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敬成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已沒了氣息的何光傑。
他的目光中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額頭上青筋微微跳動，視線緩緩移向手持著長槍的明皓天，嘴唇微微顫抖著，艱難地開口問道：“你在幹什麼？可以不殺他的！我都要將他給說服了！”
明皓天麵無表情地拔出長槍，動作利落地收起了何光傑的屍體，仿佛這一切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就算將他說服了，讓他轉移調查目標，開始調查上民，然後呢？
讓所有人以為那名襲擊者就是齊向飛，我就能借機藏起來？
我在乎的不是我個人的安全，我要對抗階級，像何光傑這種階級的頑固分子必須斬殺！
還是你覺得自己能夠輕易說服他跟我們站在同一戰線？能夠順利策反他？”
柏敬成從祟書中取出一包濕紙巾，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抽出一張紙巾，緩緩擦著自己染血的臉，那溫熱的鮮血與冰冷的濕巾接觸，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也趁機努力讓自己紊亂的唿吸和狂跳的心平靜下來。
明皓天說道：“墮欲祟迴來了，情報已經收集完，不需要跟他繼續扯皮。”
“情報？” 柏敬成心中的震驚還未消散，聽到這個詞，正好順勢轉移起話題，聲音中仍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
明皓天沉默了許久，他的眼神變得空洞，顯然是在內心跟墮欲祟交流起來。
過了好一會，明皓天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震驚，緩緩向柏敬成說道：“你們的高樓隊長是鬼祟。”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柏敬成身體猛地一震，眼睛瞪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明皓天聽完墮欲祟所講也是感到難以置信，此時又將墮欲祟所說的事情重新複述了一遍，“它是多智祟，擁有尋找定位鬼祟、以及讓鬼祟靈慧提升的能力。原本這場祟災事件的鬼祟，並不具備足夠的靈慧與他人交流，達成合作。
但多智祟賦予了它靈慧，鬼祟受惠於多智祟，便願意答應對方互不侵犯的協定。
多智祟通過卷軸，讓自己的分身進入祟災事件，以鬼祟的身份跟祟災的鬼祟進行談判。
長久以來，你們隊長所謂的‘平安通過’就是這般達成的！
他不是人奸！他就是鬼祟！你們高樓一直以來都被鬼祟領導著！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其心可誅啊！”
多智祟追問道：“那隊長......那頭多智祟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沒有繼續問下去嗎？”
“卷軸的力量有限，能量用完了。事情的真相得等到迴去以後逼問這位隊長了。”
“那現在……”
“將鬼祟殺了去，解決祟災！”
明皓天的眼神瞬間變得堅定而冷酷，雷厲風行地轉身迴去房間，拿起了已經失效的卷軸，二話不說地大步邁向電梯，身影在昏暗的走廊中顯得格外決絕。
柏敬成緊跟在明皓天身後，“你有計劃了？”
明皓天沒有迴答這個問題，神色逐漸變得陰沉，他內心的滔天怒火正在極力的壓製著，不斷壓製、不斷壓製......
他神色逐漸變得冰冷，開口說道：“何光傑他們這些帶隊的上民，他們都知道隊長是鬼祟，為了茍活下來，他們心甘情願的當鬼祟的走狗。並在鬼祟的命令下，害死了大量人類。”
“他們是該殺！”柏敬成應和了一句。
明皓天來到樓下，快步向遊樂園方向走去，途中還遇見了一個跟門衛大爺交談的下民。
下民立刻出來攔住兩人，“幹嘛呢？去遊樂園是不是想挑事！！”
柏敬成將臉露了出來，“是我，我們去遊樂園調查。”
那名下民認出了柏敬成，頓時卑躬屈膝起來：“哦哦，原來是上民！恕我眼拙，沒第一時間認出您來。”
明皓天剛走兩步，突然迴頭指了指下民：“你還挺聰明的，知道在這裏盯著，索性跟我們一起走，一起調查去。”
下民看了眼柏敬成，看到柏敬成點頭，便也不敢拒絕，誠惶誠恐的跟了上來。
柏敬成也不知道明皓天的意圖，他感覺現在的明皓天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從電梯出來以後，明皓天的氣質明顯變得陰冷了起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令人膽寒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柏敬成甚至都不敢跟明皓天搭話了，隻是默默地跟隨著。
明皓天繼續詢問起這位下民：“你在門衛那盯著，可看到有其他人進園？或是看到什麼人過來嗎？”
下民立刻迴答道：“有，剛剛有一個人過來，也想問門衛大爺昨晚發生了什麼，看到我在這裏，他就走了。”
明皓天接著便吩咐道：“你也將他帶出來，行動快一點，我們在這裏等你們。”
下民快步離去，柏敬成不禁問道：“皓天，為什麼要帶他們一起？”
明皓天冷冰冰地道：“他守在門口，看到了我們倆出來，不能留了。”
“啊？”柏敬成驚了，明皓天殺上民他尚可理解，但剛剛的下民隻是因為看到了他們，便要殺了？
柏敬成強裝鎮定，分析道：“是，他看到我們兩個出來，如果祟災不久後被解決了，他可能會聯想道是我們所為。
確實有風險……但是你還要讓他喊人出來，這又是為何？”
明皓天還是麵無表情的平靜解釋道：“現在已經死掉了兩個上民，如果下民完全沒有出事，不是很可疑嗎？死一個太刻意，死兩個勉強解釋得通。”
柏敬成咽了咽口水，他實在無法理解，怎麼殺人這件事，在明皓天眼中就跟喝水般簡單自然。
而這種殺人如麻的魔鬼，居然還是一個有著強烈英雄主義的、追求人人平等的革命者和理想主義者，這兩種差異極大的形象，居然會匯聚到同一個人身上。
這實在讓柏敬成難以理解。
不過更深入想一想，也不是完全不可理解。
柏敬成想到了一個詞——梟雄！
一個能夠為了心中所願，為成大事，不擇手段的梟雄！
柏敬成一直以來理解錯了，明皓天不是英雄，或許他原本是英雄，可在高樓的殘酷環境下，他意識到一個純粹的、善良正義的英雄救不了這個世界。
因此，他舍棄了自身的道德束縛，甘願墮落為一個並不光明磊落，隻追求結果正義的梟雄！
此刻，在柏敬成麵前，這個麵如寒冰的明皓天，這個令他陌生無比的、仿佛被黑暗籠罩著的明皓天，才是最真實的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