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鬥金絮絮不休道：“龍門位於龍門村太湖之北，南山之巔，入門石橋之上，更立有九道龍門，個個高大，座座巍峨，端的是氣勢恢弘，令人震撼，俺有幸趕鬧子，每次可都能看見！”


    鬥金講得頗賦氣勢，待至最後一句，整個人都趾高氣揚(yáng)了起來。


    他偷睨榮雲(yún)、曦瑤二人神色，心想：你們這般沒有見識，俺這幾段已足夠驚嚇到你們了。


    見他二人呆作不語，鬥金心中更生自喜，略微收斂形色，再是侃侃細(xì)說了起來。


    其實(shí)，榮雲(yún)則在沉思龍紋一事，對鬥金所說蔚為壯觀之景全然沒有興趣。


    曦瑤足不出山，鬥金這番言辭她聽來卻十分受落。


    龍門村小說話本，鬥金時有圍聽，此刻臨摹，竟也有模有樣。


    再加他趕鬧子貿(mào)遷，更練就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說上半個時辰，非但不覺疲累，猶有神清氣爽之狀，那憋悶內(nèi)心已久的陳詞，直欲吐之而後快。


    鬥金之見聞，雖是勝過一眾山村野夫，可歸根結(jié)底，卻也隻是膚表。


    他不曾登得南山，龍門內(nèi)情更不會知曉，是以後半個時辰說的盡是些虛無縹緲，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


    榮雲(yún)自也有所察覺，如此小言詹詹之辭，他全沒放在心上，可五門正宗一事，於他卻啟發(fā)不少。


    鬥金再是講過許久，腹笥窘堪，盡開始牽絲扳藤。


    上一秒還說著龍門三錦鯉，下一秒?yún)s說到了龍門村風(fēng)土人情，上一秒還是風(fēng)土人情，下一秒又到了琳瑯滿目的廛市。


    榮雲(yún)當(dāng)真沒了再聽下去的心思，倒是一旁曦瑤，相較江湖風(fēng)雨，對此事更是縈懷，此刻越聽越是入迷。


    不知這般講了多久，鬥金一個激靈，好似想起了什麼。


    忙向一旁曦瑤問道：“啞妹，再過十日便是中秋佳節(jié)了，你可有何盤算？”


    曦瑤醍醐灌頂，更顯喜出望外，道：“對啊，這般大事我竟給忘了！（啞語）”


    一旁榮雲(yún)心有感觸，自忖：中秋佳節(jié)，本是闔家團(tuán)圓，共享天倫之日，卻是自己客居他鄉(xiāng)，身世不解，便連世上親人幾何也是不知，更不知他們此刻是否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如此越想越是難受，鬥金又道：“啞妹，你可有要買的東西，俺後天啟程去龍門村，可順便幫你捎帶迴來。”


    曦瑤不免心有抵觸，上次托鬥金捎帶膏藥之事仍曆曆在目，兩個療程用完卻不見榮雲(yún)好轉(zhuǎn)，這次當(dāng)真不會再入彀了。


    想到這處，曦瑤不住搖頭，鬥金麵色輕鬆，似是覺得拿下啞妹不在話下。


    微微一笑，道：“既然沒有也就算了，啞妹，你可知摜常龍門村中秋佳節(jié)是啥模樣？”


    曦瑤好奇地?fù)u了搖頭，雙眼滿是期許，鬥金見她神色向往，已顯胸有成竹之意。


    道：“這龍門村中秋佳節(jié)可熱鬧了，待那天，街市張燈，太湖結(jié)彩，就像……就像一條全身著火的長龍，氣派可大了去了，有生之年，你定要親眼見上一見才知人間有此仙境！”


    曦瑤心中突地一顫，滿門心思俱被那張燈結(jié)彩四字吸引。


    雖於這番場麵如何也想象不出，卻是腦海裏竟覺得它比漫天星河還要美妙！


    鬥金見狀心中更喜，繼續(xù)道：“龍門村中秋佳節(jié)還有一種習(xí)俗，叫做‘走月’，便是中秋那日，男子換上華麗服飾，女子塗抹胭脂水粉，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遊大街穿小巷，欣賞美麗月色。”


    鬥金歎道：“嘖！嘖！嘖！當(dāng)真人間天堂啊！”


    此話說來，便是鬥金自己也不覺心動，暗讚自己舌燦蓮花，能說會道。


    一旁曦瑤芳心不住，搖曳起伏，鬥金所繪畫麵，她做夢也想去瞧瞧。


    鬥金神采飛揚(yáng)，話鋒一轉(zhuǎn)，終是進(jìn)入正題。


    道：“那些姑娘們塗了胭脂水粉，個個美若天仙，簡直能把人魂兒勾了去，也不知這玩意兒如何炮製，竟有恁大奇效。”


    曦瑤從未涉足山外，自也孤陋寡聞，再加自己言語不便，鮮有和同村女子往來，此刻聽來胭脂水粉，竟覺得稀罕。


    曦瑤好奇道：“胭脂水粉是什麼，怎麼還能將人變漂亮嗎？（啞語）”


    鬥金見啞妹諏訪，知她已然入彀，盎然迴道：“這胭脂水粉啊，是用來抹在臉上的東西，你可別小覷了它，隻需那麼一點(diǎn)，便能讓你容光煥發(fā)。”


    鬥金捏著指甲蓋比劃道。


    曦瑤聽後更是不解，咄咄稱奇道：“世間竟還有這種東西！（啞語）”


    鬥金又道：“這還不算呢，胭脂水粉雖是盛在巴掌大的瓷瓶裏，可隻要一打開，立即花香撲麵，如身處百花叢中！”


    曦瑤神馳意動，既是覺得神奇，又是覺得有趣。


    眼角一轉(zhuǎn)，正瞥見一旁榮雲(yún)，心中忽然生起一個念頭，下一刻，眼簾低垂，麵色羞紅。


    鬥金所說，榮雲(yún)充耳不聞，也激不起他絲毫興趣，自然沒留意曦瑤是何神態(tài)。


    廚屋，突然傳來一聲唿喚，卻是爺爺已做好了早飯，曦瑤起身便衝了過去，鬥金則起身走向了大門方向。


    道：“今日前來，俺本為開眼榮雲(yún)大哥功法，既然不成，俺也該迴去了！”


    曦瑤想留下他吃飯，鬥金執(zhí)意不肯，最後隻得作罷。


    曦瑤心有所求，主動將鬥金送出門外，四下瞧望，見巷內(nèi)空無一人，這才羞答答地道：“鬥金，你剛才所說的那個胭脂水粉，價格可昂貴？（啞語）”


    鬥金麵色平靜，不覺意表，緩了緩神，遂擺出一副作難姿色。


    道：“這胭脂水粉做工複雜，價格並不便宜，一盒至少也得三錢。”


    曦瑤大吃一驚，上次八副膏藥一共才三百五十文錢，卻是這巴掌大小的玩意兒，竟也要三錢！


    饒是如此，曦瑤依然心有所念，她也覺得自己今日著實(shí)有些古怪，怎的對這無足輕重的東西如此執(zhí)著，是因?yàn)樗麊幔?br />

    鬥金見啞妹進(jìn)退維穀，便故技重施，最後隻收取了她二百五十文錢。


    曦瑤自然是沒有這許多體己，複又準(zhǔn)備刺繡來換。


    上次，曦瑤深夜連繡百鳥朝鳳圖，鬥金不知從中撈取了多少油水，此次聽聞啞妹刺繡作換，當(dāng)真一百一千個情願。


    曦瑤心想：這次比上次便宜一百文錢，所作刺繡也無需上次尺寸，定能輕鬆不少。


    關(guān)照完畢，鬥金便趕迴了家中，曦瑤也心滿意足，欣然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