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李川點點頭。


    又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看到徐縣令幾次張口，最後又閉上，於是他再次問劉洋，“現(xiàn)在如何了？”


    江梅迴答了他，說：“快了。”


    劉洋解釋說：“江哥是利用薪柴布置了一個陣法。等所有人都下來後，才能看到明顯的火光出來。”


    他剛說完，李川便看到一縷微渺的青煙從山體中飄了出來。


    “燒起來了。”他說。


    徐縣令如釋重負(fù)，輕聲重複了一遍，“燒起來了。”


    一縷一縷的煙不斷得往上飄。


    韋縣令及他帶的人迴來後，已經(jīng)有一道粗黑的濃煙騰在了空中。


    韋縣令走到近後，一屁股坐下，不斷擦著臉上的汗，他說：“太潮了，好不容易點上了火，燒著燒著就滅了。”


    “現(xiàn)在都點上了？”徐縣令問。


    “都點上了，我讓他們檢查了好幾遍。”韋縣令放下手，臉上一塊黑一塊白的，“就是，今天這個天氣……”他望著天空，憂心忡忡地說：“說不定會下雨。”


    李川聞言，聞了聞空氣，有點潮，他抬頭去看天空，太陽躲在雲(yún)層後麵，偶爾從罅隙中落下幾絲光。“有兩位道長在，就算下雨了，火也能燒起來的。”他的語氣很篤定：“那時，周圍的百姓見了，就能更快地醒轉(zhuǎn)過來了。”


    徐縣令也附和說：“我見過一些修士手段，確實如此。”


    韋縣令聽後，仰起頭去看不斷聚攏的青煙，說：“我知道，你那天和我說了我就知道的，燒一燒把那些晦氣的東西，都燒了就好了……”


    黑煙開始噴湧了了。


    沒有煙味傳來。


    李川正覺得奇怪，接著他望見站在遠(yuǎn)處的人開始咳嗽，並用袖子掩住鼻子，才意識到是江梅在他們身周設(shè)下了結(jié)界之類。


    他專注得望著天空，黑色的煙越聚越多，很快就將半個天空都遮蔽了起來，光線都因此暗了下來。


    四周也吵鬧了起來。


    初時隻是幾個人，他們望著山上，和駐紮在下麵的守衛(wèi)打探著消息，他們離開後過了幾刻鍾之後，便不斷地有人過來圍觀。人少的時候，隻是在遠(yuǎn)處張望，等人多起來後，便逐漸靠近李川幾人站的地方。


    李川聽到有人在說，不能燒，紫雲(yún)大王迴來，會降罪下來的。這些聲音也從四處逐漸聚集，越來越厚的人群往裏推著。


    不好，要出事。


    早知道應(yīng)該搭個臺，讓韋縣令上去說幾句，振臂一唿的……不是，是安撫一下……


    這時四周暗淡的光線突然變得通紅一片。


    是火光燃了起來，劈裏啪啦得轟轟作響，山上的草木泥土石塊都燒了起來。


    此時太陽也突破了雲(yún)層，穿透了黑煙，與衝天的火光連接成了一片。


    一切都是通紅通紅的的。


    李川感到他仿佛在看一場恢弘的較量，他說不出較量雙方的名字，可能是張著口的如野獸一般的黑煙，也可能是不停吞吐著火舌的火光，亦或者這整片的山與整個的天空。


    他說不出來。


    他向人群的方向看去，他們都呆呆的，仰著頭站著，有些人張著口，喏喏得說著自己都聽不清的話，還有些人流下淚來，匍匐到地上。


    藏於紫雲(yún)洞中，山中，還有這些人中的陰影，被這把火徹徹底底的燒幹淨(jìng)了。


    李川向徐韋兩人看去，徐縣令在低聲和韋縣令說著什麼，而韋縣令一邊點頭，一邊擦著不斷冒出來的汗。


    這場火一直燒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


    與燒起來的時候不同，火是一下子熄滅的。


    山火熄滅後，李川正要告辭向徐韋兩人告辭，韋縣令走到他麵前說：“李博士，這次多虧了你，還有你請來的兩位道長。我很久之前，就聽聞過你的名字，隻是一直沒機會上門來拜訪，這次你們來了，一定留下來吃個便飯，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聽了韋縣令的話，李川一瞬間便感覺他便被拉迴到了世俗之中。他知道不好推拒，於是一邊客氣道：“應(yīng)該的，太客氣了。”一邊應(yīng)了下來。


    晚飯很豐盛，徐縣令與韋縣令兩人都很會說話，見江劉兩人不太願意提起玄門中事，便說了兩縣之中的許多趣事來，還提起李川的鎮(zhèn)宅博士的名號來，說是李川去了京城後，許多人都捶胸頓足，後悔沒早早請李川去鎮(zhèn)宅。


    吃過晚飯後，韋縣令又留他們住下。李川拒絕後，他也沒有強留，隻是一直送出很遠(yuǎn)。


    迴到家中後，公二正搖搖擺擺的從葡萄架下走出來，見到李川迴來，他一下?lián)潋v了上去，說：“大哥，你可終於迴來了。”


    李川察覺到公二神色不太對勁，他問：“怎麼了？”


    公二就開始告狀了，說：“那個蔣老弟，他要把我燉了！”


    “他怎麼說的？”李川問。


    公二說：“我在練功房練劍，他看了一會兒，就說要指點我一下，我就讓他指點了，結(jié)果他就說，我劍招連不起來是因為我的變幻之術(shù)不行，隻是看上去像人，實際上不是人，然後他說青宗有個方法，能夠幫我更像人，我問他要怎麼做，他便說先要在燙水中泡七七四十九天，泡得酥爛入味了……”


    聽著就不靠譜。


    “他在和你開玩笑吧。”李川說。


    公二說：“就算是開玩笑，也不能這麼說，我們都是修士，他憑什麼這麼取笑我？就因為他是青宗修士，而我是妖？”


    “我去找他理論。”李川立刻說。


    “我可沒取笑你。”


    蔣柏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下一刻，他也出現(xiàn)在葡萄架下，他說：“這個法子，我哥也用過的。”


    接著他正色向公二道歉說：“公道友，是我之前用詞不對，讓伱誤解了。”


    公二有些動搖，他問：“這個法子，真的起用嗎？”


    “保真。”蔣柏說：“這個法子在凡人武夫的藥浴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了一番改良，本質(zhì)還是疏通經(jīng)脈，讓骨骼肉身達(dá)到更為協(xié)調(diào)的狀態(tài)。隻是個小竅門，不是青宗秘術(shù)，不會對你們的身體有什麼損害。我親自調(diào)配藥膏，給你和旁道友改良體質(zhì)，如何？”


    公二向李川看去。


    李川說：“想試試就試試。”說完，他轉(zhuǎn)向蔣柏說：“蔣老弟，你以後可別在這件事上逗我二弟三弟，他們一心向道，每日都刻苦修煉，這件事上他們開不起玩笑，也不該開。”


    於是蔣柏再次向公二道歉，“是我錯了，以後再不了。”


    公二說：“沒事，那你明天，就給我和三弟試試吧。”


    蔣柏應(yīng)下說：“行，你們放心。泡完藥浴後再拿劍，一定一日千裏。”


    處理完這場小風(fēng)波後，李川打了個哈欠，決定去睡覺。這個時候，江梅出聲辭別說：“燒火的事已經(jīng)了解，我也要去四神宮，告知三位掌門紫雲(yún)洞的事了。”


    “好的。”李川突然想到什麼，問：“江道長，你什麼時候迴來？”


    江梅說：“可能要在那待一陣子，快則月餘，慢的話，我就和故應(yīng)一同迴來。”接著，他向李川解釋說：“在紫雲(yún)洞得到的陣圖要補全，需要花費不少時間。”他看到李川猶豫的表情，便問：“你有什麼事？”


    李川說：“我要去一趟玄水山，還有下林村。”


    江梅想了想，說：“玄水山秘境外，有三派的弟子輪守，應(yīng)是比較安全的。這樣，我將青葉舟留給你們，你們想什麼時候過去，坐青葉舟半日就能到。”


    “也好。”李川說。


    接著江梅便將青葉舟的驅(qū)使方法教給了劉洋，並額外教了幾個逃命的訣竅來。教完後，他有些愧意地對李川說：“我本應(yīng)該留下的，但這事涉及落霞秘境，我的幾個師弟，要去落霞秘境，所以得到線索後，我便想為他們盡一份心。”


    “沒事沒事，你趕緊去吧。”李川說：“玄水山秘境，別的不說，我肯定能走出來。”


    劉洋也說：“江哥，你放心忙你的事，我會保護(hù)好李博士的。”


    江梅點點頭說：“那我走了。”


    江梅離開後，李川又在家歇了幾天，背了背《紋經(jīng)》和明珩的筆記，還把溪泉笛的碎片拿出來研究了一番，暫時沒有頭緒，便先不去想它了。


    有一日早上醒來，天氣特別的好，出去走一走，走到微微出汗的時候，一定特別舒服。他這樣想著，便拿了些年貨去找岑鐵匠去了。


    果然吃到了很好吃的大鵝。


    岑鐵匠問起了隔壁縣的事來，說：“我聽說你去了趟寧縣，把紫雲(yún)洞給鎮(zhèn)住了？”


    “啥？”李川一下咬住了舌頭，扭曲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他解釋說：“徐縣長出的主意，韋縣令放的火，江道長擺的陣，我就一邊看著。要不是他們不熟，我都不一定去，迴來滿身的煙火味，洗都洗不掉。”


    岑鐵匠給他倒了熱酒說：“可那些傳聞裏，都是你手一指，火就蹭蹭蹭起來了，再一指，火向陰魂燒去，頓時鬼哭狼嚎……”


    “行了行了，你知道我的，”李川聽不下去了，說：“我要出手，啥都不受控。”


    “但要不是你，請不來兩位道長，也不一定願意插手。”岑鐵匠向他敬酒。


    李川微微一凝，把酒喝了。


    從岑鐵匠家迴來後，又歇了幾天，他便與劉洋出發(fā)玄水山。


    公二和旁三知道後，都想去，但他們泡藥浴正到緊要關(guān)頭，渾身香氣四溢，於是隻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