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周,是與世隔絕的一周。
既然周憑川提出了結果論,按照《掌中情》結局,周霆、夏明昭已經終成眷屬,現在隻有夏眠這個角色的死亡尚未達成。
按照書裏的邏輯,不管過程怎麼樣,隻要按照劇情收尾就行。比如周憑川和夏明昭,周憑川本該對夏明昭動心,愛而不得進而強取豪奪。
但實際上,因為夏眠的介入,周憑川夏明昭感情線徹底錯亂。為了達成“周憑川喜歡夏明昭”的結局,書中規則強行改變夏明昭,讓夏明昭主動引誘甚至離間周憑川。種種跡象足以佐證這個世界隻看結果的屬性。
那麼,既然夏眠的結局沒達成,他們就人為達成。既然沒死亡,那他們就人為製造死亡。
而一個人該怎樣“死亡”呢?
作為一本虛構的書,物理死亡不叫死亡,在所有角色和讀者心裏死亡或許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爛尾樓那把火是周憑川示意雇傭兵首領jack放的,“火災受害者疑似華國已婚男演員”是周憑川操縱媒體透露出消息的,夏眠入境信息是周憑川找人抹除的,經紀公司是周憑川溝通暫時封口的,由此造成的違約金是周憑川賠付的......
如此一來,網絡上的夏眠徹底消失。下一步則是讓主角們和親近的人認為夏眠“死亡”。
周霆那邊周憑川已經打好招唿,夏眠也用錄音交換,讓夏明昭替他隱瞞真相。接下來就是親人,需要一些時間。
等所有結局都達成,本書徹底完結,書中各類強迫性質的規則也會消失,角色們將重獲自由,到時候夏眠再重新恢複生活就行——當然,這些都是夏眠和周憑川的猜測,需要他們慢慢去印證。
這七天,夏眠把手機鎖進保險櫃,任由它被電話信息塞爆,任由它虧電自動關機。每天在家裏睡懶覺、看書、玩遊戲、吃吃喝喝。
進入娛樂圈後,他從沒享受過這麼大塊不被打擾的閑暇時光,把它當成假期,竟覺得挺安逸的。
奇怪的是,這七天周憑川也沒去公司,改成了居家辦公。夏眠時不時跑到書房看他一眼。
“下午茶選紅茶可以嗎?配什麼茶果,要不要奶?”夏眠把門拉開一條縫,腦袋夾在縫裏,小聲問周憑川。
周憑川:“紅茶可以,茶果隨你,不要奶。”
這麼言簡意賅,現在應該很忙。夏眠不好意思地摸摸劉海:“你忙就去公司嘛,不用特意陪我,我自己在家蠻好的。”
周憑川:“沒事。你別夾到頭。”
“......也對,”夏眠想了想,“按照咱們設計好的劇情,我才剛剛離世,如果你風雨不誤地去上班,肯定會被輿論攻擊,在家避避風頭是對的。”
周憑川立馬皺緊眉頭:“別亂說。”
夏眠發現,周憑川對帶有“離”字的詞匯很敏感,連忙打哈哈:“開個玩笑嘛,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媽那邊......怎麼樣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周憑川,最愛夏眠的就是任喜萍。他們沒敢告訴她死訊,隻說跨國案件困難重重,警方還在努力確認死者身份信息。
“不太好,昨天哭暈過去一次,”周憑川搖搖頭,“我讓於珩照看著了。”
聞言,夏眠忍不住紅了眼眶。他知道這是必經之路,隻能強忍淚水:“夏園那邊呢?”
“表現的很關心、很悲傷,每天都在問我最新進展。但我聽說,他們正在背地諮詢律師,怎麼把給你的股份拿迴去。”
訂親時,為表達誠意,夏家給夏眠百分之五的夏氏股份作為陪禮,希望夏家危難的時候,周家和這位親生兒子能伸出援手、幫幫忙。
結果,沒等走上這步棋,棋子竟然率先殞命了!
如果沒有婚姻關係,以周憑川的性格,怎麼可能幫襯夏家?夏家肯定想趕緊拿迴錯付的財產,但因為股份波動特殊性,這百分之五很可能被算成婚內財產,按照《繼承法》進行分割。
夏眠都能想到兩夫妻氣急敗壞的嘴臉。
不過孩子屍骨未寒,就開始算計錢......說不寒心是不可能的。
算了,不想了,人和人不一樣,父母和父母也不一樣,他有任喜萍就夠了,別無所求。
除了夏眠經常看周憑川,周憑川也常常看夏眠。
比如去陽光房曬太陽的時候,周憑川會站在花園裏,靜靜看著他。比如夏眠打遊戲的時候,周憑川會站在身後靜靜看著他。
比如夏眠睡午覺的時候,一睜眼,周憑川就靠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他。
“忙完了?”夏眠揉揉眼睛,“要不要睡一會兒?”
周憑川搖頭:“不睡。”
夏眠往旁邊串了串,讓出一個身位,衝他勾勾手指:“那過來讓爺抱抱。”
周憑川沒動。
“過來嘛。”夏眠撐起身子,抓住他衣裳下擺。
因為剛醒,男生聲音帶著點鼻音,撒嬌意味便異常重。周憑川無奈,到底被他拽到了床上。
夏眠順勢窩進周憑川懷裏:“你最近怎麼了,總直勾勾的看著我,難道我又帥了?”
周憑川停頓片刻:“棉棉,現實生活中的你是什麼樣的。”
他答非所問,夏眠也不計較,得意地揚起眉毛:“爆靚!隻要我上街,街上所有女仔都和你一樣直勾勾看著我!還超有錢,你所有表款式我都有,你車庫裏那些車都是我玩剩下的!公司嘛,也有,但我不想管,找的專業團隊替我打理。事業也馬上要發展到一個新階段了!”
周憑川不注重物質,車、表都是隨便買一買,能開出去戴出去就行,夏眠算是田忌賽馬了,拿自己的長處比周憑川的短處。
可聽到這些,周憑川語氣突然認真起來:“夏眠,我能給你比你形容好十倍百倍的生活,能把所有想要的資源都送到你手上。”
夏眠有點懵,怎麼忽然承諾上了?
周憑川:“隻要你開口,我都能給你。”
啊.......反應了一會兒,夏眠終於反應過來了。
周憑川怕他迴去,迴到屬於他的現實世界,為此不惜以利益相誘。
所以這幾天,他所有心事重重、所有悶悶不樂都是因為這個?
夏眠想笑,想笑之餘又覺得酸楚,為他愛的人,和那些患得患失的日夜。
他抓過周憑川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你聽到了嗎?撲通、撲通、撲通。”
“如果說第一次生命是父母給的,那第二次生命就是你給的。這裏,每一次都在為你跳動。”
他伏在周憑川胸口,兩人心髒離的那麼近,砰砰——砰砰,逐漸同步成相同的頻率:“沒有你,我找不到我心跳的意義。周憑川,我不走,永遠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