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的薑行一噎,趕緊蹬上馬車將人塞了迴去。
“知道您睡了多久嗎?隱身符時效早就過了!”
眨眨眼,陸旋看著闖進來的人有些疑惑,“到這兒的路程,不就小半個時辰嗎?”
薑行撩開馬車簾子,擋眼一瞧頭頂的太陽,“您可瞧瞧吧,午時了。”
陸旋睜大了眼:“這麼久?!”
她撩起馬車簾子看了一眼外頭,“那我說的事情怎麼辦?快快快,趕緊繼續趕路,還得找到需要我化解的那些人家呢……”
坐在她旁邊,薑行拉了她的手捏了捏,忍不住苦笑:“這兩個時辰,本王步行去替你瞧過了,這京城風平浪靜,沒有哪裏鬧鬼也沒有哪家不寧,看起來似乎還真是安寧。”
“啊”了一聲,陸旋有些失望。
“那這樣要何年何月才能讓祖師再度給我托夢?別到時候他托夢之時,我已經被反噬給滅了……”
她抱著腦袋正嘀咕,忽地,眼裏有了些光彩:“我倒是想起來,上一世我被扔在亂葬崗上,忍受百鬼糾纏的時候,裏麵好些鬼聊悄悄話都被我偷聽過。”
“裏麵我至少知道有一百多個都說自己未能迴到自己的祖先墓地裏,又說過河拆橋被喪良心的人害死,據說還是同一人所害,所以導致那群鬼物身上怨氣頗深,一個個全成了冤魂。”
“隻是不知道他們這一世還在不在,若是在的話,沒準是一個大功德!”
擔心她餓了,薑行順手拿起馬車內的點心喂給她:“怪本王,沒找到讓王妃大顯身手的地方。你先給自己隱身了,本王帶你去酒樓用膳,吃了後,咱們再接著找。”
陸旋拂開他遞過來的桃花糕,“太甜了,想吃酸的。”
薑行也沒想那麼多,朝她的身體努努嘴:“那還不趕快?”
因為被皇帝通緝,她隱身符都快畫不過來了,今日出門一帶就是五十張。
正拿著一張打算往身上去,就聽馬車車壁被敲了敲。
“王爺,王妃,你們說的那要找的事兒,我從鹹宜坊一路過來,倒是聽說了一個,不知那能不能算?”玄戈在馬車外道。
陸旋眼睛都亮了:“快說快說!”
“南熏坊工部侍郎家的少夫人生孩子,結果一直生不下來,據說都叫喚七日了,換了無數個穩婆都不行,現在已經在開始準備棺木了……”
“行行行!我鐵定行!快去!”
陸旋一聽就來了勁,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薑行皺眉:“先去用午膳,用了之後再去。”
“不用了,我不餓,也沒什麼胃口。你們去買些幹糧,邊走邊吃!”
薑行無奈,見這人十匹馬都拉不住的樣子,一行人隻好照做。
南熏坊離得近,不到兩刻鍾就到了。
陸旋拽著薑行,大步大步往工部侍郎府邸走。
薑行苦惱得緊:“這位孫侍郎,和從前季家關係頗近,本王這樣過去,這人說不定不會給咱們說實話……”
“試試不就知道了!”
一行人看不見陸旋,卻能實實在在聽見她的聲音。
一到孫府門口,果然瞧見門庭若市,許多下人來來往往地準備著白幡素紗之類的東西。
薑行被身邊的空氣拽了一把,拉著他的手指叩在門上。
“咚咚咚。”
在一旁搬東西的門人這才抬眼瞧過來。
一見薑行的衣冠氣派,兩撇胡須的下人立馬有禮地作揖,“敢問這位貴人,登門是謂何事?”
飛星立刻向前一步:“我家主子乃瑾王殿下,今日恰巧路過,聽聞你府上之事,所以特來關切一二。”
門房一聽是瑾王,先是一愣,隨即立即起身,立刻便往主院跑。
“老爺,老爺,瑾王來了,瑾王來咱府上了……”
門房激動得大喇喇一路叫過去,正跟著夫人在佛堂內求神拜佛的工部侍郎孫鬆年放下合十的手掌,立刻睜了眼:“誰?誰來了?”
門房弓腰大喘氣,“瑾王,是個生得龍章鳳姿、極貴氣好看的公子,他身邊的隨侍說是瑾王!”
瑾王?
孫鬆年將信將疑。
他這府邸這些年連個尚書都沒來過,這個都快辦喪事的關頭,瑾王來了?
他咋這麼不信呢!
眼皮一跳,他又想,瑾王與季府的事情鬧得紛紛揚揚,該不會這人因自己之前與季府有過些往來,如今上門清算黨羽的吧?
手抖了抖,孫鬆年看了眼身邊的老妻:“這王爺,為夫平日可從未有什麼交情啊……”
孫夫人啪一聲打在他手背:“怕什麼?來都來了,難不成還要攆走?品階高出你這麼多的貴人,若真是怠慢了,府上開罪不起!”
是以老兩口還是趕緊撩了袍子,匆匆往外趕。
薑行一直候在門口,見過了兩盞茶的功夫孫鬆年和孫夫人才過來,扯出一個淡笑。
“孫侍郎。”
孫鬆年一見當真是薑行,兩眼一彎,熱情得霎時瞧不見了眼,“失禮失禮,王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快請快請!”
說著又橫了一眼一旁點頭哈腰的門房,慍聲道:“王爺來了,也不知道先帶去正堂看茶,沒規矩!”
薑行大度地擺擺手,“孫侍郎客氣了,本王今日來不是喝茶的,傳聞府上少夫人一直難產生不下孩子,所以這才過來瞧瞧稀奇。”
瞧稀奇?
別說孫鬆年,陸旋都狠狠捏了他一把。
這樣說,待會兒人家還怎麼放心讓她辦事?
孫鬆年神情有一瞬間的皴裂,幹笑了兩聲,“果,果然是王爺,真,真是愛好廣泛。”
不過緊跟著,他也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因為要清算餘黨來的,那就好說。
但一旁的孫夫人聽見這話,心頭卻有些沒好氣了。
原來真是那個紈絝王爺,府上生孩子,九死一生的事,整個府邸為這事愁得頭發都多白了一片,他倒好,竟然來瞧稀奇!
薑行假裝看不見孫夫人那立刻就黑了一半的臉:“孫大人實話說吧,少夫人是否可真有難產?”
又愁又驚又怕,孫鬆年憋得老臉都紅了,似是有意給自己打氣,這才心緒複雜地歎氣,“哪有假的道理?”
不管這尊菩薩來幹嘛,總之好好伺候著,不能將人給得罪了。
嗓子一開,他老淚瞬間就下來了:“下官這孫府,幾年都沒出個嫡孫,懷了不知多少胎,不是滑胎就是死胎,這都數不清多少個了!隻是沒想到這次,會生得這麼要命,難產啊……”
薑行一聽,終於有了精神。
這癥狀,分明和之前沈霆安家的狀況一模一樣!
看來這次的確是對癥了,就該找他家阿旋!
到了正堂,薑行抿了口茶,壓下內心的歡喜,一臉淡然道:“今日本王來,也不全為瞧稀奇來的。若本王說,您府上這難產之事,本王有法子可解,您和夫人可信?”
本以為孫府的兩人聽見這話會眼冒金光才對,畢竟他家阿旋的本事,可是世間獨一份兒。
沒成想,孫夫人卻立刻變了臉。
“王爺,這女子生產一事,因著血汙,對你等貴人來說,此時上門,本就有礙吉利。更何況您一介男子,王妃都還未誕下子嗣,你卻說能解老身兒媳的難產。臣婦知曉王爺好心相幫,但這女子生產實為大事,還請王爺莫要與老身說笑。”
陸旋差點要笑出聲。
她看出來了,這位孫夫人,可是咽了又咽,最後一句才沒把那等頂撞的話說出口。
終究還是畏懼瑾王府的威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