?”
諾亞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如此詢問。
“雖然傑頓是紅龍,但經過這些年的相處,我認為他是一位非常不錯的朋友,如果您告訴我的真相並不涉及他自身,那麼我願意與他繼續維持友誼。”
“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在這之後,我將封印你的記憶。”
“必需如此嗎?”
沒有誰想要平白無故損失一段時間的記憶,便是西澤爾也不例外。
“必需如此。”
諾亞的語氣中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
“那請您告訴我吧!”
“有一位隕落神靈的殘餘寄宿在傑頓身上。”
“什麼?”
即便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西澤爾也頓時呆愣當場,誰能夠想到,與他朝夕相處,就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的紅龍,身上會有神靈隕落後留下的後手。
“很驚訝,對嗎?”
“您知道是哪一位神靈嗎?”
“你還想知道的更加詳細?”
“您待會兒就會封印我的記憶,我為什麼不了解更多呢?哪怕隻是滿足我這一刻的求知欲與好奇。”
“炎陽主宰赫利爾斯!”
諾亞告知了全部。
“怎麼會這樣……”
西澤爾呆若木雞,萬萬沒想到,其中還有如此隱秘與曲折,充滿了戲劇性,隨之而來的便是困惑,
“祖父,既然您知道為什麼不出手鎮壓呢?”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才能徹底將一位神靈為複活而準備的後手徹底抹除?那道殘魂可是在一群真神的圍攻之下逃到我的眼皮底下,即便是我將之磨滅了,你以為赫利爾斯會就此徹隕落嗎?不會的。”
諾亞長歎一聲,倘若他擁有理論上近乎無限的生命,可在預感到自己將要跌落神座的前提之下,會為自己準備多少後手?
一百道太少,八百道不多
誰知道一位真神有多少複活的途徑,根本難以預測,不過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信仰罷了,隻要能夠徹底斬斷信仰,即便是活過來的真神,那也無法坐上神座了。
“與其鎮壓,倒不如放任,好歹我還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麼。”
明麵上的敵人遠比暗地中的鼠輩更加令人放心。
“請祖父封印我的記憶。”
“不跟我爭辯,討價還價一會兒?”
諾亞笑嗬嗬的詢問道。
“知道了這些隱秘,我已經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對待傑頓了,所以隻能夠封印記憶了。”
西澤爾十分有自知之明。
“不錯。”
諾亞格外讚許,而後,毫不留情地封住了大孫子與自己交談時的記憶,原本眼神清澈的黃金玉龍,頓時便露出了迷茫與懵懂之色,眼中帶著巨大的困惑與問號。
“我……”
“我封住了你的一段記憶,其中是你想知道的事情,不過你在了解情況後,主動要求我封印記憶,所以不要詢問,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你要尊重自己的選擇。”
“我自己的選擇?”
失去記憶,懵懵懂懂的西澤爾一臉懵逼。因為眼前的祖父已經收迴了意誌,聖龍重新變迴一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塑像。
“西澤爾,你怎麼了?”
當聖龍長孫帶著滿心困惑從院長辦公室中離開時,在外守候許久的紅龍傑頓立即迎了上去,周遭頓時響起了一陣雌龍的謾罵之聲。
“該死的紅鱗!”
“有沒有屠龍勇士討伐一下惡龍啊。”
“我的西澤爾,嗚嗚嗚,我也想扶西澤爾!”
這些帶著不軌意圖的聲音,很快就驚醒了陷入到沉思中的西澤爾,他看向身旁的紅龍,露出歉意的微笑,
“抱歉,我剛剛想事情去了。”
“沒什麼事情吧?”
“跟祖父聊了一會兒,能有什麼事情?”
“聖龍陛下降臨了嗎?”
聽聞此言,傑頓用敬畏的目光看了一眼校長辦公室的方向,時至今日,他都沒有接觸過那位好似無處不在的聖龍陛下,哪怕隻是一道意誌。
可他的心中對於那位聖龍充滿了仰慕之情,從他腦海中那位喋喋不休,滿懷怨念與憎恨的敗犬語氣就能夠看得出來,能夠讓一位神靈如此憎恨的龍類,又豈會是什麼簡單的存在。
“是啊。”
“你們聊了什麼?”
傑頓下意識脫口而出,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妥。
“不好意思,我不是想要打探。”
“沒什麼不能說的,我想效仿我的姑姑與我的父親,成為一位開拓領主,傑頓,你願意追隨我嗎?”
不知是何緣由,驟然間,西澤爾心血來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