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0 章 葦間旖療
暮色壓著蘆葦蕩翻湧如浪,江風挾著鹹腥撲麵而來。
方言背著渾身是血的林仙兒躍進葦叢時,驚起三五隻白鷺。
此時的林仙兒已經麵若金紙,氣息宛如風中殘燭,
方言反手扣住她腕脈,但覺尺關處虛浮如絮,當即並指如風,連點神闕、天樞七處大穴。
肩上血流速度立即減緩。
";咳...";林仙兒驟然驚醒,嗆出半口血沫,染紅了方言肩頭青衫。
她右肩白綾襖早被李德法鐵鉤撕開狹長豁口,傷口血肉外翻,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更兼右腿內側被鉛彈擊中,彈丸混著碎布紮進皮肉。
“聖姑,你且忍著些……”方言踩倒溪邊蘆葦,踏出一片柔軟的幹燥空地。
隨後將林仙兒平放在蘆葦叢上。
暮色漫過林仙兒慘白的臉,倒顯出幾分病態(tài)豔色。
肩上傷口需要縫合,腿上鉛彈也需要取出!
方言大致確定了救治方向,開始放手施為。
先是解下腰間鹿皮囊,方言抖出三枚碎銀錠。
掌心暗運華山派“混元一氣功”,竟將銀塊捏作七寸細針。
林仙兒勉力睜眼,恍惚見方言眉目如畫,忽而俯身湊近自己鬢邊。
“借聖姑青絲一用。”
未等她應聲,方言已扯斷三根烏發(fā)。
";啊……";驚唿聲還未完全發(fā)出,林仙兒陡然僵住。
隻聽得“嗤啦”裂帛聲響起,林仙兒右肩殘破衣衫已被盡數(shù)撕開,月白褻衣滑落半截,露出凝霜賽雪的鎖骨。
“你……!!!”林仙兒本能地皺眉蜷身,卻被方言溫熱手掌按住腰側。
“聖姑,事急從權,唐突了!”方言嗓音發(fā)緊,銀針在指尖輕顫。
忽以發(fā)絲穿針而過,但見寒芒微閃,針尖已沒入綻開的皮肉。
林仙兒柳眉緊蹙,上牙關緊緊咬著下唇,硬生生將痛唿咽迴喉間。
溪水潺潺間,映著方言的專注眼神。
他縫合傷處的手法極其巧妙,發(fā)絲穿梭竟比尋常羊腸線細密三分。
待肩傷處理停當,方言忽而俯身就著溪水清洗創(chuàng)口。
溫熱氣息拂過裸露肌膚,冰涼溪水激得林仙兒渾身戰(zhàn)栗。
“還有腿傷……”方言稍稍停頓,嗓音暗啞,目光落在她血跡斑斑的右腿。
林仙兒一驚,猛地將殘破衣裳重新拉迴肩頭,隨後緊攥住他手腕:“我自己來就好……”
話未出口便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猩紅。
方言搖頭,反手扣住她脈門:“鉛彈若留在體內,七日必潰爛見骨。”
說著,不顧林仙兒微弱的反抗,撩起外裙,沿著褻褲破口處猛地一撕。
裂帛聲驚飛葦叢寒鴉,林仙兒羞憤欲絕,偏生內力盡失,唯有閉目側過臉去。
玉腿宛若凝脂,暴露在空氣中,鉛彈嵌入處腫若烏李,猩紅的血汙與雪白的肌膚形成強烈的視覺衝突。
方言並指按在傷口周遭,忽覺掌心觸感綿軟異常。
他微微皺眉,沉聲道:“聖姑,鉛彈入體太深,方某手中沒有合適的工具……”
“要不……要不就算了吧……”林仙兒咬著下唇,雙手死死攥住裙擺,慘白的臉上升起一絲紅暈。
方言搖搖頭,說道:“再拖下去,鉛毒入體,你這條腿就廢了……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隻是……
算了,聖姑,接下來多有得罪,你擔待一下!”
說著,方言低下頭去,喉結滾動間,竟俯身含住傷處。
內力鼓動,口舌如鯨吸長吞。
林仙兒的一雙美目陡然瞪大,唇齒間驚唿化作一聲嗚咽,十指深深摳進底下蘆葦叢中。
血腥味在嘴裏漫開,混著女兒家特有的幽香,竟比最烈的燒刀子還要醉人。
方言目光清明,沒有一絲旖念。
待吐出第三枚鉛彈時,但見林仙兒眼角噙淚,貝齒已將下唇咬出血珠。
方言用手指捏了捏傷口附近,確認再也沒有鉛彈遺留之後,又吸出幾口汙血吐出。
隨後,他依舊用清水洗淨傷口,以銀針青絲縫合,扯下內衫下擺為她包紮。
眼下的條件隻能做到這樣了,至於會不會得破傷風,那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林仙兒渾身輕顫如風中蝶,失血過多與方才的肌膚相親直讓她羞憤欲死。
忽覺方言右手抵在她丹田,掌心渡來暖流,原是華山派《紫霞神功》的療傷內力正緩緩注入經脈。
失血,傷痛,疲累,羞憤……
各種狀態(tài)交加之下,林仙兒再也支撐不住,雙眼一閉沉沉睡去。
七日後,林仙兒驚唿一聲,猛然醒來。
她睜眼時看見的是粗布帳頂,身上藥香混著皂角氣息沁入肺腑。
指尖觸到柔軟棉被,驚覺貼身小衣竟換成素絹質地——分明是被人裏外更替過。
竹簾忽被掀起半角,晨曦勾勒出青衫輪廓。
方言端著藥碗立在光影交界處,口中笑道:“你醒了?”
“你……!”林仙兒攥緊被褥猛然坐起,肩頭刀傷崩裂滲出星點血痕,她縮在床頭一角,被褥裹身仿佛是一隻警惕的小獸。
方言將藥碗擱在桌上,知道林仙兒在害怕什麼,溫言勸道:";你昏迷三日,傷口化膿引發(fā)高熱,換衣擦身實屬無奈之舉——";
寒光乍現(xiàn)!林仙兒突然暴起,鋒利的指甲扣住方言頸上動脈,未愈的右腿卻使她踉蹌撞翻桌子,栽進方言懷裏。
碎瓷聲裏,藥汁潑了滿地,林仙兒發(fā)狠咬住方言肩頭,血腥味漫進唇齒才驚覺自己竟在發(fā)抖。
方言肩頭肌肉驟然繃緊,卻始終沒有運功抵抗,隻是任由她撕咬。
直到淚水滴在他肩頭,他才歎息著將林仙兒推開:";那日縫合傷口用的是發(fā)絲,若不拆線清洗,傷口愈合後又會引起紅腫潰爛。";
林仙兒渾身僵住,這才發(fā)覺肩頭敷著新鮮的金瘡藥,大腿根部被小心翼翼的包紮起來,就連指甲縫裏血汙都清理得幹幹淨淨。
“你……”林仙兒欲言又止,突然瞥見窗臺晾曬的月白肚兜。
晨風拂過那一抹刺繡並蒂蓮,晃得她耳尖通紅。
自幼在魔教見慣風月的妖女,此刻竟像個被掀了蓋頭的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