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
江韻竹看到被抬進來的沈行簡,眼淚立刻湧了出來。
她幾乎是飛奔著撲了過去。
雙手顫抖著撫上他的臉,聲音哽咽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怎麼會傷成這樣?”
沈行簡臉色蒼白如紙,眼睫微垂,嘴角還帶著一抹未幹的血跡。
大半邊衣襟早已被鮮血浸透,靠近胸口的位置尤其觸目驚心,鮮紅刺目。
太醫上前檢查,翻開他的衣襟時,江韻竹幾乎不敢直視。
他的胸口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長短不一的鞭痕深深刻入皮肉,傷口的邊緣已經翻卷起來。
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濃稠的液體,散發出隱隱的腐臭味。
手臂上布滿了擦傷和瘀青,最顯眼的地方是左手腕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割裂傷。
江韻竹哭得幾乎喘不過氣。
侍女連忙上前扶住她,生怕她支撐不住直接暈過去。
太醫小心為沈行簡診脈,眉頭越皺越深,“沈將軍傷得確實很重,血也流得太多了,但好在沒有什麼致命傷。”
“不過什麼時候能醒來,還不好說。”
聞言,江韻竹眼淚流得更兇了,身體幾乎支撐不住。
她咬著嘴唇,抬起手捂住臉,掩麵痛哭。
謝景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垂眸思索。
誰會對沈行簡下這樣的狠手?
是針對他,還是針對他背後的謝硯禮和皇上?
如果是針對謝硯禮和皇上?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齊王不是已經伏誅了嗎?
不是他,那就是另外想要造反的人……
謝景對政事知之甚少,隻能靠自己的推測,大致推斷出了一個引子。
真相是什麼,要等沈行簡醒來之後才能知曉。
崖下。
外麵的天色亮起來,可山洞之中依舊陰鬱昏暗,唯有一個小小的火堆,幽幽地燃著。
“皇上,吃點果子吧。”
莫青葵遞給高顯一個碩大紅潤的果子,臉上笑意盈盈。
“這是臣妾剛才從樹上摘下來的,特別甜。”
她的聲音輕柔動聽,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高顯並沒有伸手接,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莫青葵有些不知所措,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不自然。
怎麼一晚上過去了,他還在生氣?
幾個果子的事情,怎麼就過不去了?
莫青葵有些氣惱,但她不能再和之前一樣,對著高顯肆意發脾氣。
她抿了下唇,繼續放柔聲音道:“皇上,早上不能什麼都不吃啊,這樣對身體不好。”
高顯的眼神依舊定在她的臉上,目光深沉而複雜。
昨天晚上,他忽地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
在他的記憶中,莫青葵似乎總是在被欺負。
她剛被封為宸妃的那段時間,日子過得很不好。
母後不喜歡她,每天都要把她叫到宮裏立規矩。
賢妃不喜歡她,他許多次撞見賢妃對她口出惡言。
宮裏麵的其他妃嬪也不喜歡她。
她沒有好友,沒有家人,孤苦無依。
保護好她,成了他每日最掛念的事情。
這麼多年,早就成了一種習慣。
可是現在……
高顯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神情依舊顯得恍惚。
過了片刻,他低聲說道:“你自己吃吧。”
莫青葵愣了一下,臉上仍然掛著笑,卻帶著幾分掩不住的失落。
兩人的異樣,就連謝硯禮都察覺到了。
吃完果子,謝硯禮走到秦九微旁邊,在耳邊低語道:“他們怎麼了?”
秦九微看到謝硯禮臉上困惑不解的神情,不由暗笑。
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全然沒有平日的沉穩與冷靜,反倒透出幾分少見的無措。
她之前就察覺到,謝硯禮對於感情的事情,似乎總是慢半拍,很是不敏感。
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
好像天生沒有情竅一樣。
秦九微有些無奈,在他耳邊低聲道:“吵架了。”
其實遠比吵架嚴重。
上一世,被害的是她,變成毒婦的是她。
莫青葵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
這一世,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受控製了。
“那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謝硯禮低聲道。
“好,不吵架。”
秦九微抬起頭,盈盈一笑。
她的桃花眼彎起笑意,水眸波光瀲灩,蕩起一圈圈細細的漣漪。
謝硯禮凝視著她眼底流動的波光,怔怔出神,心跳漸漸失了分寸。
他想俯身吻她。
可偏偏這裏還有這麼多別人。
謝硯禮朝外麵望了一眼,見雨勢漸漸小了。
轉頭看向洞內的高顯與莫青葵。
“雨小了些,我和九微出去抓幾隻兔子迴來,總不能一直隻吃果子。”
說完,也不看兩人什麼反應,拉著秦九微就出去了。
外麵的雨勢確實小了很多,細密的雨絲飄落在地,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怎麼抓兔子?”
秦九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謝硯禮拉了出來。
她話音剛落,就被他一把拉入懷中。
謝硯禮迅速解下披風,撐開在兩人頭頂,隔絕了頭頂落下的點點雨絲。
披風之下形成了一方小小天地。
秦九微抬頭看他,似乎意識到什麼。
臉頰瞬間染上了一抹紅暈。
謝硯禮幽深的眸子落到她的麵上,忽地低頭,鼻息擦過她的臉頰。
隨即定定吻住了她的唇瓣。
一開始隻是細細的描摹,帶著些許試探。
但漸漸地,吻得越來越深入,唇舌溫熱而繾綣。
要將她整個人都融入骨血一般。
秦九微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攥緊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