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數百年前啊,奸臣當道、權臣弄朝,整個朝廷,從下到上都是貪汙腐敗之徒。”
“而底下民眾則食不果腹者多,當時那街道小巷,多有餓死、凍死者遺體,卻無人管。”
“當真世道難行,世態炎涼。”
“便在這等國之將亡之際,一代聖君出!”
“他16登基,親賢臣、遠小人,撥亂反正,蕩清寰宇,這才有了今日之晉國。”
“他便是高明王!”
晉國皇城,東城一家茶樓中,往來賓客絡繹不絕,臺上知名說書人‘範鐵嘴’正在講述著晉國老生常談之事。
底下閑暇來此喝茶的農民百姓紛紛叫好,氣氛十分熱烈。
晉國自高明王後,代代皆明君,底層百姓有衣穿,有飯吃,閑來無事還能來此茶樓酒肆瀟灑一把。
人是個很奇怪的,凡事喜歡對比。
他們往往對生活的比自己慘的人的故事更加感興趣。
而在如今的普羅大眾之中,有衣有食,稀疏平常。
反倒生活在數百年前那食不果腹的平民們,卻是能滿足他們幻想的對象。
他們往往會代入其中,思索著如何從那等局勢中保全自身,而高明王開創盛世的事跡,自是讓他們有與榮焉。
百姓們將高明王視為自己偶像,其傳奇事跡一天不聽,就不得勁。
作為一個在東城經營數十年的茶樓,自然知道底層百姓喜愛聽什麼,範鐵嘴對於那些話本傳說更是修改了無數遍。
保證話語精簡,但卻能恰到好處調動茶客們的情緒。
在數百年經營下,高明王已然成為了一個符號,值得所有平民相信、崇拜,並自發去維護。
通俗點講,就是見不得別人說高明王一句壞話。
不過,這世上就是不缺頭鐵的。
眾人皆因高明王傳說事跡歡唿雀躍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冷哼打斷了眾人。
“你們崇拜的高明王早已死去,而今坐在那張王位上的,卻也隻是他數代子嗣中的一個。”
“他遠沒你們想象的那般聖明!”
說話者一身書生裝扮,麵目清秀,麵色微凝,眉頭緊蹙,看上去心情不佳。
“哈哈,我道是誰!這不是口無遮攔,葉大才子嘛。”
其中有人明顯認出了書生的身份。
有了他叫破名號,其餘人開始議論紛紛。
“怪不得能說出如此不敬之言。”
“據說其入朝不出一月,便被朝廷掃地出門……”
“啊,是因為何事?”
“誰知道?我看剛剛那言語,八成是以此發泄對朝廷的不滿罷了……”
“原來如此,那何必管他,範嘴,還請繼續!”
葉誠見無人理會自己,把他當一個笑話一般,不免氣急:
“一群愚民!隻看見眼前平靜的湖麵,卻不見地下洶湧的波濤!”
“喂,你再胡攪蠻纏,就滾出去!”
掌櫃的聞訊趕來,剛好看見如此一幕,他可是就靠高明王的話本故事吸引茶客來此,就賺一杯茶水錢,可不能讓人壞了生意。
見此,書生將酒水一飲而盡,硬氣的拍下兩個銅板,便起身頭也不迴的離開了此地。
他不曾注意的是,二樓有一道目光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思慮了一番,便也結賬走出茶樓。
葉誠背著行囊,持著寶劍,頭戴鬥笠,穿梭在人流之中。
此地本就離東門近,不出一時半會,他便來到了城門口。
在即將踏出城門的那一刻,他微微一頓,動作遲疑了一瞬。
依稀記得數年前的自己也是從那一端跟隨人流而來。
轉身望去,這片繁華的皇城本以為是自己施展抱負之所,卻沒想到……
“唉……”
成年人終究得麵對現實,而今的他已經對這晉國徹底失去了期許。
這繁花似錦終究隻是夢幻泡影,就是不知會何時炸開。
但那些都與他無關了,他無力阻止這一切,不如歸家種田,了此殘生。
“這位兄臺,還請稍等,剛剛在下對你茶館所言之事,頗感興趣,不知可否與在下詳談?”
一位白衣青年,叫住了葉誠,如此說道。
“兄臺來的不湊巧,我已準備歸家,至於之前的那些事,便當在下妄言即可……”
葉誠說完,便轉身離去。
誰知那白衣青年竟跟了上來。
“兄臺這是?”
“在下本就一閑雲野鶴,居無定所……閑來無事,不知可否與兄臺一道結伴而行?路上兄臺可否講講你之高見?”
葉誠見青年麵善,觀其行為舉止,也不像壞人。
再加上不見其有武備,而自己有利劍防身,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
……
夜晚時分,兩人一道尋了處溪流,在旁升起篝火,準備在此落腳。
溪水清澈,底床魚蝦清晰可見。
葉誠雖是書生,身手卻是不凡,一下子便捕上來兩條大家夥。
“葉兄,在下於烹飪一道還算精通,要不這兩條魚,便交由在下處理?”
葉誠思來想去,自己也無非去鱗去髒,再串以烤製罷了,不如讓其試試手,若是不成,便再捕幾條便是。
“那就有勞江兄了。”
江嵐順勢從其手中接過食材,手腳麻利的開始了處理。
不一會,兩條清理幹淨的魚被串於串上,放在了火上烤。
葉誠有些無語的看向江嵐,除了處理的比自己細致以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這烤魚啊,想要外焦裏嫩,火候得掌控好……其次,再加入些此物,味道才好!”
說著江嵐撒上佐料,香味一下就上來了。
葉誠鼻尖聳動,暗自吞了口唾沫,眼睛都瞪直了。
“葉兄來,嚐嚐在下手藝。”
“那我就不客氣了,唿唿……嗯,外焦裏嫩,口感極佳,滋味甚妙啊!”
葉誠沒一會就將烤魚吃得丁點不剩,又覺得不夠,竟起身帶劍,又去河邊打上了幾條,交於江嵐。
江嵐好笑,卻並未拒絕,一邊處理,一邊詢問:“葉兄何不趁現在講講?”
所謂吃人嘴軟,葉誠不好拒絕:“江兄想問什麼?”
“不妨講講你所看到的‘暗流’?”
葉誠自無不可,於夜色中,篝火照耀之下,他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