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站著的僅僅隻有清明和商大夫兩人。
如山嶽般的壓迫力侵襲而來,清明覺得自己唿吸都有點困難。
事實證明,他引以為豪的八極拳對商大夫的作用幾乎為零,打了一刻鍾,打中的沒有一百拳,也有八十拳了,可還是收效甚微。
清明忍不住苦笑,頗有種為什麼躺在地上的不是我,的感覺。
商大夫轉動了一下脖子,看著清明獰笑道:
“小子,這次可沒有人打擾我們了。”
清明雖然心裏慫的很,但口頭上還是不甘示弱:
“是啊,這下我就可以拿出真本事了!”
此話一出,商大夫又是心頭一跳,隻不過想到之前清明的所作所為,意識到自己再次被清明戲耍,怒火騰得再次拔高。
“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快!”
商大夫中毒的那條腿麻痹感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身法上比之剛剛靈活了不止一籌,此時猛地衝過來,清明還沒有反應過來,拳頭便已經到了眼前。
砰!
一聲悶響,清明額頭中拳,倒飛了出去。
清明隻覺得腦袋瓜嗡嗡作響,強烈的暈眩感讓他看過去就像是喝多了酒的醉客。
還沒等他緩過來,商大夫又已經來到跟前,一拳狠狠搗在清明腹部。
咳!
清明身體弓成一隻蝦米,隻覺得腹部劇烈翻湧,胃酸都要吐出來了。
商大夫猶不解恨,又是接連幾拳砸在清明各部位,最後一腿將之掃飛了出去。
迴望眾人,沒有一個能再站起來。
“哈哈哈哈!江湖中人也不過如此,老夫沒學過一天武,你們又有哪個是我一合之敵?!”
商大夫豪氣幹雲。
謝天行抬了抬眸子,不屑得笑道:“江湖風景,你可曾見過一二?就敢大言不慚,蔑視天下武夫?”
商大夫聞言也並不生氣,緩步走上前,抓著謝天行的衣領將之提了起來。
“哦?你又是什麼東西?”
謝天行不卑不亢:
“天策府七代弟子,北國破陣騎百夫長,如我這般,光是破陣騎中就有數千人,在我之上,更是不知凡幾,你也就隻能在這村子裏作威作福罷了。”
商大夫怒極反笑:“那又如何?如今你也不過是我手下敗將!”
說完,商大夫就將謝天行猛地甩了出去。
謝天行撞到牆壁上,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商大夫又將目光放在了已經長出四肢的任笙身上。
貪婪得舔了舔嘴角:“好好好,這樣更好。”
任笙麵露絕望,此時她的身體雖然已經恢複,但控製起手腳還是不太連貫,連站都站不起來。
“商奇……我們夫妻一場,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麼?”
商大夫笑道:“倒不是不願意放過你,你也知道的,我沒有學醫的天分,你一走,我怎麼繼續當我的神醫?隻能治治小災小病,可不能讓鄉親對我感恩戴德。”
“你沒看到他們那副諂媚的嘴臉,哈哈哈,隻要我治好了他們,我就是他們再生父母!他們需要對我頂禮膜拜,我就是他們的神!”
任笙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失望得閉上了眼睛:
“你,已經瘋了。”
哢嚓。
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
清明掙紮得從地上爬了起來,還不斷嘔出鮮血。
“咳,神不神的,我不太清楚,但是今天,我好像就是說書人嘴裏說的主角啊……”
“這才剛開始走江湖,要是倒在這裏……他會對我很失望吧……”
“他說,如果我死了,他會給我報仇的,他那麼忙……我也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
清明自言自語得念叨著。
商大夫看著再次站起來的清明,沒來由得怒火湧起:
“皮糙肉厚的小子,我看你還能挨幾拳!”
商大夫大步向前。
清明顫顫巍巍得,仿佛隨時都能摔倒,卻還是提起一股氣,大喝道:
“刀來!”
滿堂寂靜,一早被彈飛的“去呀”依舊躺在那裏,毫無動靜。
被嚇得停下腳步的商大夫怒不可遏,朝著清明狂奔而去,拳頭也是高高提起。
清明再次大喊:“去呀!過來!”
“去呀”依舊紋絲不動。
“果然不行麼……你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破刀呢…:”
清明低語,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商大夫怒道:“裝神弄鬼!”
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隻有三米,隻用一個唿吸的時間,商大夫的拳頭就能砸在清明的頭上。
也就在這時,時間仿佛停止,清明仿佛迴到了押鏢的路上。
“你現在的八極拳已經自成體係,我也不能再指點你什麼,隻是需要你再不斷練習打磨,將來江湖上必然會有你一席之地。”
李程的聲音傳來。
“不過,還有一點不足之處,八極拳拳意強勢,一步先,步步先,可若是那最初的一步先,你不能達到,後麵自然也不會有步步先了。”
“若是碰到力量遠勝於你,或是你的拳頭無法對其造成傷害的對手,八極拳就不夠了,所以你得想出應對的辦法。”
“這也是每一種拳術都會涉及的一種技巧,江湖上將其稱之為……”
“擒拿。”
……
清明耷拉的雙眼猛然睜開,本來搖搖欲墜的身體站穩,矮身錯步,鑽進了商大夫的懷裏。
同時雙手閃電般伸出,搭住一邊肩膀,整個人一躍而起,如同一條大蛇纏了上去。
腰身發力,雙手抱住商大夫的手臂,大腿則是夾住脖頸,猛得往後一折。
八極擒拿,龍蛇咬尾!
哢嚓!
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商大夫頓時慘叫起來,隨著清明放開,這條手臂無力得耷拉下來。
謝天行用盡全力方才廢了商大夫一條手臂,現下卻被清明輕鬆廢了另一條。
然而這時清明攻勢還未結束,並指成刀,如同閃電般迅速刺出三下,分別攻擊眼睛,喉嚨,以及心口。
八極絕技,閻王三點手!
商大夫慘叫戛然而止,跌跌撞撞得後退,倒在了地上,沒死卻已經失去再戰之力,且雙手盡廢的他也已經沒了威脅。
戰局在頃刻間逆轉,塵埃落定。
清明鬆了一口氣,隻覺得渾身酸疼,尤其是剛剛被商大夫重傷的部位,更是一陣陣刺痛。
同時身體裏還隱隱約約有一股清涼的氣體在川流不息,是之前任笙的血還沒完全被吸收。
清明走到謝天行身邊,粗魯得搖晃他的身體。
“醒醒!醒醒!迴去吃飯了!”
謝天行悠悠轉醒:“輕點輕點……疼著呢。”
清明攙扶著謝天行站了起來。
環顧四周狼藉一片,謝天行虛弱道:“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
說著,謝天行便是走到了昏迷的草果身邊。
清明又用同樣的辦法叫醒了草果,看的謝天行眼皮直跳,心中暗道:這小子以後想找媳婦估計難。
謝天行:“我就隻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是那幾個人?”
草果聞言,臉上頓時露出苦澀:“你都知道了……”
“那幾人有姐姐的身體精華,而心髒乃是精血匯集之地,所以我將他們的心髒都挖了出來,這本來也是姐姐的東西。”
謝天行對此不置可否,反問道:“那店小二?”
草果:“他就活不了了,受了你那一槍傷勢太重,他又不願意去醫館,怕會打草驚蛇,一直到他死了之後,我才挖出他的心髒。”
謝天行:“所以你剛剛給你姐姐吃的紅色藥丸,就是這樣幾個人的心髒製成?”
草果點了點頭。
謝天行:“我還有一個疑惑的點,這麼多年,你都不動手,為什麼會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草果也是一臉迷茫:“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在半個月前,突然就能感受到姐姐的氣味,說起來,正好是他來的那天。”
說著,草果便是指了指清明。
清明一愣,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
謝天行也是狐疑得看了眼清明,不過看到這二愣子呆傻的表情,馬上就釋然了,這案子不可能和這傻子有關。
“我問完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理?”
謝天行環顧了一下四周,對著清明問道。
清明一愣,這十幾天的查案一直都是以謝天行為主,如今突然由自己做主了,還有點不習慣。
“這……”
就在清明思索的功夫,一旁躺在地上的商大夫開始大喊起來:
“不,你不能殺我!這麼多年我沒有殺過一個人!我治病救人!積德行善!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是我救的!慈寧村沒我不行!”
草果聞言,頓時怒罵:“你這個無恥之徒!姐姐被你囚禁三十年,日夜受你折磨,僅此一條,就夠你死上百八十迴了!”
商大夫:“你們隻是我圈養的牲口而已!妖精還妄想過上人類的生活?!癡人說夢!”
清明隻覺得腦子嗡嗡的,他想的很簡單,商大夫想殺自己,所以當然就要殺他。
可聽商大夫這麼一吵,也確實。
如果不是自己主動過來找茬,他也不會殺自己,而這麼多年,他在村子裏口碑也是極好,雖然曾經因為醫術受到村民詬病,可他也沒有成心報複,一直兢兢業業做著醫者的本職工作。
哪怕將任笙關起來,折磨了這麼多年,但也是為了救人。
反倒是草果,一連殺了五人,罪孽深重,而任笙對商大夫的恨意,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恐怕是一旦恢複行動,就會衝上去鬧個你死我活了。
就在清明猶豫不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
慈寧村的空中,彩雲朵朵,陽光明媚。
一個青袍道人淩空而立,手握拂塵,雙目望穿秋水,將目光落在慈寧村的醫館中,口中輕輕念叨:
“商大夫救人無數,隻傷一妖,你殺不殺?”
“任笙不曾傷人,但若放過,便是猛虎下山,必造惡業,你放不放?”
“草果初衷雖善,但罪孽纏身,你又當如何處置?”
“這一場問心局,且看你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