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
一道黑影在房頂上不停穿梭,下方負責巡邏的弟子隻顧著聊天打屁,沒有絲毫察覺。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白草窟深知這個道理,她更清楚王霸天帶迴來的那個老頭有點實力,不能正麵硬來。
所以一直等到後半夜,大多數人都已經入睡後,這才穿上夜行衣出門。
很快便來到了王霸天的住處,此刻屋內已經沒有了亮光,想必裏麵的人已經入睡。
但白草窟並沒有著急動手,先是在四周查看了一番,確定不會有人來壞自己好事之後,這才來到窗戶下,伸出手指舔了舔,戳了一個洞。
瞇著眼睛朝裏麵看了一眼,很好,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不過不要緊,她不慌不忙地從衣袖裏摸出一根吹筒,從洞口捅了進去,唿一聲,一口迷煙噴入,然後閃身躲到一邊。
足足等了半刻鍾,白草窟這才抽出短刀,插進窗戶縫隙,輕輕鬆鬆撬開了窗。
她沒有絲毫猶豫,單手在窗戶上一撐,翻入屋內。
落地的瞬間,隻感覺腳底傳來一陣劇痛。要不是她忍耐力超凡,隻怕已經叫出了聲。
這天殺的!竟然在窗戶下撒了釘子!
咬著牙將鐵釘從腳底拔出,對著月光一看,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撒鐵釘就算了,這鐵釘踏馬還是生鏽的!
好個心腸歹毒的小婊砸!生怕老娘得不了破傷風是吧?
好好好!今天要不把你剁碎了喂狗,著實是難解心頭之恨!
白草窟咬牙切齒,強忍著腳底板的不適,一瘸一拐摸索著朝床邊走去。
沒走兩步,感覺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隨之而來。
白草窟一聲低喝,使出一招鐵板橋,兩根利箭幾乎是貼著她的身體飛了過去。
“哼!雕蟲小技,也想傷我?我倒要看看,你這屋裏還有什……”話音未落,隻聽哢的一聲,剛邁出去的右腳又傳來一陣劇痛。
用手一摸,好家夥,竟是一個大號的捕獸夾!
要不是她有所防備,以真氣護體,這一下怕是直接會把腿夾斷,盡管如此,依然血流如注,痛不可當。
“氣……氣煞我也!”咬著牙奮力將腳上的捕獸夾掰開,此刻的她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拔出腰間長劍,朝著床上那縮在被窩裏的人直奔而去。
剛到床邊,腳下又是一陣打滑,白草窟以一個標準的一字馬姿勢劈坐於地,那一瞬間她隻感覺自己的韌帶仿佛已經拉斷,那股子酸爽疼得她眼淚水唰唰流了下來。
這該死的小婊砸!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在地板上塗了油。
連中三招,白草窟又氣又怒,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一把掀開床罩,照著縮在床上的人,連剁十八刀還不解氣,右手呈爪狀,照著腦袋部位便是全力一爪捏去。
“啪”一聲響,白草窟意識到了不對,反手將被子掀開,這才發現被子裏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幾個爛枕頭,而她手捏碎的是一個大號的仙人球。
“踏馬的,小婊砸,竟敢耍我?這筆賬,老娘記下了!”暗殺不成,反倒弄得一身傷,白草窟氣得要死,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房間。
想了想,最終還是沒那麼做。拖著受傷的身體,從窗戶遁逃而去。
而此刻的王霸天在隔壁房間睡得正香,這是之前仇千雪的房間,自從她上次下山後,房間便一直空了出來,想著空著也是浪費,索性直接征用了。
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卻徹夜難眠。
第二日一大早,王霸天來到自己房間,看著屋內的一片狼藉,他便知道白草窟昨晚已經來過了。
王霸天看著地上那個嚴重變形的捕獸夾,搖頭歎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老女人的實力,早知道就該在上麵整點毒藥了。不過,經此一遭,她應該會消停點了。”
正收拾著殘局,便見西山老魔嘴上叼著紙煙,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邊走邊吧嗒,使他的腦袋籠罩在淡淡的煙霧中,遠遠看去,倒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勢。
西山老魔往門檻上一坐,猛吸一口紙煙,開口道:“昨晚聽到動靜,老夫本想趁機將她除掉,以絕後患的……”
“嗯?然後呢?”王霸天順著他的話問。
“哦,昨天抽多了,頭暈,就暫且饒她一命,以後有的是機會。”西山老魔倒也直白,丟掉手裏的煙頭,徑直走進屋內,二話不說,抓起牆角的煙葉便走。
看樣子他是徹底愛上這味道了。
王霸天搖了搖頭,把屋內收拾好,打開櫃子,猛然發現,櫃子裏那顆藥丸此刻竟然失去了色澤,拿起一聞,更是沒了半點藥香味。
又看了看和它丟在一起的那顆蛋,在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自己費心費力得來的東西,就這麼被吸收了!這讓王霸天更加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蛋裏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拿起觀察一番,卻發現與平日沒什麼兩樣,隻得隨手丟進衣櫃,踏步走了出去。
此刻,嶽超群的房間內。
他端起身旁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看著麵前的人,淡淡地道:“有什麼事?”
麵前的人,正是石驚天。
他低著頭,緩緩開口道:“師父,據徒兒所知,小師妹帶迴來的那個人,真實身份乃是惡名昭彰的西山老魔,他隱藏身份潛入我鐵劍門,隻怕是居心叵測。”
“你是如何得知的?”嶽超群側著頭,臉上掛著一絲古怪的表情。
“啊?”石驚天顯然沒料到他會忽然這麼問,一時間有些懵。
今早起來,他發現自己的床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條,上麵的內容正是西山老魔的真實身份。
雖然不知道是何人所為,又有何用意,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找到了師父嶽超群。
“怎麼?難不成和他是老相識?”嶽超群瞇著眼睛,繼續發問。
“沒,沒有。”石驚天急忙搖頭道,“我也是偶然得知,但徒兒也是為了師門著想,小師妹年幼,若是誤交匪類,引狼入室,後果不堪……”
“哦,我知道了,退下吧!”不待他說完,嶽超群便站起身拂袖而去。
這就完了?
要知道那可是無惡不作的西山老魔啊!慘死在他手下的正派人士,與良家婦女更是不計其數。
獨孤玉燕把這種惡名昭著的人帶迴山門,就這麼不管不顧?
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石驚天再次咬緊了牙關。
走出門的嶽超群,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喃喃自語道:“看樣子,該變天了。”
當晚,後山深處。
小樹林裏彌漫著淡淡的霧氣,遍地發黃變黑的樹葉,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讓人不適的腐朽氣息。
一棵枯樹下,兩人相對而立。
女的正是昨晚暗殺王霸天不成,反弄得一身傷的白草窟。
站在她麵前的人,白衣白袍,風度翩翩,正是掌門師兄嶽超群。
“師兄深夜約我到此,不知有何事?”白草窟心中隱約猜到了什麼,隨時保持著警惕。
“你這腳……”嶽超群把目光投向她纏著紗布的右腳上。
踏馬的!還不是拜你那個寶貝徒弟所賜!
小賤人,心腸忒歹毒了!
白草窟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她輕笑一聲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我等江湖中人,受點傷不是很正常嗎?師兄別告訴我,約我到此,就是想問這個?”
“自然不是。”嶽超群搖了搖頭,盯著白草窟眼睛,一臉嚴肅道,“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對我坦白的?”
“坦白?”白草窟嗤笑一聲道,“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白某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事情?”
“做與沒做,你自己心裏有數。”說到這裏,嶽超群語氣變得凝重,他往前走了一步,“李、朱兩位徒弟,是被你所害的吧?”
不待她出言反駁,嶽超群再次往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你不要不承認!還有,昨晚你又做了什麼?”
話已至此,白草窟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
“哈哈哈哈!”她仰天一陣大笑,麵帶戲謔道,“不錯!是我幹的,那又怎樣?那是他們咎由自取!至於昨晚?也就是獨孤玉燕那小賤人運氣好,不然……”
“他們都是你的師侄輩!與你有何仇怨,以至讓你下此毒手!”
“平日裏,你胡作非為張揚跋扈,我忍忍也就罷了,但是這次,你觸及到了我的底線!”嶽超群死死盯著麵前的女人,雙拳捏得咯咯作響。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底線?”白草窟把眼一瞪,氣勢絲毫不輸對方,張牙舞爪叫道,“嶽超群!你少在那裝什麼正人君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之所以如此偏愛獨孤玉燕那個小賤人,無非就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嗎?”
“怎麼?得不到老的,就把主意打到小的身上了?你這算盤打得挺好的啊!”
“你簡直無可救藥!”嶽超群麵色鐵青,嗆一聲拔出腰間佩劍,指向白草窟,寒著臉道,“念在昔日情分上,你若自廢武功,就此離去,我便網開一麵,留你一命。否則,今日我便要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哈哈哈哈!”白草窟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狂笑幾聲過後,一臉譏諷地看著他道,“嶽超群,你無非就是想為那個小賤人出頭,何必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還有,想殺我?你真以為自己有那個本事嗎?”
白草窟縱身後退數步,眼神中充滿了殺意。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我劍下無情了!”嶽超群見多說無益,輕歎一聲,擺好了戰鬥姿勢。
“哦?你不用凝霜劍?”見嶽超群手中隻是一把普通的長劍,白草窟麵露不解道。
“你不配。”嶽超群口中緩緩吐出這幾個字。
“找死!”
殺意,在這一刻彌漫著整片樹林。
這對師兄妹,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