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流社會擁有的沙發上,感覺屁股也沒有熱乎多少。
我點上一顆煙,雲霧繚繞,繚繞……
太他媽的太繚繞了,差點沒看清院子外麵車子閃爍的燈光。
魚兒要進來了!
我收拾好背包,將煙頭扔在地上,再留給警察叔叔一支鐵證。
兩個人停下車左顧右盼進了院子,前後腳,另一輛車悄無聲息停在門口不遠處。
是土地公的車,來的恰如其分。
是時候背上行囊另謀出路了,我將手機卡從手機裏掏出扔進垃圾桶,轉身朝別墅後門跑去。
要不是我從小練就了一身爬屋上牆的好本事,這一頓出逃絕非易事。
一輛紅色小車停靠在大鬆樹下麵,見我從雜草叢生的綠化帶跳出,立馬給了我一片刺眼的光明。
“不要射我!”
我用手遮住燈光,看見憂愁姑娘惹人愛憐的眼睛。
好久不見,怎麼又變漂亮了,超短裙都穿上了,難道是為了投其所好?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將背包摟在懷裏,長舒一口氣,憂愁姑娘一笑生百媚,真是讓人心饞。
“那你怎麼感謝我啊!”
憂愁姑娘一腳油門。
哎,車怎麼熄火了?
“姑娘,這是一個老司機該有的表現嗎?需要我帶帶你嗎?”
憂愁姑娘淡然一笑,打火起步,推背感十足地向別墅門口使去。
“那個女人怎麼樣?”
我瞇著眼,在空中變換著撫摸的各種手法,“美,香,豔!尤物,不可多得!”
“你說的是我還是她?”
喲,居然學會打情罵俏了?
“殺人的時候也這樣?”
嗯?
我雙手停在半空。
“什麼殺人?大晚上的別這樣,我還是個孩子,見不得打打殺殺的事!”
憂愁姑娘沒再說話,可她這麼一說,我能不多問一嘴嘛,顯然,對於玲子她並非一無所知。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們啊!說說吧,是與我心靈感應猜到的還是動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心靈感應!”
你奶奶的腿,我信你個鬼!
“從看到新聞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後搞鬼!”
這是……誇獎我?
“所以你才會在深更半夜給我打電話?喲,我千算萬算,沒想到我身後還有黃雀啊!”
憂愁姑娘笑而不語,太過聰明的女人不可怕,太過可愛的女人不可怕,聰明又可愛的女人才可怕!
“淩淩發先生不愧是大偵探,今天是我們約定期限的最後一天,正好我們要出發海外,你就想出了這樣一個犯罪的辦法,佩服!”
話裏話外,有幾分的阿諛奉承。
“姑娘,我告訴你一段話,你要銘記於心,將來對你做人做事都有好處,這段話是我在上中學的時候學的,可謂受益一生,原話是人類一位偉大導師說的,叫馬克思,總結是石杭鎮一位普通老師總結的叫馬克三,是這樣說的,世界的本質是物質,物質決定意識,要求我們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
顯然,憂愁姑娘被我說愣了,可以理解,資本主義國家的人民哪懂社會主義理論的神秘力量。
憂愁姑娘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你就沒想過如果被警察抓住的後果?”
我一聽,又到了吹牛的時候了!
“抓住我又怎樣?我做偵探的第一天就知道,正義與責任……”
“要不我們把著這兩輛車截住吧?”
我抬頭,小區門口,兩輛警車與我們擦肩而過。
一粒粒塵埃就要落地了。!
我突然有點迷糊,像失去了什麼支撐。
我留給土地公兩封信,一封信說了我的整個作案過程,這是為了給警察看的,另一封信是關於英子的,我沒機會,即使有時間我也不敢麵對他,和他講英子的事,信的最後是我蒼白無力的祝福,我不敢多說,因為我曾有個朋友,我也一再祝福他們,但他還是失去了她。
不知道這件事需要多久能風平浪靜,希望到那天,土地公能告訴我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我抹了一擦臉,也許這段故事該翻篇了,但我不敢想象下一篇故事要發生的事兒,大爺的,我要去非洲了,我連水壺和草帽都沒買。
“你帶我去哪兒?”
“港口,我們即刻出發!”
“不能稍作休息?讓我喘口氣?”
“你就不怕警察抓到你?還是連夜把你送走吧!”
“你們的警察不會追逃我到非洲吧?”
“沒事,沒幾天你就曬得連你親娘都認不出來了!”
哎,你怎麼好像在罵人?
“有道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有美女相伴,我應該不會想家,不過走之前我還有個條件。”
“說?”
“我想見見本田他們……岡本還有花子!”
“知道了!”
我和憂愁姑娘沒在說話,我有些累了,聞著憂愁姑娘的體香,我慢慢進入夢鄉,在夢裏我感覺自己流了好多哈喇子。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變冷的溫度撩醒,鹹鹹的海風由東向西,我朦朦朧朧睜開眼,港口依舊燈火通明,憂愁姑娘專注地開著車,果然,認真的女人最好看。
我們並沒有去憂愁姑娘老板的辦公室,而是徑直地奔向大海,一艘中規中矩的貨輪出現在一座港口的盡頭。
“我以為我們要坐飛機去?這要是坐船不得走上大半輩子,說不定還能趕上第五次冰川時代!”
“你以為我們不想以最快的方式到達非洲嗎?飛機也是我們當初的首選工具,可你現在的身份警局能讓你坐上飛機嗎?這艘輪船還是我們臨時調撥過來的!”
憂愁姑娘有些氣憤,果然,生氣的女孩最好看。
注意,我說的是生氣的女孩,不是女人,生氣的女人另當別論!
剛下車,不遠處傳來輪船的鳴笛聲,感覺像一群大象在集體吼叫,這是工業世界才有的亢奮!
我這才發現,在輪船碩大的身影下,站著五個人。
“一二三四五……”
的確是五個人!
憂愁姑娘看了我一眼,意思很明顯:這還用數嘛?
“走吧,有你要見的人!”
這就是小英子與玲子的區別,兩個人都是毒辣又聰明的女人,但小英子的格局或者說眼光不知道要比玲子高多少。
人家看一眼新聞就能知道我在做什麼,就能把出行工具從飛機替換成輪船,就能半夜給我打電話接應我,就能知道我要見本田他們,就能安排他們來港口送我……
你說這樣的女人要是照顧起人來,還不得舒服死!
還沒等我假笑,花子一個擁抱緊緊抱住我,看來小英子沒有為難他們,起碼沒有營養不良,因為我感到花子的上圍並沒有縮水。
岡本胡子拉碴,用堅毅的目光看著我,似乎一再說明他沒有向惡勢力低頭。
別看了大哥,那麼堅毅幹什麼,人家既不打你也不罵你,你又逃不了,有什麼鐵骨錚錚的必要?
再看本田老頭兒,和顏悅色,悠然自得,就像帶著一群孩子在海邊散步。
我生怕他不由自主的吟詩一首,“我隻想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算了,不和他倆生氣了,還是好好抱抱花子吧。
我瞟了一眼憂愁姑娘,四目相對片刻,她將頭扭向大海的方向。
果然是受過訓練的人,眼神裏什麼也看不出來。
小英子一身黑風衣,麵向大海,腳踩在臺階邊緣,腳下便是深不可測的深水區,如果風再大點,她單薄的身體就可能被吹進大海。
當然,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隻是在我腦海一閃而過,因為,我眼看著她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我沒看錯人,你的能力和魄力超過我的預期,我現在都迫不及待看見你歸來的那天!”
小英子的笑冷的就像海風。
我拍了拍花子,走到小英子麵前,“不好說,說不定沒走幾步這輪船就翻了!”
“那就沒辦法了,到時候有人會陪著你一塊兒喂魚!”
你看看,這樣的女人就這樣,開不起玩笑,說翻臉就翻臉。
要不是第五個身影手裏有槍,我也和她翻臉。
“小英子老板,我呢,會竭盡所能,但也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敲鑼打鼓、騎馬掛花的迴來,大家皆大歡喜,二是我沒迴來,鑽石也沒迴來,我沒迴來的意思是我迴不來了不是逃了,您如果隻認鑽石,還讓我的朋友去西天找我,這生意我不幹,你可以現在就把我們扔海裏。”
小英子點點頭,“我相信我們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但誰也不能保證出現意外,放心,如果鑽石沒迴來,而我又看見了你的屍體,我會放了他們的!”
“一言為定!”
“好,上船吧,你們該走了!”
猶如滾滾天雷,眼前的輪船開始撕心裂肺的不斷吼叫。
憂愁姑娘率先走上舷梯。
“淩淩發!”
花子又緊緊抱住我,唉,你說我是什麼命,在你們身邊的時候一個個不知道的珍惜,現在要失去了又死去活來的,感覺這道理和給拉磨老驢眼前掛兩根胡蘿卜是一樣的!
我拍了拍花子,“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我們村劉瞎子說過,我能活到九十九,他是個實誠人,不能說瞎話!”
“你一定要迴來!”
花子已經梨花帶雨。
但我不能告訴她我不能迴來,我現在是日本響當當的在逃犯。
“兄弟!”岡本拽住我的手,“給你添麻煩了!”
“別這樣說,要不然對不起兄弟二字!等我迴來!”
多麼善意的謊言!
“兄弟,沒什麼能送你的,我們日本有句古訓,送給你,翻譯成中文大概意思是你必須親手改變現在,而不是未來等待救援!”
我眨巴眨巴眼,什麼意思,等待救援的難道不是你嘛?怎麼還送給我了呢!
我點頭致謝,領了岡本的心意。
本田老頭兒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從始至終我都沒見他慌張過,雖然我們的慌張都是因他而起。
“走了,老頭兒!”
本田點點頭,“孩子,我給你的東西放好了嗎?”
“放心吧!”
我拍了拍背包,這老家夥,一家人的死活不顧,都這個時候了還關心一張撲克牌,不愧是做過黑老大的人。
“去吧,路上慢點!”
“放心,快不了,從地圖上量還得一尺子呢!”
本田的笑容我突然感到很熟悉,驀然間,我有點想我國內的大爺和大媽,我不敢告訴他們,我要去一個更遠的地方。
上了船,我再向岸邊招手,隻能看見模糊的身影,輪船咆哮過後,與港口漸行漸遠,漸行漸遠的還有花子的唿喊聲,“淩淩發,一定要迴來,我等你!”
我突然悵然若失,不知道我此次日本之行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
“不好受吧?”
憂愁姑娘扶著船,望向渺茫的遠方。
“姑娘,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好像一生都身不由己!”
我突然的正經驚呆了憂愁姑娘,她一時語塞。
海平麵開始泛紅,再見了土地公,再見了三公主,再見了本田,再見了岡本,再見了花子,再見了阿雅,再見了老公狗。
江湖路遠,就此別過,山高水長,我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