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我猛地用頭把身旁的蘭奇撞出去,隨即整個身體翻轉過來,兩條後腿迎著禿鷲的利爪,向著它的腹部狠命蹬去——這本是兔子的絕技,卻被我這狐貍給用了,不知道禿鷲的兔子戰友們,對此作何感想。
禿鷲始料未及,慌亂中一雙利爪隻抓住我的一條後腿,而我的另一條後腿結結實實蹬在它的腹部。
禿鷲雖然吃痛,但未鬆開利爪,而是把我按倒在草地上,巨大而鋒利喙,瘋狂向我啄來,隻一兩下,我已血流如注。
這條狐命雖不是我的,但是我的意識體一旦遊離出身體,麵對這麼多次界幽客,能逃掉的機會實在渺茫。
我幾乎要放棄抵抗,已經打算遊離之後如何逃生。
隨著禿鷲的一聲慘叫,它飛速向後跳去,一雙黑色翅膀蓋住眼睛,一隻鸚鵡的嘴裏赫然叼著它的眼珠,血不斷滴落下來。
是琳達!
她啄瞎了禿鷲的一隻眼並向我這邊飛來。
我抬起頭發出淒厲的警告:“後麵。”
可惜,晚了。
小小的身軀,被禿鷲碩大的翅膀覆蓋,鸚鵡的身體就像暴風雨中的小舢板,頃刻就被打翻在地,一連串的跟頭跌到我的眼前。
我歪過頭看著地上微微抽搐的小身體,淩亂的羽毛散落一地,眼見著是沒救了。
我已經失去站起來的力氣,用微弱的聲音向嚇得不能動彈的蘭奇請求道:“拜托,幫我個忙。”
蘭奇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過來,還不時迴過頭看那隻疼得在地上縮成一團的禿鷲。
“咬斷我的喉嚨。”我對蘭奇說道。
蘭奇一聽,更加驚慌失措,瞪著一雙狐眼茫然地看著我。
“快點兒,琳達的意識體馬上就遊離了。”我雙眼冒火地對蘭奇吼道。
蘭奇扭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鸚鵡,嘴巴顫了幾下,說道:“你要和她一起遊離,然後等著被次界人湮滅?”
“這樣的話,她還有一線生機。”我對蘭奇吼道,幾乎用盡我所有力氣。
“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們。”蘭奇冷道,然後她就張開嘴向我的喉嚨咬去。
砰、砰、砰,幾聲槍響,子彈打在蘭奇腳下,飛濺的泥土迷住我的雙眼,蘭奇嚇得直接癱在地上,眼中充滿驚恐。
我甩甩頭,眨著眼睛,向槍響的地方看過去。
隻見人影晃動,傑森手中獵槍的槍口冒著青煙,身後站著安德魯先生、蘇珊、邸曉波,還有其他一些我不認識的人。他們個個手持武器,有帶頻爆彈發射器的頻擊槍、普通步槍、霰彈槍還有鎖頻網。
傑森見蘭奇已經後退,他扔下獵槍,將鎖頻網拋出來,準確罩住琳達剛遊離出來的靈魂,我能感覺到,琳達頻場在驚恐地閃爍,萬幸沒落到次界人的手裏。
蘇珊飛奔過來搶過地上的鎖頻網,緊緊抱在懷裏,泣不成聲。
安德魯先生和邸曉波,來到我身邊蹲下,安德魯先生把我抱在腿上,我耷拉著腦袋,舌頭吐得老長,嘴裏的血水流了一地。
傑森並沒停留,他指揮其他人用手中武器向兔子們開了殺戒。
前麵的人用步槍和霰彈槍攻擊,靠後的人使用頻擊槍射擊次界人遊離出來的靈魂,而禿鷲早被霰彈槍轟成了篩子,他的遊離靈魂又被頻擊槍擊中,次聲波在空中發出陣陣哀鳴。
我腦子裏暈暈地搞不清楚狀況,不知眼前這一幕,是不是遊離前的幻覺。
邸曉波扶起我的頭看看,對安德魯先生說道:“還沒遊離,但已經快不行了。”
我騰雲駕霧般向與戰場相反的方向飄去。
恍惚間,看見蘇珊緊緊抱著裝有琳達意識體的鎖頻網,在我旁邊奔跑。地上的蘭奇拚命地跟隨托著我的那片雲奔跑,她氣喘籲籲。
我努力地想看清周圍的一切,光線卻越來越暗,直至完全黑下來。
白晃晃的一片光中,有幾個人頭晃動,隻聽見耳邊有人唿喚:“興裏,興裏。快睜開眼睛,你迴來了。”
邸曉波的聲音。
我本能地伸出胳膊,擋住刺眼的光,嚐試著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睛。
在我眼前不再是狐貍的前肢,而是貨真價實的胳膊。
重要的是,那是我自己的胳膊。
我猛地坐起來,砰的一聲,撞到了頭,疼得我大叫,身邊一陣哄堂大笑。
這一撞使我清醒過來,我揉著額頭看著大夥兒,跟著他們傻笑。
琳達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我的腦袋啜泣。
我伸手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我們都沒事了,感謝上帝。”
“感謝上帝?你們得感謝我們,新界人。”這是從腳下傳過來的,酸酸的聲音。
我低下頭一看,一隻金色狐貍蹲在那裏看我。
還沒等我開口,琳達伸腳踹過去,嘴裏恨恨地說道:“都是你們搞的事,還在這裏大言不慚。”
蘭奇敏捷地跳開,抗議道:“要不然,他們是怎麼趕到呢?”
安德魯先生連忙一麵攔住琳達,一麵對蘭奇說道:“殿下不要介意,她在氣頭上,請見諒。”
琳達氣哼哼地看看蘭奇,站起身向等在旅行車外的蘇珊走過去,姐妹倆相擁而泣。
邸曉波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行了,大家都沒事就好。趕快起來把衣服穿好,活動活動,事情還沒結束。”
安德魯先生向蘭奇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殿下,請借一步說話。”
蘭奇歪著狐貍腦袋,看著他問道:“是我哥哥的情況嗎?”
安德魯先生點點頭,蘭奇沒再說什麼,隨安德魯先生走下車,在距車子有些距離的地方停下來。
安德魯先生坐到地上,對蹲在草地上的蘭奇介紹著什麼。
“趕緊穿衣服,待會兒就全明白了。”邸曉波見我一直看著安德魯先生和蘭奇,在一旁催促起來。
我連忙起身穿好衣服,蹬上鞋子並彎下腰係鞋帶,地板上一具傷痕累累且幾乎半熟的狐貍屍體,躺在那裏。
我感慨萬千,走過去撫摸狐貍的屍體,心中無限內疚,它替我承載了那麼多!
其實可以說是替我而死的,一定好好安葬它的身體,卻不知如何安葬它的在天之靈,因為它之前是奧多的身體,而它原本的狐貍意識體,早不知被奧多給趕到哪兒去了。
哎,對了,奧多的意識體,又在哪裏?
想到這裏,我站起身並向邸曉波問道:“奧多在哪兒?”
話剛一出口,我就知道問錯人了。
果然,邸曉波一臉茫然道:“奧多,誰呀?”
我擺手道:“算了,你不知道說罷,我俯身抱起車子地板上的狐貍屍體,小心地把它放在車的
後座上,並找了一條毯子蓋在上麵。
我看一眼隆起的毯子,歎了一口氣,然後跟著邸曉波,一起走下旅行車。
琳達和蘇珊兩人已擦幹臉上的淚,我走上前擁住琳達,說道:“謝謝,謝謝。要不是你舍命相救,我早就成遊離靈魂了,琳達。”
琳達說道:“你寧可自殺也要給我一線生機,但那不是好主意。”
我點點頭,答道:“你說得沒錯,當時我實在無法可想,就合計我倆如果都遊離出來,互相之間有照應,起碼會分散次界人的火力。”
琳達一把推開我,笑著對我說道:“你就是個笨蛋,次界有那麼多人,根本做不到分散他們的火力。”
我摸摸後腦勺,嘿嘿地笑起來。
蘇珊看著我們,笑罵道:“你倆誰也別說誰,一對蠢貨!”
這時,安德魯先生和蘭奇走過來,我蹲下身子,對地上的蘭奇說道:“謝謝你,蘭奇,多虧你法子多。要不然,我們還困在土洞裏給都司當人質呢。”
蘭奇一蹦,跳上我的肩頭,說道:“我不習慣仰著頭對人說話,現在我們平等了,你可以再說一遍。”然後就歪著腦袋看著我,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我的臉上蹭來蹭去,搞得我鼻子直癢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結果蘭奇一個趔趄,從我肩頭掉下來,她用爪子緊緊鉤住我的衣服,這才沒跌到地上。
蘭奇又迅速爬上我的肩頭,並警告道:“要是敢有下次,有你好看,你別再囉嗦廢話,抓緊時間迴湖邊,看我哥哥進展如何了。”
我一愣,沒聽明白,看向安德魯先生。
安德魯先生說道:“快趕過去吧,事情遠遠沒結束,等有時間再跟你解釋。”
邸曉波在後麵推了我一把,催促道:“趕緊上車,我們開車過去。”說罷,他自顧自地向車子跑過去,並坐到駕駛位。
於是,一行人、一隻狐、一輛車,在草原上絕塵而去,飛速向河的上遊——那個破了大洞的沸騰湖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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