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7 章 盟心亂
於振海目光如隼，死死盯著陳家洛：“姓陳的，我且問你！
文四哥他們千裏接龍頭的時候，行蹤本十分隱秘，為何會被清廷發現捉了去？
咱們去杭州救出文四哥的那天晚上，你去了哪裏？是不是去見乾隆了？！！！
還有，我廣州分舵的名冊，方少俠已經交給了你手上，為何會被清廷拿到？
如果不是名單泄露，我廣州分舵又如何會被韃子按圖索驥，死傷慘重？？？”
“陳家洛，我再問你一次，你的屁股，究竟是坐在我紅花會這邊，還是坐在你那韃子皇帝哥哥那邊？！！”
陳家洛方寸大亂，額頭上冷汗涔涔冒出，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
眾人見陳家洛這等反應，頓時心中疑慮漸起。
“當年老舵主突然暴斃……”衛春華突然起身，判官筆在掌心轉得飛快，"；原是為了保全這個秘密！
文四哥被抓，說不定也和這個秘密有關！”
“難怪陳總舵主總說反清要等時機！”衛春華已經是先入為主，默認此信是真的了，“原來你等的不是時機，而是韃子高官頂戴花翎！"；
“這信是假的……”陳家洛辯解的聲音軟弱無力，輕得像是說給自己聽，“若我真是乾隆親弟……”
“那就請總舵主立下血誓！”於振海突然高聲道，“從此與海寧陳家恩斷義絕，今生今世都要為反清大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如有違背，人神共棄！！！
你敢是不敢？！！！”
“你……”陳家洛勃然色變，卻是無法開口。
常氏兄弟的虎頭鉤突然交叉擋在門前。駱冰的鴛鴦刀也拔出了刀鞘，卻在看見文泰來搖頭時生生頓住。
“夠了！”無塵道長的拂塵一拂，語氣森然道，“紅花會不是山賊水匪！反清複明也不用依靠這勞什子的狗屁血誓！！！
陳總舵主你也不必發誓，我們相信你的為人，定不是那種為了榮華富貴就能出賣兄弟的人！
大家說是也不是？”
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陳家洛環顧四周，看見十二當家竟有半數手按兵刃，苦笑著搖了搖頭。
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騷動！
“報——”一個紅花會幫眾慌張的撞開廳門，大聲疾唿：“清兵屠了廣西分舵，三百弟兄……全數戰死！！！！”
“什麼？！！！”眾位當家連忙圍上去詢問。
陳家洛獨留原地，想起那日乾隆撫在父母墳前說的話：“你我兄弟齊心，又有什麼事情辦不到？……
這江山，以後也有你的一半……”
“總舵主，你真信那什麼密信？！！”心硯在一旁急的不行，連忙高聲喊道，“依我看，這勞什子的密信，必然是偽造的！”
“小畜生，你在說什麼？！！”當即就有脾氣暴躁的當家開口怒斥，“這密信上的字跡我們看的真真的，的確是於老舵主的筆跡，哪裏有造假的可能？！！”
“事到如今，這封信是真是假重要麼？”陳家洛幽幽道，“清兵屠戮分舵是真，兄弟們離心離德也是真。
也罷也罷，無論此信是真是假，陳某都不適合再當這個總舵主了，那就請文四哥和各位當家，依照這信上所說，重新選一位德才兼備之人統領紅花會事務吧！”
“總舵主！”
“總舵主！！！”
陳家洛擔任總舵主期間，也同樣培養了幾個心腹。
一聽到陳家洛要撂挑子，他們立刻忍不住開口唿喚，試圖挽留。
陳家洛站在大堂之中，四周燭火搖曳，映照出一張張或關切或懷疑的麵孔。
他環視眾人，心中百感交集，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
“各位兄弟，我陳家洛承蒙各位抬愛，擔當總舵主一職，
本應為天下百姓、為我紅花會同門鞠躬盡瘁，
然時至今日，我自覺已無資格繼續領導紅花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仿佛在搜尋著什麼，卻又像是在與自己的過往告別。
堂中一片寂靜，唯有燭火燃燒的“劈啪”聲清晰可聞。
“我陳家洛雖有報國之心，卻也深知自身能力有限，諸多事務未能妥善處理，致使我紅花會屢遭挫折，險境環生。
而今，我心中更是滿是迷茫，不知前路在何方。
我本是江南書生，一心隻讀聖賢書，卻誤打誤撞踏入江湖，卷入這紛爭之中。
雖有各位兄弟鼎力相助，可我終究是辜負了大家的期望。”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紅花會的興衰，絕非一人之力所能左右。
如今，紅花會外有刀兵之患，內有蕭牆之憂，全是我陳家洛一人之過。
因此，我思前想後，決定卸下這總舵主之位，自此之後，我與紅花會眾兄弟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
眾人聞言，皆是大驚失色。
徐天宏第一個站起身來，急道：“總舵主，你這是何苦？
紅花會能有今日，全靠你帶領，我們眾兄弟對你心服口服，你怎能說出這等話來？
值此內憂外患風雨飄搖之際，幾位當家有些許誤會也是正常的，說來了就好，何必要撂挑子不幹了呢？”
陳家洛苦澀一笑，擺了擺手：“七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我心意已決，紅花會的未來，需要更有能力、更有決斷之人來領導。
我若繼續留在這裏，隻會拖累大家。
我這一生，或許注定與江湖無緣，是時候退出了。”
他轉身，目光落在那麵懸掛於牆上的紅花會會旗上，那朵火焰般熾熱的紅花，在燭光下仿佛在燃燒。
他輕聲道：“紅花會的宗旨，乃是‘反清複明，還我河山’。
這大業未竟，我雖退出，但心中始終銘記。
各位兄弟，望你們繼續攜手，為天下百姓，為我紅花會的未來，奮勇前行。”
說罷，他深深一躬，轉身向堂外走去。眾人望著他的背影，皆是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陳家洛要離開大堂之時，卻被於振海手下攔住：“姓陳的，你可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