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身影迴眸，好像要望穿萬古歲月，與時間長河另一端的某人視線碰撞。
老農與死神重疊，破碎的鐮刀重新迴到死神手中，是記憶裏藏身於破舊農具裏的割草鐮刀，與它的主人一樣平淡無奇，失了禁忌神威，多了一抹厚重。
“小家夥，借你九滴精血可否？”
跨越過去未來，慈和與威嚴兩種聲音沿著流淌的時間長河傳遞向未來，或者說……現在。
夜淩宇仿佛意識到什麼，恭敬道：“前輩需要，盡管拿去。”
老農指了指身邊青凝果樹，笑而不語，小院果樹與陣眼旁枯樹重疊，夜淩宇立刻明白了老農所示。
修士一生中能凝練出的道血隻有一滴，隻有修為達到神境才有能力凝練，夜淩宇現在修為尚且凝練不出道血，因此這九滴精血自然不蘊含任何道意。
他不知道自己這普通精血能有什麼用，不過他相信堂堂禁忌不會無的放矢。
“夜貍，你在異空間好好躲著，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夜淩宇迴憶著鳳元平進入枯樹所在的路線，快速推演，有三千界陣珠配合，須臾間就破除了紅霧所有禁製，如入無人之境。
鳳瑤二人見夜淩宇奔向枯樹，哪怕知道沒人能摘得道果，仍舊心生憤怒，他們鳳族早已將枯樹視為囊中之物，豈容他人染指。
“哪來的鼠輩，竟敢覬覦鳳族道果。”
鳳元平怒目圓瞪，當即施法攻擊。
“鳳族道果？”
三生劍陣掃飛攻擊而來的神通，夜淩宇忍不住冷笑，“鳳族何時成了青凝神樹的後裔？”
鳳元平怒不可遏，“我族乃是上古金鳳後裔，休要貶低我族。”
“既如此，青凝神樹所結道果有緣者得之，與你鳳族何幹？”
“胡說八道，此位至尊經我族大能推演，乃是天地初生時第一株火靈神樹金梧桐，豈會是那血脈低賤的青凝小妖。”
“血脈低賤？青凝……小妖？”
夜淩宇一時間呆住了。
鳳元平麵露譏諷，“誰不知青凝族自古血脈低劣，能有修煉至化形的都要千恩萬謝，在妖族中隻是給他人滿足口腹之欲的靈食，無知小兒撒謊也不找個靠譜點的說辭。”
“金梧桐族與我族世代相伴相生，他族先祖所結道果自然便是鳳族道果。”
鳳元平話語擲地有聲，義正言辭，若不是知曉真相，夜淩宇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無知了。
沒有人提出質疑，所有人都默認鳳元平的話，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呆愣過後，夜淩宇感覺胸膛一股無名怒火升騰。
正與噬魂怪廝殺的英靈剎那頓足，無數目光投來，鳳元平等人隻覺脊背生寒不明所以，要不是英靈加入戰團，他們尚且自顧不暇哪有時間阻礙夜淩宇。
此刻被無數英靈注視，心中頓覺惶恐，難道這些英靈要連他們一塊收拾了嗎？
場中隻有夜淩宇感受不到英靈壓力，他咬著後槽牙，冷到骨子裏的目光從麵前一個個修士身上掃過，血色戰場的一幕幕還在眼前呈現，那頂天立地的身軀尚未跌落塵埃。
他見過結果，知道枯樹為何在此。
所以……夜淩宇笑了，笑聲冰冷刺骨。
“禁忌之血遍染長空，禁忌神器以崩碎為代價換來一息太平之世，如此豐功偉績卻換不來後世半點尊重，到如今爾等連禁忌真麵都尚不可知，還妄圖染指無上道果，真是……可悲，可笑！”
鳳元平等人聞聽麵麵相覷，眉頭緊蹙，他是什麼意思？
“休要在此胡言亂語……”
夜淩宇一展黑袍，打斷鳳瑤嗬斥，“現在我終於知道爾等神尊道血為何無用了，別說區區神尊道血，就是你族上神道血，縱然千滴萬滴，也不過是為神樹平添汙穢而已。”
“你……”鳳瑤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顫抖的手指著夜淩宇，“無恥鼠輩竟敢褻瀆我族上神。”
“褻瀆？你們配嗎？他配嗎？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到底是誰一直在褻瀆無上存在。”
九滴精血劃出燦爛軌跡，原因無他，精血所過之處，紅霧相伴，一同奔向矗立了數百萬年的挺拔軀幹。
青凝果樹下，老農背負雙手，一直掛在臉上的和煦笑容不知何時化作寒冰。
血色戰場上，巨大身影如神似魔，橫刀冷厲獨對災厄，蒼涼背影如堅牆厚盾，撒下一片歡笑安寧。
夜淩宇略帶顫抖的聲音順著時間長河，傳遞到遙遠的過去。
老農手掌輕撫樹幹，寒冰化成酣暢淋漓的大笑，“哈哈……，值了！”
手掌離開之時，九滴鮮紅精血漂浮，來自未來。
一滴塗抹在平平無奇的鐮刀上，八滴抖手甩向虛空。
巨大身影手中鐮刀綻開血色，與此同時虛空戰場上八股蓋壓萬古的滔天血氣衝開環宇，九珠大陣連成一片，九股撕天裂地的神威降世，一往無前，直擊威壓蒼生的滅世災厄……
那種程度的戰鬥已不是夜淩宇所能窺視的，最終他隻看見偉岸身影一如進入陣眼時那樣，轟然跌落，化作枯木。
然而曆史並未就此終止，目無一切的恐怖血瞳劇烈顫抖，好像經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混亂加劇，道血漫天，在祂崩潰的邊緣中毫不猶豫倉惶而逃。
夜淩宇不明所以，發生了什麼？噬魂始祖……受傷了？
樹下老農目送遮天蔽日的神軀倒下，化作枯木，無盡血海紛揚而落，澆灌枯植。
過去與現在完美融合，曾經的枯樹與而今夜淩宇麵前的枯樹一起，伸展開枝丫，撐起蒼穹，綠意勃發蒼翠欲滴，三枚道果鮮紅飽滿，香飄萬裏。
“吾說過，道果一直都是成熟的。”
整個第一陣，甚至其餘八陣都能目睹到這一幕，果香撲鼻引人入道。
而在鳳瑤等人眼裏，夜淩宇祭出精血，精血裹挾著紅霧融進枯樹。
得到夜淩宇精血澆灌，枯木逢春，道果成熟，挺拔樹幹化身龐然巨物，禁忌威壓令無數噬魂怪匍匐嗚咽。
“青凝神樹！真的是青凝神樹！”
左時然忍不住驚唿，這一聲驚唿直接將鳳瑤叔侄二人拉入地獄。
“不可能，我族大能明明推演的是……”鳳瑤滿嘴苦澀。
“就算如此，這也是我妖族至尊，你們人族怎敢染指妖族至尊留給後代的造化。”鳳元平色厲內荏道。
“嗬！”左時然一聲輕笑，語帶嘲諷道：“不知道剛剛是誰一口一個青凝小妖的？剛褻瀆完禁忌至尊，你還有膽子爭奪道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