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被好朋友背叛,騙光所有積蓄,然後莫名被打住進醫院,現在連國安都請喝茶了,江歡覺得自己前二十年的生活在這三天麵前顯得很遜。
喝了口麵前不加糖的咖啡,江歡渾身哆嗦了一下。有杯喝的,起碼證明自己還沒有大問題——吧!江歡不自覺的並攏了雙腿,看向對麵。
對麵的胡隊長柔聲說到:“你不要緊張,今天請你來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關於你朋友田樂的事。”
江歡下意識的點頭:“好的。”
對方隨手把手邊的一個藍色文件夾打開:“江歡,今年22歲,臨海市長樂縣人,大學畢業於魯東大學,兩年前通過公務員考試,隨後任職長樂縣公用事業局,任科員。父親江天海是縣一中數學老師,母親在賈記百貨上班,是部門經理。”江歡點頭。
“田樂,中學畢業後跟隨親戚南下打工,兩年前迴到長樂縣開發區成立天樂外貿進出口公司,主營對歐美產品進出口業務,你家與他家從小就是鄰居,盡管以後搬家分開,但你和他是好朋友,一直有交往,對吧?”
江歡探了下身子說:“是的,胡隊長。田樂他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哪兒?”
胡隊長停頓了一下,攤手道:“實話講,我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打架那天,不是你們的人把田樂抓走的嗎?”
胡隊長皺眉道:“開始的確是我手下的一個小組跟他在一起,正準備把他移送到這裏來,可是路上出了點意外,四個外勤和田樂在出了長樂縣後就聯係不上了。”
“啊,”江歡睜大了眼睛。
胡隊長用大拇指按壓了一下頭,接著道:“我們執行任務時,身上都有衛星定位器,按理說他們隻要還在國內,就一定會被追蹤到,但是奇怪的是,他們好像在出了縣城後就憑空消失了。”接著嚴肅道:“上邊對這件離奇失蹤事件很重視,因此我們找你來,看能不能在你這裏找到什麼線索。”
“其實,我們在三個月之前就已經對田樂進行了布控,原因嗎,這個涉及到國家機密,是不能同你講的。我們監控到在上個月,也就是四月十一號這一天,有一筆國內匯往美國的資金,之後對方向天樂公司寄來了一個包裹,收件人是田樂。”
自己就是在十一號那天給田樂轉的賬,江歡暗想。
胡隊長的聲音又響起:“上個周,我們從線人處得到情報,那個包裹有問題,正在我們要對田樂進行抓捕時,他失蹤了。”
江歡也的確是在那幾天之後聯係不上田樂的。
“就在前天,田樂又在長樂突然現身,而且與一個人見了麵。那個人就是你,我們在現場對他進行了抓捕。”胡隊長下意識看了下江歡還沒有拆線的額頭,尷尬補充道:“當時是突發情況。”
江歡撓了撓頭,問道:“胡隊長,田樂的問題嚴重嗎?”
胡隊長嘿了一聲,不說話。
“我們是希望你好好想想這幾天的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一下,你再仔細迴想一下你倆在公園裏的情形。”
江歡坐直身子:“他那天給我打電話約我在雕塑下邊見麵,我以為他要還我錢的。結果去了,他讓我以後多照顧一下他爸媽,我當時正擔心他有什麼事呢,結果他突然就瘋了一樣打我,接著我就昏倒了,醒來就在醫院裏了。”江歡瞞下了田樂讓自己吞了東西的事,當時兩人貼的很近,估計沒人能看到。
“好吧!”白襯衫的胡隊長從桌子上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江歡,“想起什麼了,打這個電話。”江歡趕緊接了過來。胡隊長把他送到門外,揮了揮手,轉身進門。
江歡抬頭看了看天,今天的陽光有些刺眼。
迴醫院開了車,一路向西。
迴到長樂後剛剛下午兩點,先跟爸媽報了個平安,江歡轉頭迴單位上班。
大家見到江歡迴來了,紛紛慰問。老李特意擠過來看了看,一邊搖著頭:“你小子,頭鐵。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晚上聚聚?”江歡趕緊擺手,謝絕了大家的好意,又特意去跟主任消了個假,之後迴屋裏坐下。
周圍安靜了,對麵張倩不在,看著杯子裏的茶葉在開水裏浮浮沉沉,慢慢的舒卷開來,江歡感覺心裏空空的。
晚上下班迴到家裏,爸媽見他情緒不高,也就刻意避開田樂不談,隻是在沙發上嘀嘀咕咕的小聲說著什麼。
一周無事。
周一上班一切如常,呆坐無事的江歡突然感覺眼前發黑,“砰”的一聲摔在了桌子上。對麵的姑娘又被嚇的跳起,“啊”聲音響徹全樓。
江歡做了個夢,夢裏他又迴到了小時候。就在機關大院裏,那時他家和田樂家還是鄰居,兩個人有七、八歲的模樣,兩個人都光著上身,挖了李奶奶菜地裏的泥巴做成小碗狀,使勁往地上摔,“噗”,“我贏了,我的聲音大,江歡快快,趴地上學狗叫。哈哈哈。”田樂高興的蹦了起來,抹了一把臉的泥巴。
畫麵一轉,兩個人悄悄的跟在一個女生的後邊,看她走進單元樓裏,兩人才停下,勾肩搭背的往迴走。馬路報刊亭旁,田樂甩出兩塊錢,跟江歡一人一根雪糕在太陽底下舔著吃,一邊吃,一邊出一身汗。
突然間,田樂轉過頭,已經是成年田樂的模樣:“歡子,咱們玩捉迷藏,你來找我啊。嘿,嘿,嘿。”田樂眼裏閃著綠光,江歡一下子就被嚇醒了。守在旁邊一晚上的媽媽湊過來叫道:“孩子他爸,歡歡醒了。”
第二天早上查房,江歡又見到了上迴那個中年大夫。“現在看,血壓、脈搏都正常了,可能是上次腦震蕩的後遺癥,再加上情緒波動大了一點。總的來看,身體已經沒大礙了,再觀察一天就能出院了。”江爸江媽如釋重負,在一邊商量著去抱蟬寺求個符,衝衝這流年不利。江歡則突然發起了呆。
遠處中年大夫的話傳了過來:“也是奇怪了,昨天送來院裏血壓計都爆表了,今天跟沒事人似的。”旁邊有大夫插嘴:“多高?”“總之過三百了。”“喔”眾人一陣唏噓。
這他媽說的是我?!醫生現在都不用避諱病人了?!
哎,不對啊,隔這麼遠我也能聽見?
江歡緩緩抬頭,看到牆角處一隻紅色的蜘蛛在網上咬住了一隻花腳蚊子,蚊子還在做著垂死掙紮,用身體左邊的腳在努力的蹬捕食者的臉,蚊子的第二隻腳上還粘著一小塊黑泥。
“嗡,嗡,嗡。”
“嘎吱,嘎吱,嘎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