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宇所在之處，已然陷入一片混戰，局勢比別處更為混亂。


    其他人麵對的敵人僅是噬魂怪，雖然也要提防英靈一時興起，將他們一並送走。


    而夜淩宇這裏，四大英靈對噬魂怪和修士一視同仁，隻要靠近便會遭到猛烈攻擊。所幸他們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噬魂怪身上，才讓部分修士有機可乘。


    然而，即便躲過了英靈，他們還需與看不見的敵人周旋。對方隱藏手段高超，至今無人能看清其底細，這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即使有欺身到夜淩宇身前的，攻勢也被他輕鬆化解。


    夜淩宇現在靈識的恐怖程度已不是他們能想象的，精神力凝煉度堪比下位神，別說偷襲，他們的任何動作都逃不過夜淩宇靈識感知。


    “夜小子，道果就在你手上，你現在服下，鐮刀殘器唾手可得。”


    “你不用試我，我會服道果，但不會接受青凝至尊的道。”


    夜淩宇抽身後退，恐怖靈識橫掃陣眼，戰局一目了然。


    “交出道果饒你一命，不然縱使你肉身之力強絕，也雙拳難敵四手。”


    鳳元平的威脅夜淩宇嗤之以鼻，他不在意這些天驕修士，大不了一走了之。


    可與他們不同，不斷從複雜陣圖下湧出來的噬魂怪卻讓他無法置之不理。


    “英靈因殘器而生，是青凝至尊留下對付噬魂怪的，那麼鐮刀殘器也必然是其後手。”


    夜淩宇相信，青凝至尊不會讓這麼多神境噬魂怪恢複修為，平安離開。


    “卓不凡，青凝至尊戰死，他的道果和禁忌神器殘器，應該歸願意繼承至尊遺誌，承接至尊大道的人，看你猶豫不決的樣子就知道，你根本沒下定決心走青凝至尊的道，既然如此就不要阻礙別人完成至尊遺誌。”


    鳳瑤眼看拿不下夜淩宇，氣急怒斥道。


    “沒錯，禁忌神器前輩有靈，卓不凡霸占道果，自己不但不走至尊的大道，還不讓別人走，難道您要眼睜睜看著他斷了青凝至尊的道嗎？”


    夜淩宇沒想到有人會借此向鐮刀殘器發問，更沒想到鐮刀殘器真的微微震動了片刻，似在思考對方所言。


    眾人見此心中振奮，紛紛開始指責夜淩宇毀至尊大道。


    早已抽身後退的夜淩宇一步遁到空中，拉開與諸敵距離，黑袍在風中肆意飛舞，他淡淡掃了一眼群情激憤的眾人。


    “承接青凝至尊的道？”


    夜淩宇冷笑出聲，“別給強取豪奪冠上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給你們道果，青凝至尊的道，你們接的住嗎？”


    “接不接得住不是你說的算的。”


    夜淩宇的質問沒人在意，在場都是自視甚高的天驕，都覺得自己有資格繼承禁忌大道。


    夜淩宇發出一聲嗤笑，笑聲滿含嘲諷，三把神劍護衛周身，他轉頭對鐮刀殘器恭敬施禮。


    “落紅殘雪甘為泥，鯨落一瞬萬物生，晚輩心胸狹窄，容不下天下蒼生，青凝至尊的道晚輩敬仰，卻做不到，更不敢妄想登臨。”


    他低頭輕蔑掃視眾人，“你等口口聲聲繼承至尊大道，卻連至尊的道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怕踏不上，走不穩，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嗎？”


    擎霄與厲行之同時身形一頓，皺眉沉思，心中似有所感。


    部分人則嗤之以鼻，“少說廢話，能不能走穩與你無關。”


    夜淩宇不理睬他們，向著鐮刀殘器繼續道：“前輩，您在此一定有自己的使命，晚輩願助前輩完成使命，並在此向前輩保證，他日定會替前輩尋到一位，無需道果，發自內心，真正願意身化沃土，福澤後世的人。”


    鐮刀殘器靜默不語，連神威都收斂了許多。終於衝出噬魂怪包圍的左時然眼神一轉，問出了個別人心中的疑問。


    “卓兄，難道你已經知道青凝至尊的道了？可否告知我等？”


    左時然可能意識到自己話語不妥，急忙補充道：“在下無意借此奪取禁忌殘器，真的是心向大道，想知道一世至尊會走怎樣的道，以鑒自身，卓兄若是不想說就罷了。”


    “沒什麼不能說的，大道萬千，不是說你知道了它就能走上去的。”


    夜淩宇說的沒錯，就像他的詭之道，夜貍的時空大道，念玉的念之道，你知道了又如何，沒有感悟，一樣鏡花水月而已。


    “前輩，晚輩鬥膽猜測，青凝至尊的道，並不是殺道，而是……生之道，可對？”


    “生之道？這和第一陣意境簡直南轅北轍，至尊哪怕不是殺伐之道，也該是其他充滿鋒銳之氣的大道吧。”


    “還用說嘛，他怎麼可能告訴我們至尊之道，隻不過現編都不會，還想誆騙我等。”


    左時然微微蹙眉，他同樣覺得夜淩宇是在敷衍他們，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


    他自嘲一笑，自己真夠傻的，問這麼愚蠢的問題。然而這一次鐮刀殘器卻真正震動了起來，神威忽閃。


    “唉——”


    一聲蒼老而嘶啞的歎息，仿佛從遙遠的過去蔓延至今。


    如枯樹重生時一樣強絕的禁忌威壓降臨，鐮刀神器神光大放，照亮天地，劃出無匹的軌跡落於夜淩宇麵前，所過之處萬物匍匐，噬魂怪群瑟瑟發抖。


    夜淩宇強壓心中驚悸，一把握住鐮刀手柄，即使知道可能不敬，入手的黑亮煙槍還是讓他嘴角微微抽搐，這不倫不類的組合實在考驗一位煉器大師的審美。


    除了些許不適，夜淩宇心中更多的卻是哀歎，這剎那神威怕是如枯樹一樣，是這位前輩留在世間最後的威嚴吧。


    這樣一想，手中殘器又重了幾分。


    “不會吧，真的是生之道！”


    眾生匍匐在地，禁忌神器自行擇主，這一切無不在告訴眾人，鐮刀殘器認可了夜淩宇，而夜淩宇並未吃下道果。


    “生之道意廣而深遠，有人貪戀永恆，視長生為終極大道，有人茍且於世，笑他人不識時務，而青凝至尊……”


    夜淩宇握緊手中鐮刀，仿佛看到黑暗中布滿荊棘，前方偉岸身軀揮舞鐮刀，身後是一個個嬌小身影緊隨其後，鐮刀所過，斬盡一切牛鬼蛇神，魑魅魍魎，割出朗朗乾坤，沃野千裏。


    “祂的道，隻度他人，不為己生。”


    夜淩宇用盡全身靈力、肉身之力揮出鐮刀，同時向夜貍傳音：“一會兒我會力竭，跨界傳送陣令牌隻能傳送到有坐標的地方，我可不能離開神墟，所以如何離開這裏就靠你了。”


    “夜小子，幹嘛不給自己留點力氣？”


    夜淩宇灑脫一笑，“前輩生命中最後的燦爛，我豈能不全力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