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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一個(gè),活兩個(g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宛若閻王低語,一字一句帶著寒氣。


    兩小隻聞言都不再說話。


    從小到大艱苦的生活讓兩人都成為了極端的利己主義者,即便是清明這種有些莽撞的性格,也不可能為了一個(gè)相識(shí)僅有幾天的陌生人付出性命。


    但也恰恰是這幾天的相識(shí),也讓兩人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體會(huì)過的屬於家的溫情,或許李程對他們懷有其他目的,可這幾天的快樂也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


    見兩人陷入沉思,官差也沒催促,留下一句話後便離開了。


    “明日升堂,希望你們能做出對的選擇。”


    天邊的斜陽漸漸落下,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夜幕籠罩大地。


    李程伸了個(gè)懶腰坐起來。


    “還是在牢裏睡得踏實(shí)~”


    打了個(gè)哈欠,李程發(fā)現(xiàn)身邊兩小隻正目光灼灼得盯著自己。


    兩雙眸子在黑暗中仿佛會(huì)發(fā)光。


    “你們這麼盯著我?guī)质颤N?”


    最後還是清明壓低聲音急切道:


    “你快跑吧,他們想讓我陷害你,明天升堂,人那麼多你就跑不了了!”


    李程:“我跑了,你們倆怎麼辦?”


    這時(shí)端午開口了:“隻要你跑了,我們就可以把所有事情推到你身上。”


    “你…”


    李程爆了句粗口,想到對方隻是兩個(gè)孩子,這才整理了一下情緒:


    “你怎麼肯定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他們就不會(huì)對你們下狠手?”


    端午搖了搖頭:“不能肯定。”


    “那我不跑。”


    這下輪到清明急了:“你跑啊,不跑的畫麵,留下來可能就沒命了!”


    李程環(huán)顧四周,晃動(dòng)一下手腳,鐵鏈發(fā)出清脆的鏗鏘聲。


    “你沒看見我被捆著麼?怎麼跑?”


    “我就知道你說自己是天下第一刀客是騙我的,連個(gè)鐵鏈都弄不開…”


    清明眼神開始變得幽怨。


    李程和端午同時(shí)捂額


    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李程才開口解釋道:


    “南朝所有州縣官府,不論大小,階級高低,所配備的鐵鏈均是出自國都鍛造坊,乃是統(tǒng)一製式,又被江湖人稱困龍索,一般的高手是掙不斷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啊~我困了,我再睡會(huì)…”


    說完李程也不管兩人,自顧自就躺下了。


    清明見沒辦法也隻能壓下心頭的擔(dān)憂,歎了口氣躺下。


    原本以為來到這陌生的青石鎮(zhèn),吃到了從來沒吃過的豬腳飯,晚上就能睡上柔軟的床。


    沒想到世事無常,轉(zhuǎn)眼已經(jīng)在牢房裏了。


    月色透過鐵窗灑在牢房中央,如同蕩漾的水波。


    幾人就在這無人欣賞的難得美景中沉沉睡去。


    時(shí)間逝去,不一會(huì)天邊就已拂曉。


    吱呀。


    牢門打開,幾個(gè)官差魚貫而入,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三人,吆喝道:


    “走了!”


    說著還踹了一腳躺在地上的李程。


    與此同時(shí),隔壁牢房裏,那對母女也被帶了出來。


    幾人再次相見卻是恍若隔世,昨日巧笑盈盈的女子臉上掛的隻有愁容。


    在官差的帶領(lǐng)下,穿越過一道道門檻,終於是到了大堂。


    碩大的牌匾懸掛在門頭,“公正廉明”四個(gè)大字龍飛鳳舞。


    大堂中已經(jīng)坐了好幾個(gè)人,分別是昨日見過的張管事,以及幾個(gè)家丁。


    而在高堂之上,頭戴官帽,身著錦魚服的縣令大人不怒自威。


    十幾個(gè)官差腰配長刀,分別立在兩側(cè)。


    “昨日之事本官已經(jīng)聽說,相關(guān)卷宗也都看過,陳氏母女,你們可知罪?”


    老婦人臉色慘白,一言不發(fā)。


    反而是那女子猛然抬起頭,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不知縣令大人,我母女二人,何罪之有?!”


    早有預(yù)料的縣令對著身後的師爺招了招手,師爺遞上一張狀紙。


    “據(jù)張府管事所言,你早已和張府公子有婚約在身,且張府早已將彩禮送至你們家中,並且陳老漢已經(jīng)收下,是也不是?”


    陳氏女子高聲道:“不曾!”


    縣令冷笑一聲:“衙門不是你空口白話就能占的了理的!昨日衙役帶你們母女二人,在床下搜出黃金百兩,以及金銀首飾少許,每一件都與張府所提供清單符合,已是不爭的事實(shí)!”


    陳氏女子據(jù)理力爭:“我不知曉為何床下會(huì)有這些東西,即便真如張管事所言,這些彩禮退迴便是,但他們張府下人當(dāng)街將我爹毆打致死,又作何解釋?!”


    “解釋?你爹分明是被這三人打死的,你又為何賴到張府身上?莫非是想要貪墨張府彩禮,這才用如此下作手段?陳氏啊陳氏,你好狠的心,為了些許錢財(cái),居然雇人打死自己親生父親!”


    陳氏女子被氣的雙手顫抖:


    “血口噴人!你這是血口噴人!公道何在!公道何在!”


    縣令一拍手中驚堂木:“昨日這三個(gè)暴徒親手打死你爹,張府管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命下人幫襯,哪想這暴徒武功高強(qiáng),居然打傷所有張府家丁,更是將張管事雙腿打斷。”


    “既然你想要公道,那我就給你個(gè)公道,將這三人收押,待我奏明刑部,便將之秋後問斬!”


    “不知這結(jié)果,你可還滿意?”


    明明是對陳氏說的話,縣令的臉卻是朝著坐在一旁的張管事。


    張管事聞言笑著鼓掌,大聲道:“縣令大人斷案如神,實(shí)乃我青石鎮(zhèn)之幸!”


    陳氏氣的直哆嗦,老婦人更是麵色蒼白,好像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額…縣令大人,不知道我這個(gè)暴徒能否插句嘴啊?”


    李程開口。


    縣令不耐煩得揮了揮手:“說吧。”


    李程打了個(gè)哈哈:


    “哈哈,是這樣的……就你剛才說的那些呀,我一句都不承認(rèn)誒。”


    “不承認(rèn)又有何用?張府十幾名下人受傷,張管事雙腿齊斷,還是他們故意誣陷你的咯?”


    “嗬嗬,那倒不是,他們確實(shí)是我打傷的,那姓張的腿也是我打斷的,這我不是看他們想要擄走大美人,我才出手相助的。”


    縣令挑了挑眉毛:


    “既然你這麼說,可有人證?”


    “昨日街上圍了數(shù)十人,大人隨便出去問問就知道了。”


    縣令仿佛鬆了一口氣:“昨日之事本官早就派人問過,與張管事所言一字不差。”


    李程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既然沒人再有異議,那本案……”


    縣令正襟危坐,正要宣判,外麵卻傳來一聲厲喝。


    “慢著!”


    一襲白衣飄然而入。


    是一位豐神俊朗,麵白無須的書生。


    清明和端午看清來人,麵露喜色,當(dāng)時(shí)吃豬腳飯時(shí),這人就坐在隔壁桌。


    “來者何人?”


    縣令高聲道。


    白衣書生朗聲道:“天下書院學(xué)子,南朝三十八年秀才,文人語。”


    說著,文人語便是從懷中掏出一枚玉製令牌,由師爺接過,交給縣令。


    縣令拿起令牌端詳了一陣,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緩聲道:


    “不知文大人到此,所為何事?”


    在南朝官製中,但凡是考上秀才功名的,即便不曾入朝為官,也可享有縣令級別的特權(quán),在遠(yuǎn)離國都的地方上,更是比一般的縣令高一級。


    而天下書院,更是無數(shù)學(xué)子夢寐以求的最高學(xué)堂,天下二字,指的就不是南朝一國,乃是整個(gè)天下的書院,但凡是從天下書院出來的,哪怕官位還低,也從來沒人敢招惹,說不定人家隨便搖個(gè)人就是權(quán)傾朝野的大佬。


    所以在此時(shí),文人語應(yīng)該坐主座,而縣令要坐師爺?shù)奈恢谩?br />

    “倒也沒什麼事,就是來做個(gè)證人!”


    文人語說話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我可以證明,陳老漢乃是死於張府下人之手,而非這三人!還有陳老漢家的那些黃金首飾,我親眼所見乃是當(dāng)日發(fā)生爭端之後,張府下人偷偷放過去的!”


    聽到此言的縣令眉頭皺起,轉(zhuǎn)頭看向張管事。


    隻見張管事招了招手,站在他身後的下人便是彎腰將頭湊了過去,也不知道張管事與他說了些什麼,就見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離開了。


    縣令見狀才悠悠開口道:“文大人不妨先坐過來?”


    文人語擺了擺手:“不必了,我站這裏很好,縣令大人繼續(xù)吧。”


    “既然有文大人作為人證,張管事,你可有話說?”


    張管事輕笑了一聲,義正言辭:


    “此事小人確實(shí)有失查之嫌,既然文大人如此說了,那小人一定嚴(yán)查,將府中真正的兇手給揪出來,至於彩禮,此事本人確實(shí)不知,可能是府中哪個(gè)下人自作主張放過去的,待我迴去仔細(xì)追查,將此人逮出,一並交由官府。”


    “好,既然如此,陳氏若還願(yuàn)意嫁,便與張府好好商量,可不要傷了和氣,若不嫁,便將彩禮退迴,而張府下人失手打死陳老漢,本官給你兩日時(shí)間,將犯人送到官府,聽候發(fā)落。”


    說著,縣令將目光看向了李程三人:


    “爾等三人打傷張府?dāng)?shù)人,更是打斷張管事雙腿,雖初心本善,但手段過激,命你們今日親自到張府賠禮道歉,若賠償一事談不攏,可再來由本官?zèng)Q斷。”


    清明歪了歪腦袋,問道:“我們這是沒事了?”


    端午嗤笑:“這是判了要我們殺頭呀,到了張府,大門一關(guān),要?dú)⒁獎(jiǎng)庍不是他們說了算?”


    李程拍了拍端午的小腦袋,笑罵道:


    “小子年紀(jì)不大,想的挺多。”


    “好,既然如此,今日事了,本官……”


    話還沒說完,縣令的話再次被文人語打斷。


    “慢!”


    縣令眉頭一挑,連著兩次被打斷,有些不悅:


    “文大人還有何事?”


    文人語冷笑:“我還要狀告張府管事勾結(jié)縣令,魚肉鄉(xiāng)裏,以金銀美女賄賂官差,在青石鎮(zhèn)欺男霸女,殺人行兇!”


    一言如銀針落地,整個(gè)大堂寂靜無聲。


    縣令依舊保持冷靜,沉聲道:“文大人,此事你可有證據(jù)?要知道汙蔑朝廷官員,哪怕我隻是一個(gè)小小縣令,也定要參你一本!屆時(shí)你這秀才功名可護(hù)不住你!”


    文人語:“你要證據(jù)?這就是證據(jù)!”


    說著,文人語從懷中掏出一本賬目。


    “此賬目記錄縣令大人在青石鎮(zhèn)為官期間所有衣食花費(fèi),以及張府每月進(jìn)貢的月銀,嗬嗬,縣令大人,不做虧心事,自不必怕鬼敲門。”


    此時(shí)從官府之外,無數(shù)人浩浩蕩蕩得湧了進(jìn)來,居然是都張府的家丁。


    文人語見狀,眉頭一皺,厲聲喝道:


    “小小商賈之家,居然有如此多下人,已犯僭越之罪,你們想要造反不成?!”


    張管事並沒有搭理文人語,反而是由下人護(hù)著退到人群之中,對著縣令大喊:


    “縣令大人,事情已經(jīng)敗露,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都?xì)⒘耍~本到了手裏,你還是青石鎮(zhèn)的縣令,我還是張府的管事!”


    說到這,張管事頓了頓,這才繼續(xù)道:


    “否則,便是身敗名裂,人頭落地!”


    文人語見狀同樣大喊:


    “大膽!未判便殺身負(fù)功名之人株連三族,縣令大人,此事你若主動(dòng)將事情供出,配合抓捕張府之人,尚且還有所轉(zhuǎn)機(jī),不要自誤啊。”


    縣令站立在高堂之上,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最後拳頭猛得捏緊,將手中屬於文人語的功名玉牌狠狠摔碎在地上,指著文人語:


    “來人!將這冒充秀才的狂徒給我拿下!”


    所有的衙役均是提著長刀圍了上來,這些人平常也收了張府不少錢財(cái),張府落網(wǎng),他們也討不了好。


    文人語本來就白皙的臉色此時(shí)變得蒼白,陳氏母女更是嚇得躲在了柱子後麵。


    “慢著!”


    此時(shí)堂下又是傳來一聲。


    縣令麵色鐵青得轉(zhuǎn)過頭來,今日已經(jīng)是第三次被打斷,自從當(dāng)上縣令以來,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他倒想看看,到底是哪個(gè)膽大包天的!


    堂下李程信步走出,哈哈一笑:


    “你們不裝了啊?”


    “那,我也不裝了。”


    隻見李程手臂肌肉虯結(jié),往外一拉,扣住雙手雙腳的困龍鎖應(yīng)聲斷裂。


    清明目瞪口呆得看著李程:


    “他不是說……一般高手掙不斷那困龍鎖麼?”


    端午拉著清明躲在柱子後麵:


    “他又沒說他是一般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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