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層之下是廣袤無垠的荒地，白龍?jiān)谏峡振v足良久引來了許多人類的關(guān)注。


    距離太遠(yuǎn)，謝從意聽不清他們?cè)谡f什麼，隻看到越來越多的小黑點(diǎn)聚在了一起。


    白龍盤旋著久久沒有離去，祂的眼裏溢滿了悲傷，這是謝從意第一次從祂眼中看到這麼濃重的情緒。


    “吼——”


    祂仰頭長吟起來，在雲(yún)層間騰飛，身上的冰晶被陽光反射出熠熠生輝的色彩。


    這過程持續(xù)了很久，直到一場大雨落下。


    冰涼的雨水落在了土地上，無數(shù)綠意爭相爬出，天邊依然懸掛著太陽，所有生靈在這場雨中都得到了饋贈(zèng)，唯獨(dú)人類。


    地上的小黑點(diǎn)們轟地一下就散開了，謝從意好奇地飄了下去。


    “好熱啊！好熱！”


    “我快死了，救救我！”


    人群中出現(xiàn)了很多表情驚恐的人，他們用力扯著自己的衣裳，像是肚子裏有什麼東西在燃燒一樣，讓他們的臉頰脖子瞬間就通紅起來。


    其他人看到他們這副樣子都避之不及，連忙跑開了。


    “是神龍?jiān)趹土P我們！一定是祂！”


    “這是天罰！這是天罰！”


    有人裹緊自己邊跑邊喊，眼睛卻不敢往天上看一眼，唯恐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像他們一樣被活活燒死。


    死去的人已經(jīng)化為血水被雨水衝散了，天邊出現(xiàn)了一束彩虹。


    謝從意抬眼去看，發(fā)現(xiàn)白龍不見了。


    她循著原路迴到了雪山，可是冰洞裏空空蕩蕩，再也沒有那一抹雪白的身影了。


    她隻能先返迴人類的居住地。


    這時(shí)候的人類在恐慌和憤恨的情緒中來迴搖擺，他們指責(zé)神龍已經(jīng)失去身為神的本職了，它竟然大肆屠殺人類，它根本不是神，它是魔！是殘忍嗜殺的魔！


    之後的一切，謝從意隻能靜靜地看著。


    人類空前的團(tuán)結(jié)在了一起，他們害怕魔龍會(huì)再度傷害他們，所以他們決定要先殺死它。


    以人類的智慧和對(duì)工具的熟練使用，他們很快就製定出了完美的計(jì)劃。


    曆經(jīng)千辛萬苦，人類終於找到了隱藏起來的白龍，他們用著粗製濫造的工具向它展開了圍殺，結(jié)局意料之中的失敗了，他們甚至沒有碰到它的一片鱗片。


    人類戰(zhàn)敗逃走，白龍也隻是淡漠地看著他們離開，然後自己重新找了一個(gè)地方藏起來。


    之後謝從意一直跟著白龍，在漫長的歲月裏，她見到了人類層出不窮的技術(shù)和手段，從小刀弓箭到弩炮火藥，從陷阱伏擊到迂迴遊擊，他們鍥而不舍，百折不撓。


    或許剛開始他們是打著自保的旗號(hào)在行動(dòng)，可是後來，當(dāng)他們從白龍身上得到好處以後，他們貪婪的心就逐漸暴露了。


    人類真的能弒神嗎？


    答案是：能。


    但前提是人類足夠狡猾，而神過於慈悲，否則想要達(dá)成這個(gè)結(jié)果恐怕要等上萬萬年。


    看到白龍被重傷倒在泥裏的時(shí)候，謝從意隻覺得很悲哀。


    周圍的人都在為這來之不易的成功歡欣鼓舞，可他們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不是魔，而是曾經(jīng)給予他們希望的神。


    “這條魔龍真是蠢，我們假意騙騙它，它就上當(dāng)了！”


    “是啊，沒想到一隻魔還有感情呢！”


    “可惜我們才不屑與魔為伍。”


    人們嘲諷完，便開始商量著怎麼處置它。


    而白龍就那樣狼狽地躺在地上，雙眼微闔，慢慢流出了淚。


    謝從意蹲了下來，盡管祂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但她還是固執(zhí)地為祂擦著淚。


    “神也是有感情的，如果不在乎就不會(huì)流淚了。”


    “你說過人是善惡一體的，這些眼淚就當(dāng)做是為了那些愛你的人而流吧，他們的真心你沒有辜負(fù)。”


    白龍忽然低吟了一聲，祂的身體漸漸被白光包裹，那些光托著祂飛了起來，停在了半空中。


    “怎麼迴事？！”


    “它，它怎麼飛起來了？”


    人群騷動(dòng)，謝從意安靜地看著上空。


    白龍身上的白光開始向外逸散，祂的身體慢慢變小，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了。


    隨後，天空中飄起了雪，晶瑩的雪花一瓣瓣落下築成了一座冰雕，透明的冰雕裏盤著一條雪色的龍。


    “是魔龍！它又迴來了！”


    人們想要用兵器將冰雕破開，可是剛一靠近就被凍住了，無論他們用什麼法子都沒辦法碰到一絲一毫。


    雪越下越大，將這座山變成了白色，人們冷的直哆嗦，隻能無奈撤退。


    看著沉睡的白龍，謝從意隱隱有種預(yù)感——她要離開了。


    於是她輕聲地說了一句：“再見。”


    當(dāng)她再睜眼的時(shí)候已經(jīng)迴到了熟悉的山穀，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頭，他們的表情如出一轍，似震驚又似不解。


    謝從意一看就猜出來了，他們和她一樣迴到了過去，見證了“魔龍”的誕生。


    “是真的嗎？”一個(gè)人顫抖著問。


    這話一出，就像是石子投入湖裏一樣，平靜的表象瞬間被打破了。


    “是……真的吧，感覺很真實(shí)。”


    “那種事太可怕了，竟然是它曾經(jīng)的經(jīng)曆……”


    “那我們還要繼續(xù)嗎？它好像也沒什麼錯(cuò)。”


    見所有人都動(dòng)搖起來，有個(gè)男人大聲道：“說不定是幻境呢？它可是魔龍啊，法力高深，有什麼做不到的？”


    大家不約而同看向了他，男人氣勢弱了一些，“我，我也隻是提出一種猜想啊，那些魔獸又不是沒用過這招。”


    “大家都看你，偏偏你還自作聰明地說些愚蠢的話。”謝從意走近人群，嘴邊挽著冷笑，“祂既然有你說的那麼厲害，那你還站在這幹嘛，等死嗎？”


    “你什麼意思！我說的有錯(cuò)嗎，這一看就是它搞出來的，除了它還有誰還能把我們這麼多人都困住？”


    語言是天生的利器，男人的言論一說出來，當(dāng)即便有幾人露出懷疑之色。


    “你說的沒錯(cuò)，所以我是在好心勸你迴去啊，畢竟祂都能輕輕鬆鬆把大家困住了，那碾死你不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嗎？”


    男人冷哼一聲，“我要是迴去才是正中它下懷，它想用幻境迷惑我們，讓我們主動(dòng)撤退，絕不可能！”


    “他說的有道理啊，我們本來在施法，突然就中招了，誰知道是不是它害怕了，故意捏造虛假的故事好讓我們放棄計(jì)劃。”


    “我們不能讓魔龍得逞！”


    眼看人群被他的話煽動(dòng)起來了，男人洋洋得意地朝她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