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王竟要禪讓王位!
城內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恰在此時身著錦衣長袍的鎮國太平公主,率領滿朝文武百官,列隊走出宮殿,朝著天際禮拜
“懇請母後加冕稱帝!
“放眼整個大趙,誰不知太後英明神武,懇請太後登基大寶!”
文武百官們也紛紛勸諫
那浮遊於天地間的身影卻始終未動,銀白發絲隨風飄動,冷若冰山的麵容俯瞰著一切
周後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嗬斥道:“放肆!
“爾等群臣,莫要再提這等荒謬之事!
“我大趙立國以來,以禮法治國,綱常有序,大王雖年幼,但終有親政之日,今雖遇艱難,然怎能因一時之亂,便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禪讓之議,實乃無稽之談,若傳揚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我大趙君臣無義、綱紀崩壞?
“本宮輔佐大王,殫精竭慮,隻為保我大趙江山穩固,百姓安康,而非貪圖這至尊之位,爾等身為臣子,不思如何匡扶社稷,抵禦外敵,卻在此妄議禪讓,蠱惑人心,置祖宗禮法於何地?置大王威嚴於何地?若再有敢提此事者,本宮絕不輕饒!
周後最後的這番話語,帶著幾分嗔怒,令下方眾人不禁一凜
的確若是周後成了趙國的君主,這天下從此便姓周而非唿延了
楊威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暗自發笑,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周後借全城混亂之際進行的一次表演試探罷了
要說她不想登上那個位置那是絕不可能的,過去趙國備受魔道夾擊她沒有機會,此刻局勢稍緩,便想要榮登大寶了
古往今來有權勢的篡位者,從來不會直接廢掉或殺掉皇帝來上位,為了留下好名聲,他們甚至會再三推辭,表現出一副極其不情願的樣子,非得是臣子們極力將他們推上那個位置
楊威作為一個熟知上下五千年的過來人,對這等事早已見怪不怪
當今趙國的大王統領不了整個國家,周後確實是一個頗具能力的人選
然而這般外戚幹政,始終是一個隱患,若周後今日稱帝,那明日太平公主說不定便要被立為皇太女
如此一來天下便易主了,既然你姓周的能當君主,我姓李的姓王的憑什麼不可,父係的家天下製度徹底打亂,屆時趙國內部搞不好便又會混亂不堪
若是趙國如之前那般處於全盛時期,眾多宗門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可如今各宗門被魔道整得萎靡不振,也沒人能壓製得住周後的野心了
就在此時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當今天下之勢大亂,根源在於周禮的崩潰,自天子禮儀覆滅之後,諸國紛爭不斷,究其根本,便是人心不古,原本天子分封的諸侯國,理當互通往來、相互幫助,而非攻伐侵占各自領土”
“一切禍亂的根源,便是因秦文王滅宋而起,天下諸侯非但不去討伐他,反而畏懼他,這無疑助長了其氣焰,以至於其後又吞並吳越,如今更是妄圖吞並我大趙,此乃有違禮法之舉是一切禍亂的根源,故而我大趙萬不可再有這般違背倫常、倒行逆施之事,還望諸位大臣、高人能夠明白,改立王位弊大於利”
此人的聲音鏗鏘有力,在寂靜的夜空迴蕩,眾人不禁循聲望去,隻見說話的是個秀才打扮的青年
在這個混亂不堪的時代,他猶如一位堅守傳統的老者,執著地維護著正統的禮儀
“大膽狂徒!竟敢汙蔑太後,說什麼禍亂根源,你這是找死!”
身披盔甲的年輕將軍顯然是想殺雞儆猴,隻見他一步踏出,手持長刀,便要斬殺這個膽敢出言的青年。
“大人,還請恕罪!吾弟年幼尚不知事多有得罪”
手持斧鉞的女子立馬擋在了青年身前,然而那將軍手中的長刀並未停下,如猛虎撲食一般,刀風震天似要將二人一並斬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自二人身後一道淩厲劍風急速衝來
將原本虎嘯般的刀鋒從中間切開,“當”的一聲,金鐵交加之聲清脆響起
眾人定睛一看,隻見一持著赤紅長劍的青年擋在了兩人身前
“爾等又是何人?”
渴望立功的年輕將軍顯然沒想到還會有人站出來並且完美地擋下了他這一刀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著楊威看來,對於這個年輕人,不少人眼中露出鄙夷之色,也有人投來欽佩的目光
楊威迎著眾多目光暗自歎息,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其實誰奪得王位對他來說並無影響,隻是此刻既然已經站出來了,便也隻能發表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望著眾人,衣袍一甩,將原本覆蓋在外的黑色夜行服扯下,露出其內的紫金長袍
“紫金派皓陽,敢問這位將軍,此人究竟何錯之有,你要將之直接斬殺?”
楊威不卑不亢,立刻表明了身份
“原來他就是皓陽真人,那個破了傀萬壽丹大陣、斬殺雕刻鬼、奪迴杵漓礦脈、斬殺璞巖,絕冉真人,嚇退疾雷真人的年輕天驕!
他的事跡早已傳遍邯鄲眾人的耳中,正所謂“天下誰人不識君”,此刻他以他國使者的身份站出來,保下這個敢於直諫的青年,這等狀況不禁又讓眾人愣神
就連懸浮於蒼穹之上,睥睨眾生的周後,也不免垂眸看來
“哦,原來是皓陽真人,久仰久仰,您在戰場上廝殺的英雄事跡,在下可是早有耳聞,欽佩不已,隻是您難道不知,他國內政不可幹預嗎?還請您能夠理解,我等隻是為了天下人的共同利益,這才擁護女帝登基”
那將軍嘴上依舊不忘拍馬屁,這不禁令楊威啞然失笑
“前輩,原來您便是皓陽真人!
許文樹姐弟二人已然懵了
原本他們已做好了必死的決心,沒成想那神秘的前輩竟再次出手相救
隻是這樣一來他們欠下的也實在太多了,何況此事非同小可
“前輩此事與你無關,還請帶著家姐離開吧,讓在下一人承擔這苦果”
許文樹知道自己闖下大禍,故而想要獨自承擔這一切
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何每次考試都能拿下滿分,然而在殿試時又鎩羽而歸
隻因為他太過耿直趙國有什麼弊端,他便直接指出來,這樣的人自然不會被領導欣賞,也就得不到官位
以至於他考了這麼多年,如今已然到了而立之年,卻未曾有過半分功名
難道他真的不懂世事的複雜嗎?或許隻是他不想同流合汙吧
眼睜睜看著心儀的女子嫁人,毫無辦法阻攔甚至不敢表達心意,鬱憤的心情似乎再也難以壓抑
“前輩,我這般迂腐,是不是很可笑?”
許文樹眼中噙著淚問道
“不,每個人都有自身的理想,有何可笑的”
楊威淡淡道
他知曉許文樹的理想便是忠君愛國,修身平天下,他也是為了此而發奮讀書
然而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讓他成了一個隻能被姐姐養著,甚至隻能靠著姐姐微薄的關係討生活
明明身無寸縷卻想著那廟堂之上的國家社稷
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讓他在今日在這個周後即將稱帝、即將改朝換代之時,勇敢地站了出來反駁
隻是代價也無比昂貴,需要用他的生命去抵
“理想嗎?
望著眼前之人許文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此刻他已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他已經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然而沒有一個人迴應,似乎隻有他依舊在愚忠一般
然而楊威不僅沒有與他撇清關係,反而肯定了許文樹之前的觀點
“所有禍亂的根源皆源自人心中的貪婪,為了限製這種貪婪,祖宗們這才設立了規矩法統,若今天誰都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那還談什麼禮法,談什麼忠君愛國,直接比誰的拳頭大不就行了嗎?
“正所謂天下歸心,天下大事,不在於你們這些企圖篡逆之輩,而在於諸位忠臣,若是連最基本的綱常都不去維護,你們與那些城外的亡命之徒,邪教分子又有什麼區別?
“人間正道是滄桑,今日我們這些九國聯盟之人站在此處不是為了救你們趙國的天下,而是為了拯救這天下人的蒼生,維護玄洲原本該有的秩序!
楊威此話,振聾發聵,他幾乎將整個擁護周後稱帝的一派都得罪了一遍
他猶如一座高山般赫然聳立在眾人麵前,為許文樹姐弟擋下了所有凜冽的目光
這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議論了起來,不隻是朝堂上的官員,城內的百姓們也不由思索起來
“沒錯,大王才是我大趙當之無愧的君主。∵請您收迴成命,您無需這般自責,那都是我們臣子無能,怎能怪罪於您呢?
群臣之中,那些原本被壓製的保皇派,此刻紛紛站了出來。
“太後理政與太後稱帝,那是兩碼事”
一些大臣元老們此刻也是會意過來,如今有人帶頭哪怕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也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
“還請大王收迴成命!
群臣跪伏在趙王身後唿喚請求道
“眾愛卿,萬萬不可……”
趙王雖年幼卻也明白權力之下無親情,要說他對王位沒有一點留戀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如今內憂外患,他實在無法鎮壓得住這混亂的局勢,禪讓之舉實在被逼無奈下的選擇
“諸位愛卿,快快請起……朕實是有心無力啊……”
趙王望向天際之上的母後,眼中流露出一絲自責的神色
他也沒想到竟還有如此多的臣子支持他,然而感動之餘卻依舊要麵對現實
“大王,若不收迴成命,我們今日便長跪不起!
眾人齊聲說道
若今日真的完成了禪讓那他們便是掉腦袋的罪臣
“你們……
見狀趙王不由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好在身後老太監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扶住他的身軀以免王失態
此刻的趙王顯然已陷入了內心的掙紮之中,一方麵是母後的壓力一方麵是群臣的堅持讓他猶豫起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然成了後黨與王黨之爭
再這樣僵持下去吃虧的隻能是周後一派,畢竟依照正統禮法怎麼也輪不到她一個外姓來繼承王位
且不說保王派在朝堂之上還有一股勢力,他們秘密支持唿延鳳繼位大統
若是今日周後膽敢篡位,這些人便不會再忍耐,將會大開方便之門公然跳反
故而此刻耗得越久薄的反而是太後的麵子,今日之事已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和了
恰在此時一名簪發老翁從宮中踱步而出,他與其他太監不同穿著一身黑蛟蟒袍,袍上畫著的蛟龍雖未長出犄角,卻已有了幾分靈動龍興之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趙唯二的權宦,真正的千歲太監總管夜白燈
“大王,還請收迴成命”
夜白燈出來後也不多言,直接便與大臣們一起跪伏在地,他這一跪代表的便是整個宦官集團
“老祖宗……”
眾多原本觀望的太監見狀也齊齊跟隨下跪,就連掌握四方大印的太監們也齊齊跟隨
裴宏遠與另三名真君級太監早早來到了夜白燈身後扒伏著
在這整個朝堂之上,總管太監便是最大的太監而掌印太監次之
裴宏遠便是四大掌印太監之一,故而哪怕此前有立場此刻也得跟隨老祖宗保王
太監集團的表態已將此事徹底定性,哪怕是武將集團也紛紛跟隨勸諫起王收迴成命
“不可啊……”
趙王望著群臣眼中飽含熱淚
局勢瞬間一邊倒,那些原本支持周後稱帝的人,誰還敢擔這個篡位的罪名
那原本要斬殺許文樹的年輕將軍,此刻也不得不悄然躲開
那翱翔於天際的鳳凰,也在此刻降落到了祭壇之上
一陣香風拂過不知是否故意,周後竟特意落在了楊威身後並從他身側走過
好在對方似乎並沒有立即發難的打算,不過從那冷漠的眼神也能看出已將他這個戰場功臣定義為眼中釘了
楊威還注意到許多明顯不善的目光朝他看來,這下他可謂是徹底得罪了太後一黨
就連裴宏遠望向他時也是直搖頭,不明白他為何要跳出來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