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許老夫人的堅(jiān)持下,到底沒有轉(zhuǎn)院,而是直接出院了。
老夫人親自挑好了鮮花,買上了水果和祭品,在葉如兮和老管家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爬上了山,來到了那座墓前。
兩座並行的墓碑展現(xiàn)在她們麵前。
這一年的時間,整座荒山都被修葺的十分優(yōu)美,一眼看去,皆是風(fēng)景,可以看出是花了大價錢和心思修建的。
葉如兮扶著外婆,一步步緩慢的走到了,墓碑前,她努力的將視線看著媽媽的黑白照片,而不去看旁邊那個自己的墓。
老管家隨身帶著一張折疊椅子,連忙打開,扶著夫人坐好。
許老夫人滿是眷戀的看著墓碑,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
葉如兮在旁邊站著,安靜的聽著外婆絮絮叨叨的說話,說著媽媽過去的事情。
關(guān)於媽媽的故事,她早已經(jīng)從外婆的嘴裏得知了一切。
為愛私奔,隻身一人遠(yuǎn)渡迴國,卻遭遇不測,被迫帶著還未出生的她狼狽逃到鄉(xiāng)下,為了能夠安全生下她。一著不慎,錯信了葉建南,輸了一切,最後身死異鄉(xiāng)。
而她真正的父親,是顧家的家主,至今還躺在醫(yī)院裏,沒有醒來。
而當(dāng)年教會她廚藝的外公也不過是媽媽曾經(jīng)的朋友,為了隱瞞她的身份而謊造出來的身份。
葉如兮以媽媽為驕傲,卻也知道,這一生,媽媽最遺憾的事情恐怕就是臨死都沒有見到外婆,沒有得到懺悔和原諒。
許老夫人說了很久,說了很多,多到後麵她已經(jīng)不知道說些什麼了,隻是靜靜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小茹,你放心,媽媽會替你照看好小兮的,這孩子命苦,往後都不會了,你在下麵可以放心了。”
“外婆……”
“老夥計,都拿出來吧!
“是,夫人。”
老管家從隨身帶著的公文包裏拿出了厚厚的一疊文件,還拿出了筆。
“小兮,簽了吧,當(dāng)著你媽媽的麵,簽了!
葉如兮疑惑的接過了文件,但當(dāng)她看清楚上麵的內(nèi)容時,驚駭?shù)牡纱笱邸?br />
“外婆,這,這……”
許老夫人很平靜的說道:“這是外婆名下所有的資產(chǎn),我花了點(diǎn)時間清算好了,你簽了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不,這不行!”
葉如兮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並想要將文件還給外婆。
許老夫人突然冷喝一聲:“跪下!”
葉如兮下意識的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直直的對著媽媽的墓碑前。
許老夫人緩和了臉色,壓下了心疼,道:“這是我原本留給你媽媽的,但現(xiàn)在,這一切都交給你了,小兮,你可以承擔(dān)這一切!
“可是……”
“這一年,外婆看著你脫胎換骨,看著你成長,你比你媽媽堅(jiān)強(qiáng),外婆相信你可以肩負(fù)起外婆大半生的心血!
“外婆……”
“告訴我,你做得到嗎?”
葉如兮剛想開口拒絕,但當(dāng)她對上外婆蒼白衰老的臉色時,那些話再也說不出口。
“我做得到!
許老夫人緩緩露出了一絲笑容,低聲道:“小兮,外婆已經(jīng)累了,這一切也該放下了,我還想好好度過我剩下的時間,我會在這裏買下一座宅子,就住在這裏了!
“外婆……”
“小茹生前我沒有好好陪她,死了,我這把老骨頭就陪陪她吧,也省得她一個人在這裏寂寞,小茹從小就怕自己一個人。”
葉如兮的眼眶驟然溫?zé)崃,狼狽的低下頭。
“小兮,我不迴去了,外婆扛了大半輩子的家產(chǎn),都交給你了,放心,我給你安排好了輔助你的班底,別怕!
葉如兮再也忍不住,直接抱住了外婆,哽咽著說道:“不會的,外婆還要親自教導(dǎo)我,您不能這麼快就放心,萬一我做不好,您要罵我教訓(xùn)我,知道嗎?”
所以,不要死。
不要就這麼輕易的,離開了她……
她已經(jīng),沒有什麼東西剩下了。
許老夫人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笑著道:“別怕,外婆會陪著你的,小兮不怕啊。”
最終,葉如兮還是親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筆每一劃都格外認(rèn)真。
這一刻,許氏徹底移了位。
後麵,許老夫人因?yàn)樯眢w的緣故,無法繼續(xù)留著,便被老管家扶著下了山,而葉如兮還留在墓碑前,靜靜的靠著,好像這樣就離媽媽更近一些了。
“媽,外婆人很好,她很慈祥,她也很愛你,她很想再見到你……”
“媽,我好怕,好怕外婆也和你當(dāng)初一樣突然離開了我。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接受……”
“媽,我死了一次,又活著迴來了,我不敢死了,我要是出事了,外婆一定撐不住的……”
“媽,我好想小安和樂樂,他們長大了,他們很乖很乖,他們……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忘記我了吧……我該高興的,忘了我他們才能過的更好,可我……好疼,心髒好疼……”
“媽,我好想他們,好想看著他們長大,好想陪著他們……可我……不能……”
“我不知道還能陪他們多久,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說著,葉如兮的聲音帶上了哽咽,她抱著膝蓋,將臉埋進(jìn)了膝蓋裏,將淚水都藏在了黑暗中。
“媽,我又看見他了……他把我忘了,他誰都記得,卻唯獨(dú)忘了我,我‘死了’,他忘了,或許,這就是注定……”
“媽,愛一個人,太疼了!
“為什麼忘記的那一個人,不是我……”
“媽,我好想你……”
哭著哭著,葉如兮慢慢沒了聲,隻剩下低低的抽泣。
而葉如兮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那一排樹木的後麵,藏著一個人。
踏步而來的顧淩軒錯愕萬分的站在那裏,樹木擋住了他的身形,才叫他沒有被發(fā)現(xiàn)。
而葉如兮的那些話,一字不漏的傳到他的耳朵裏。
顧淩軒垂下的手死死地攥成拳,目光灼熱的看著那個靠在墓碑旁的人影。
顧淩軒從未想過,他不過是一時興起,前來看看母親的墓,卻看見了這一幕。
這一刻,他恨不得上前,表明身份,卻在聽見葉如兮的哭聲時,忍住了。
他身為哥哥,卻從未好好保護(hù)過妹妹一次。
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悲劇再次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