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通告、告示已經(jīng)張貼了兩次,城裏城外又是那麼大的動靜,為什麼官府不敢動彈?
那還主要得益於景春熙手握的這方郡守府大印。這方大印不僅是權(quán)力的象征,更是官府行事的依據(jù)。沒有它,任何命令都無法名正言順地傳達(dá),任何行動都無法得到上級的認(rèn)可和支持。
話說那兩個狗官死後,縣衙蓋著大印的報告已經(jīng)送到了郡守府。然而,郡守府卻因為沒有大印在手,不能把九江郡發(fā)生的事繼續(xù)從官郵往上傳。官郵嚴(yán)謹(jǐn)高效,任何文件若無大印,便如同無根之木。
所以,郡丞親自出馬,帶了幾個爪牙前往京城,逐級上奏。這一路上,郡丞想必是心驚膽戰(zhàn),既要擔(dān)心自己的前程,又要擔(dān)心九江郡的局勢是否會因他的遲緩而生變。
而留守在家的郡尉大人,臨危受命,自然是先明哲保身,萬事隻要不火燒屁股都隻想拖著。
郡尉深知官場的險惡,知道此時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引火燒身。笑話,新的郡守老爺不到,何必那麼賣力?做多錯多,不做不錯。
這不僅是他的處世哲學(xué),也是官場中許多人的生存之道。
麵對十幾二十萬生活熱情高漲,但又對官府義憤填膺的百姓,他們哪裏敢去質(zhì)疑通告或是告示的真實性?百姓們的情緒如同一觸即發(fā)的火藥桶,稍有不慎便會引發(fā)不可收拾的後果。
反正看著告示的內(nèi)容都是利國利民,深得民心的,傳出去反倒是他們的功勞。
通告發(fā)出後,百姓們的生活逐漸恢複了秩序,街頭巷尾充滿了久違的煙火氣。郡尉的心也因此安了不少。
他自己連門都不敢出,也隻敢讓衙差喬裝打扮成百姓,對各條街道進行探訪。看到外麵沒出大事,反而一副百姓安樂、國泰民安之景象,也樂得其成,依然關(guān)起衙門守著。
這種“眼不見為淨(jìng)”的態(tài)度,雖有些消極,但在當(dāng)前局勢下,也不失為一種自保之策。
而第二則告示一出,守城的小頭目也有過來報告請示。郡尉自然還是維護那方大印上的內(nèi)容,命令頭目們都按照告示條款來執(zhí)行。所以政令通行無阻,令行禁止。
守城的士兵們雖心存疑惑,但看到百姓們對新政策的擁護,也便不再多問。畢竟,他們的職責(zé)是維護城池的安寧,而不是去質(zhì)疑上級的命令。
至於潯陽江碼頭出的事,郡守府和縣衙隻是略有耳聞。那裏本就有駐軍具體負(fù)責(zé),而且其中的很多貓膩也隻有陳郡守懂。涉及利益,陳郡守也不對他們?nèi)P托出。
普通官員和衙差們早已對陳郡守的行為心生不滿,老是當(dāng)替罪羊,得利甚少,還一再幫陳郡守做些禍國殃民的事。因此,出事能不管自然不管,省得惹禍上身。
這種“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雖有些冷漠,但在官場的潛規(guī)則下,卻顯得尤為現(xiàn)實。
謄寫並張貼這起告示後的第二天,陶夫人讓阿衡給小蠻傳了信,表明一家人要見景春熙。
消息傳來時,景春熙正在整理一些要帶去建安郡的東西。聽到陶夫人要見她,她覺得一點都不意外,如果不來才奇怪呢!
這次,景春熙隻帶了小蠻,沒有驚動其他人。
小蠻這段時間,已經(jīng)對阿衡一家有了些猜測,但是謹(jǐn)記師父的教誨,守口如瓶,也從不追問。
大家在長安巷的宅子見麵時,氣氛略顯尷尬。把陶夫人、承睿、承智,還有阿衡引進後院,彼此之間隻是相互點頭打個招唿。
景春熙看不得陶夫人的欲言又止,幹脆先一語帶過,說:“先迴家吧!”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和煦的溫柔。
然後,她當(dāng)著他們的麵,觸動暗道的機關(guān),讓他們知道自家庭院的秘密。
“迴家”兩個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陶夫人和承睿、承智,還有阿衡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閘門。
他們熱淚盈眶,看著那一直向裏延伸的暗道,仿佛看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
好久,他們才邁出第一步,腳步有些沉重,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
糖霜已經(jīng)聽從吩咐,先從花園的那邊一路過來,把牆壁上的燭臺都點亮了。一路進去,前途光明。
看見他們進來,糖霜默默地走在前麵帶路,沒有吭聲。
本來被陶夫人拉著的小姑娘,可能不喜歡母親和哥哥他們突如其來的氣氛。在暗道裏居然不知道什麼叫怕,勇敢地向前跑上去,拉住走在他們前麵的景春熙。
她抬起頭怯生生地說:“姐姐,我喜歡你,我叫阿悅。”
景春熙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蹲下身子,輕聲說道:“姐姐也喜歡你,你也可以叫我熙姐姐。”
她摸了摸阿悅的小腦袋,心中生出無比的憐惜,也發(fā)出自己的善意,然後緊緊抓住了她的小手。小家夥糯糯地喚了一聲:“熙姐姐!”景春熙心裏無比熨帖,仿似自己又多了個親人。
他們一路沒做停留,穿過暗道,走過暗室,來到那幅圖案前的時候,景春熙才定住了。她盯著前麵的圖,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說:“我上次說的就是這幅圖案,你們想想可有印象?”
陶夫人認(rèn)真看了好一會兒,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最後非常肯定地?fù)u了搖頭。
承睿則是上前把整幅圖案,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都摸索了一遍,用手掌去感受整幅圖案的凹凸感,但最終還是把頭轉(zhuǎn)向景春熙,也搖了搖頭,說:“家裏以前沒有這樣的圖案。”
即使有,他也不會知道,家人還不會告訴他,那時候他七歲,連暗道的門都不知道,家人哪裏會告訴他什麼秘密!
陶夫人也十分肯定地說:“我也沒見過。”
承智則是連發(fā)言權(quán)都沒有,在他的記憶中,父母的音容笑貌都已模糊,隻剩下兩個虛無的影子。
“那就繼續(xù)往前走吧!”景春熙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無奈。
其實她也沒抱多大的希望,陶夫人和兩兄弟連家裏的暗道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曉更大的秘密?而且是不是真的有更大的秘密還很難說,她和陶金也隻是憑空猜測而已。
一路過去,景春熙認(rèn)真了起來,她像當(dāng)初陶金教自己一樣,耐心地教導(dǎo)陶家人。哪裏有機關(guān),機關(guān)怎麼開,她都一一示範(fàn),一一講解。這本是他們的家,她相信陶金知道了也不會責(zé)怪她多事,興許還會說她做得對。
也幸虧自己沒有接受陶金的饋贈,如果接受了這間宅子,現(xiàn)在陶家人迴來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