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學棋最多不過半年,怎麼可能贏我!”
弈秋麵色不甘,推開了清明,再次將目光落在了棋盤上。
嘴裏不斷念叨著,弈秋開始為剛剛的棋局複盤,眼中的光芒也是越來越甚:“是了,是了,你的棋路劍走偏鋒,我隻是沒接觸過,再來一局!我不可能輸!”
清明不客氣道:“別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說好了一局定勝負,趕緊給銀子!
弈秋也是個棋癡,毫不猶豫得拿出錢袋扔了過去:“裏麵有三百兩,再陪我下一局,若是你能再贏我一次,這銀子都是你的。”
清明眼睛一亮,這賺銀子可比去官府接懸賞令要舒服多了。
兩人又在雪地裏畫下一副棋盤,開始對弈起來。
這弈秋不愧浸淫棋道多年,僅僅隻是一盤棋的功夫,居然就將清明鑽研的武道棋術摸了個透徹.
要知道清明的棋術雖然有固定的套路,可也還是有一些簡單的變化的,衍生之後更是氣象萬千,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摸清楚,由此可見弈秋在棋之一道上的精深,要知道寒山可是被清明吊打了兩三天才慢慢摸透的。
新的一盤棋局開始交鋒,清明明顯感覺到弈秋開始認真,每一步棋下的依舊很快,但是卻更感受到不再像上一盤那麼隨意,給了清明巨大的壓力。
沒一會,清明就被殺了個潰不成軍。
隻不過清明的武道棋術既然是脫胎於所學的拳法,那自然也會有八極拳和無名拳法兩種套路。
其中蘊含八極拳拳意的棋術講究雷厲風行,以快打快,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得別人潰不成軍,那無名拳法就是將“柔”之一字發揮得淋漓盡致,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在棋子慢慢多起來之後,就開始展現出截然不同的風格。
最後在清明故意賣的一個破綻,甕中捉鱉之下,再次獲得了勝利。
弈秋不敢置信得看著清明,怎麼也想不到清明這個才學棋半年不到的二愣子居然在自己最得意之處連勝了兩盤。
清明緩緩吐出一口氣,這盤棋局弈秋小心翼翼用上全力,他又何嚐不是呢,即便有武道棋術出奇製勝,可棋盤之上也是兇險萬分,隻要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落敗。
這一局雖勝,但也隻是險勝。
弈秋看著雪地上刻畫的棋局,失魂落魄,他能感受到這盤棋也有一套固定的套路,隻要對方再以同樣的方式和自己下一局,對方絕無勝算。
可上一盤棋不也是這樣?
這一盤棋下過來,弈秋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和另一個人對弈,兩盤棋局,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整個爛柯鎮這麼多年深耕棋道,誰不知道一個棋手,隻有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才能在棋盤之上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可同樣的,有了自己風格的棋手會有許多慣用手,容易被他人研究琢磨,最後找出破綻。
褚胤緩緩走到弈秋身後,輕輕拍了拍弈秋的肩膀:“下棋就和練武一樣,要懷揣一顆謙卑之心,不能因為自己境界高就覺得可以欺負弱者,獅子搏兔尚用全力,你的眼裏隻有棋盤,可這棋盤......太小了!
弈秋默默站起身,對著褚胤深深鞠躬:“弟子雖然不懂,但剛剛的賭局,算數!
褚胤搖了搖頭:“不,這麼多年了,終於敢對我說一聲不願意了,你想去就去吧,隻不過這棋會,我不管你,能走到哪,都看你自己!
弈秋渾身一震,隨後施施然又是彎腰鞠躬:“弟子明白了!
褚胤轉頭對著清明道:“小子,這爛柯棋會,你也去。”
清明撅著嘴:“喂喂,褚老頭,憑什麼你讓我去,我就要去啊。”
褚胤輕聲道:“你如果不去,我就把寒山給趕出去!
寒山:“???”
最後清明也隻能無奈妥協,怎麼說寒山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個棋會而已,去也就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清明補了一句:“不過我可說好,我隻是答應去了,能不能拿到什麼名次,可怪不得我哦!
褚胤嘴角含笑點頭:“這都隨你!
塵埃落定之後,清明,寒山都迴了自己的房間,而弈秋也是拜別褚胤離去,整個破敗的小院子裏,就隻有褚胤一個人坐在石桌邊,獨自飲酒。
皎潔的月光照耀之下,褚胤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了前方空無一人處。
“老友,那年輸給你,倒是輸的不冤,隻是以這蒼生為棋盤,變數之多,又真能如你所願麼?”
說著,褚胤碰了對麵的酒杯,對著月光,一飲而盡。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第二日清晨,爛柯鎮又恢複了以往的熱鬧,雪中幼童玩鬧,家家戶戶屋簷之下無數棋手對坐手談。
清明雙腳恢複了行動能力,也是第一次走出破敗小院。
街上的熱鬧景象讓清明眼前一亮,這一年清明接觸的人也就隻有寒山,褚胤,小藥童三人,弈秋也就是偶爾來一趟,算不上熟。
如今一下看到街上這麼多人,清明整個人都來了興致,東張西望的,這邊和幼童們一起玩玩雪,那邊看他人下下棋。
走進酒樓,清明懷裏揣著三百兩銀子,可打算要吃頓好的。
不比其他的城鎮,爛柯鎮的酒樓裏沒有說書人,可卻放著十數個棋盤,若有酒客興致上來了,隨手就能來上一局。
可能是因為正月裏的第二天,昨日在家享受了團圓的樂趣之後,今日才到正午就有食客三三兩兩得坐在一起喝起酒來。
清明找了一處偏僻的位置,豎起耳朵聽著周圍人們談天說地。
“喂喂喂,你聽說了麼,自去年黃家覆滅之後,雍州不就陷入了大亂了麼,那些土皇帝們聯手和赤蹄軍幹上了!
“可是我聽說殺黃安室的人是藏劍峰雲遊而來的兩個劍客啊,怎麼又和赤蹄軍幹上了?”
“殺黃安室的是那兩個藏劍峰劍客沒錯,可能把整個黃家連根拔起的,除了赤蹄軍還有誰?”
“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黃家覆滅之後,碧城山,永安縣,還有幾個黃家勢力覆蓋的地區可都是一塊大蛋糕啊,誰不想要,後來雍北張家在侵吞黃家勢力的時候急了一點,用了一些激烈手段,死了不少人,然後你猜怎麼著?”
“你可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然後張家就給赤蹄軍抓住小辮子給滅了,一家三百餘口,沒一人生還,這赤蹄軍的統領沈洛州,可真是一個殺星,反正給他逮著的,就沒一個能活下來的,甭管什麼背景什麼底細,統統殺了!
“這張家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好鳥,殺的好!殺的大快人心!”
“總之現在整個雍州早就亂了,除了咱們鳳北郡,聽說其他地方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你也別說,去年山鬼三十六洞的四洞主不是被五六洞聯手給宰了麼,沉寂了一年,我看咱們鳳北郡也遲早要亂咯!
“你還別說,這山鬼三十六洞本就亂的很,裏麵都是一幫子窮兇極惡之徒,可就靠著那四洞主才能壓製住那幫惡鬼,現在好了,那些人渣若是沒人管束,下山來,咱們這估計也不安寧咯!
聽到這裏,清明不禁心中劇震。
山鬼三十六洞的四洞主死了?!
死在五洞主和六洞主手裏?
雖然和那四洞主隻有過幾麵之緣,可清明對這個滿身書卷氣的書生頗有好感,更是在聽說了此人並未作惡,而是自願來到百鬼山,以身鎮鬼,生生逆轉了百鬼山的風氣,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強者。
可這樣一個強者,居然就這麼死了?
清明不禁將這件事情和蓋天散人不顧規矩要打殺自己聯係起來。
可惜當時清明早就昏厥,並不知道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如今山鬼三十六洞,五洞主本來就不是一個管事的,那豈不是是說現在百鬼山蓋天散人說了算?
清明情不自禁摸了摸懷中第十九洞的洞主令牌,看來山鬼三十六洞,短時間內是迴不去了,至於前麵洞府的十八門武學想要學到,恐怕也是遙遙無期。
心中一陣氣悶,清明總覺得有股鬱結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