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正要拜謝救命大恩，姥姥忽然來到他麵前，瞪眼瞧著他，問道：“你是喬峰？”


    喬峰原本坐在地下，此時為了顯得禮貌，便站了起來，拱手道：“正是喬某，多謝姥……，姑娘出手搭救。”


    喬峰原本也想稱唿姥姥，隻是對方看著實在年輕，這才改口叫了姑娘。


    姥姥手一揮，說：“我救的是這丫頭，而不是你，用不著謝。當年在大宋時，我已年近百歲，你不過三十出頭。你叫一聲姥姥，姥姥也當的起。”


    喬峰看了阿碧一眼，這才恍然，再次抱拳施禮，說：“原來姥姥便是當年以生死符，威震天下的天山童姥，喬峰失敬。若是如此，喬峰喊一聲姥姥，姥姥當之無愧。”


    喬峰知道虛竹一身內力，得自無崖子。可他所學絕技，全部出自天山童姥。


    無論從年歲來說，或身份來講，喬峰覺得叫她姥姥，十分應該。


    誰知姥姥卻道：“當年北喬峰，南慕容，好大的名頭。其時我正忙於練功，咱們之間又沒有瓜葛，是以一直不曾交手。”


    “不想今日你我在此見麵，實在緣分匪淺。喬峰，你現在身上有傷，我給你一月時間。一月後，我來這裏找你，咱們一決高下。”


    喬峰一怔，萬萬沒想到，姥姥竟然向他發出邀鬥。


    喬峰目睹姥姥，扇荒主耳光，如同兒戲。


    他自覺與荒主，最多在伯仲之間，如何能是姥姥對手？當即迴道：“喬峰不敢，萬萬不是姥姥對手。”


    他也很奇怪，自己得了九轉神果，這才有了今日修為。


    而九轉神果，估計整個異界，恐怕也隻天牢中有，一共才得九枚。


    不知姥姥又有什麼奇遇，竟能有如此修為？


    喬峰有時候，雖然會蠻勁發作，做些傻事，但還不至於以卵擊石，迴絕得很幹脆。


    姥姥顯然不想放過機會，說：“聽聞喬峰仁義過人，勇猛無匹。怎麼，到了異世，反而膽子變小，你怕了？”


    喬峰受激不過，豪氣陡升，說道：“既然姥姥有命，喬峰奉陪便是。”


    童姥一招驚走三大荒主，葉遮天以為她已入神力境，其實不然。


    亦不是喬峰想的那樣，有什麼奇遇，完全隻是生死符的妙用。


    童姥在西夏被虛竹無意中，以北冥神功吸盡內力。


    又驚聞相戀一生的無崖子，其實早已心有所屬。體虛力弱又急怒攻心，當場氣絕。


    不過這隻是一種假死，而非真的一命嗚唿。連虛竹都不曾發現，反而是將她埋了。


    過了一會，由於氣悶，童姥悠悠醒轉。


    所幸墳土是新的，比較鬆軟。童姥雖沒了內力，可習武之人，體格也強過常人，遂從土中爬出。


    童姥萬念俱灰，對世間已沒了依戀。便曆盡辛苦，耗費數年時間，來到大理無量山，準備從這裏去往異界。


    她早已聽說過，異世有更高武學，也知道靈鷲宮就有通道。


    童姥不想遇見熟人，徒惹麻煩，就讓自己在這個傷心界，真的死去，泯然於眾，豈不是好？


    這才去的無量山，準備從這裏進入異世。


    童姥在一處山崖下，找到通道，正要進去，忽聽身後有人打鬥。迴頭一看，卻是一瘸子，拄著拐杖，在追逐一男一女。


    這三個不是別人，正是惡貫滿盈段延慶，在追殺慕容複與阿碧。


    段延慶恨慕容複歹毒，殺了刀白鳳，還想謀奪大理江山，所以發誓一定要殺了他。


    慕容複大燕國夢碎，人也瘋了，由阿碧在照顧。


    阿碧對段延慶說，公子如今已非常人，求段延慶放過他。


    段延慶對慕容複恨的咬牙切齒，哪裏肯聽，舉杖就要結果慕容複性命。


    阿碧眼睛一閉，擋在慕容複身前，說：“既然前輩不肯放過我家公子，就連我一起殺了吧。”


    段延慶被稱為惡貫滿盈，其實本性不壞。在得知自己竟有子嗣留存於世，且是大理國君，心中安樂，人也變了許多，很是慈善。


    唯一的執念，便是殺慕容複，為段譽去一禍端。


    他對阿碧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卻不忍下手。


    段延慶一杖撥開阿碧，準備痛下殺手，誰知阿碧又撲了過來，仍舊擋在慕容複身前。


    兩人僵持不下，阿碧趁段延慶不注意，拉著慕容複就跑。


    段延慶在後麵緊追不舍，每每想要痛下殺手，阿碧總是以身相護。


    這讓段延慶投鼠忌器，要麼將她二人一起殺了，否則難以得逞。


    於是三人一追二逃，來到崖底，碰到童姥。


    阿碧朝她奔來，帶著慕容複躲在童姥身後，希望她能出手相救。


    童姥看到阿碧，不禁想起靈鷲宮那些丫頭，對阿碧很是喜愛，便沒有讓開。


    段延慶見眼前老嫗，氣度不凡，隻得站住問道：“閣下是誰？”


    童姥答道：“靈鷲宮，天山童姥。你又是誰？”


    靈鷲宮雖然地處偏僻，武林中聲名不顯。可段延慶久曆江湖，對靈鷲宮早有耳聞，天山童姥其人，他也有所了解。


    童姥雖內力盡失，可久為尊主，自有一股威嚴霸道，這一開口說話，更具氣勢。


    段延慶聽說是天山童姥，立即拱手道：“原來是前輩，在下段延慶。不知前輩與這二人，有何關係？”


    往日段延慶報名號時，要麼前麵加上惡貫滿盈四字，要麼說是四大惡人之首。


    今日覺得，在天山童姥麵前，無此必要，這才省去前綴，隻說是段延慶。


    阿碧卻補充道：“姥姥，他是四大惡人之首，外號惡貫滿盈。您小心啊。”


    童姥不知段延慶，卻聽過四大惡人的名頭，說：“什麼四大惡人？那又如何？”


    竟根本沒把四大惡人放在眼裏，然後反問段延慶：“你要為難他們？”


    段延慶一指慕容複，說：“此人陰損毒辣，我必殺之。”


    童姥不認識慕容複，沒有必要為他出頭，於是說道：“你殺他，我不管，可這小姑娘，你不能動。”


    段延慶原本也沒想過要殺阿碧，相反還處處忍讓，否則他們不可能活到現在。


    當即應道：“這個自然。”


    童姥讓過一旁，對阿碧道：“丫頭，你過來。”


    阿碧不肯，擋在慕容複身前，對段延慶說：“你將我一起殺了吧，否則我不會讓你殺害我家公子。”


    童姥一動，段延慶已經看出，她腳步虛浮，竟似不會半點武功。


    不禁懷疑起來，這人真的是天山童姥嗎？


    轉念一想，是也罷，不是也罷，她不阻止自己殺慕容複，那就沒有關係。


    段延慶對阿碧道：“像你這樣的忠婢，世間少見。我要是殺你，你二人早已成了我杖下亡魂。不過慕容複，我是非殺不可。”


    “你守得住他一時，守不了三刻；你護的了他三天，卻護不住他一年。我現在了無牽掛，有的是時間，這就跟你耗上了，你總有打盹的時候。”


    阿碧哭道：“守得一時是一時，反正公子要是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段延慶一怔，想不到小姑娘如此倔強，卻狠起心腸說：“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來殺你。”


    童姥對南慕容也有所耳聞，隻是不曾見過。不禁有些疑惑，問阿碧：“傳聞南慕容，長身如玉，風流倜儻，是個青年俊彥。可這人似乎有些瘋癲，他真是慕容複麼？”


    阿碧抽抽噎噎，沒有迴答。


    那人到底是不是慕容複，對於童姥來說，無關緊要。她也隻是好奇，才那麼一問而已。


    童姥也瞧明白了，段延慶要殺慕容複，小姑娘以死相護。段延慶不忍殺害她，這才護得慕容複周全。


    童姥對阿碧道：“小姑娘，我要去一個地方，你是留在這裏，還是跟我走？”


    阿碧當即應道：“姥姥，我跟你一起走。”


    童姥道：“那好，看見這石洞了麼？咱們這就走吧。不過我可有言在先，你家公子，生死與我無關。”


    阿碧應了聲：“阿碧知道。”


    她拉起慕容複的手，向石洞內走去。童姥也不理會段延慶，跟在阿碧身後。


    段延慶也毫不猶豫地跟過來，想著洞內黑暗，正好趁機下手。


    哪知越往裏走，石洞越窄，且漸漸有了微弱亮光。


    到最後人已不能直立行走，要麼彎腰前行，要麼坐著下滑。


    慕容複在前，後麵阿碧，接著是童姥，段延慶在最後，再無機會下手。


    四人一路下行，所幸這條通道，沒有分支，四人始終在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亮，終於是到了異界。


    四人落下時，離地麵其實不高，最多有四五丈。


    對於有武功的人來說，算不得什麼。隻是太過突然，皆無心裏準備。


    快落下地麵時，四人仍沒有反應過來。


    童姥內力已失，阿碧又不會武功，這下若是摔實了，雖得不死，重傷難免。


    危及關頭，從旁邊竄過來一男一女，兩人手法一樣。


    女子衝童姥與阿碧，雙掌輕輕一托，雙手都沒有接觸到。


    童姥立時感覺如同墜入棉花裏，又像是自己的身體，突然輕若無物，穩穩的落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