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怒濤之上,一艘大船乘風破浪。
大船上,隨行了幾百個鹽幫嘍囉。
嘍囉們望向船頭幾道身影,目光帶著深深的敬畏。
鹽幫上一任幫主蘇大虎早已去世,如今鹽幫幫主是蘇坤。
蘇坤滿頭花白發絲,臉上一道猙獰刀疤,佝僂著身子陪在李舟黃蓉身後,諂笑開口道,“主上,再有半日,我們即可抵達桃花島。”
李舟望著藍天碧海,頭也不迴,聲音平靜朝蘇坤問道,“襄陽城有消息麼?”
蘇坤不敢遲疑,立馬答道,“主上,襄陽城破了,郭大俠夫婦殉難,如今蒙古鐵騎已經南下。”
李舟注視海麵,沒有再開口了。
黃蓉跟在李舟身旁,她表情複雜開口道,“求仁得仁,求義得義,郭靖不愧一代大俠之稱。”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從大漠走出傻小子會成為整個江湖欽佩的郭大俠?”
“連我們也老了啊!”
李舟轉頭看向黃蓉,海風拂起她的鬢發,她依舊麵如桃花,存留著十八九歲的青春模樣。
可是李舟知道,如今的黃蓉,再也無法如幾十年前一樣活潑俏皮。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連世界都會變得衰老,更何況是人?
李舟輕輕抓起她的手,柔聲開口道,“蓉兒,這些年辛苦你了。”
黃蓉搖頭,她展顏一笑,平靜答道,“李舟哥哥,你知道的,蓉兒不覺得辛苦。”
十二歲的張君寶有些瘦小,他梳洗了一番,換上了一件黑白相間的寬大道袍。
張君寶站在李舟和黃蓉身後,他安安靜靜站著,話語很少,隻有那靈動的眼眸說明了他並不木訥。
“主上、主母,海上風大,小人已經將船艙打掃幹淨。”
蘇坤陪在李舟三人身後,他諂媚笑容不減。
李舟擺了擺手,“些許清風算不得什麼。”
“將君寶帶下去吧,他身子骨還弱,不宜在甲板上久留。”
“君寶,別忘了今日的功課。”
李舟叮囑了一句,張君寶乖巧點頭,“師父,徒兒這就下去完成今日的課業。”
“少主,請隨老奴來。”
麵對隻有十二歲的張君寶,蘇坤依舊保持著諂媚笑容,態度恭敬挑不出任何毛病。
“蘇老前輩,麻煩你老人家了。”
“你喚我君寶就好。”
張君寶看向蘇坤,他稚嫩的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絲毫沒有倨傲神色。
“少主,您千萬別折煞老奴,老奴是萬萬不敢逾矩的。”
張君寶的禮貌和客氣嚇得蘇坤冷汗直流。
張君寶有些無奈,他看向了李舟,見李舟點頭示意,他才跟著蘇坤走進了船艙。
“李舟哥哥,君寶這孩子心性有些早熟了,不像個十二歲的孩子。”
黃蓉望著張君寶離開的身影,眼中帶著慈愛的光芒,就仿佛張君寶真是她的孩子一般。
李舟麵帶愧色,輕聲答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君寶年幼喪父喪母,孤苦伶仃在這亂世烽煙中掙紮求生,他肯定要比同齡的孩子更懂事,蓉兒你以後不妨多關心他一些。”
“嗯,他是李舟哥哥唯一的弟子,蓉兒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黃蓉笑著點頭,臉上慈愛的光芒更甚了。
其實將張君寶收為徒弟,不僅僅是因為他具有靈根,更因為黃蓉。
幾十年了,李舟始終沒有給黃蓉留下一個孩子,黃蓉嘴上雖然沒說,但李舟哪能看不出她心裏的想法。
隨著李舟修為的提升,他閉關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甚至一次閉關就是半年,陪伴黃蓉的時間越來越少。
這一次離開華山來桃花島,也是李舟心生愧疚,特地存了心思陪黃蓉出來走走。
隻是李舟沒想過會遇到張君寶,恰好張君寶還有靈根。
種種考慮下,李舟動了收徒的心思。
與其說收了一個徒弟,倒不如說李舟收了一個義子。
半天之後,大船在桃花島靠岸。
幾十年了,這是李舟第一次來桃花島。
桃花島坐落在碧海之上,島上繁花似錦,千樹萬樹的桃花朵朵盛開,島上粉紅的花色點綴碧海,宛若碧海之上的一顆明珠。
船隻靠岸,張君寶從船艙裏走出,他望著繁花似錦,美如詩畫的島嶼,小臉有些震驚,“師父,師娘,這是哪兒啊,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地方?”
黃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溫柔答道,“君寶,這是桃花島,也是師娘的家。”
李舟望著桃花島,微微有些詫異。
桃花島的風景,確實很美,看得出老丈人為了經營這島嶼耗費了不少心血。
幾十年了,這還是李舟第一次來桃花島。
首先是因為李舟沒有那麼多空閑的時間,其次黃藥師這位老丈人的性格也有點古怪,他跟尋常老人不一樣,不喜歡跟女兒女婿居住在一起。
每隔三五年,黃藥師會到華山仙宮看望女兒女婿,但是他從來沒有提出讓李舟上桃花島。
大船靠岸,島上走出一群啞仆。
在啞仆的迎接下,李舟攜黃蓉上了島,身後跟了一個身穿寬大道袍的張君寶。
至於蘇坤和鹽幫眾人,自然是留在船上。
桃花島上,精致典雅的屋舍中,黃藥師正在吹簫,他頭發斑白,連胡須也全部染成銀色,唯有臉上皮膚還光滑緊致泛著紅光。
一曲碧海潮生奏罷,黃藥師抬頭看向屋內幾人,他眼中帶著譏諷,陰陽怪氣開口道,“小子,稀客啊!”
“桃花島等了四十多年,能等來你做客也是不容易。”
對於李舟黃蓉保持著青春模樣,黃藥師見怪不怪,甚至黃蓉曾經將駐顏丹贈送給他,也讓他給拒絕了。
黃藥師的陰陽怪氣,李舟不以為意。
黃蓉笑著上前,細聲開口道,“爹爹,李舟哥哥這不是來看望您老人家了?”
“您都這把歲數了,還有這麼大的怨氣?”
黃藥師吹胡子瞪眼,冷聲開口道,“在你眼裏,永遠隻有你的李舟哥哥,我這爹都不如那小子在你心裏重要。”
黃蓉笑容不減,“爹,別生氣了。”
“君寶,快來給爺爺磕頭。”
黃蓉話落,張君寶穿著黑白相間的寬大道袍走出,他恭恭敬敬跪在黃藥師腳下,聲音稚嫩開口道,“君寶拜見爺爺。”
“誒!”
“好孩子,快快起來,讓爺爺看看。”
黃藥師看著身前的張君寶,他老臉瞬間充斥滿笑容,一把拉起張君寶,將張君寶抱在懷中細細打量。
“蓉兒,這孩子是?”
打量張君寶片刻,黃藥師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這麼多年了,黃藥師一直看李舟不順眼,不因為別的,隻因為李舟始終沒能讓他抱上外孫。
一個老人想要抱孫兒的執念,年輕人是無法理解的。
黃藥師這般歲數,別說孫兒,要是李舟黃蓉爭氣一些,曾孫都有了。
麵對黃藥師的詢問,黃蓉眼中帶著慈愛看向張君寶,柔聲答道,“爹爹,他是李舟哥哥唯一的弟子。”
黃藥師看向李舟,冷哼一聲,“君寶小小年紀,你讓他穿不倫不類的道袍?”
“好好一個俊美少年,讓你帶成道士!”
“君寶,聽爺爺的,趕緊去把這醜陋的道袍換了。”
黃藥師懷中,張君寶有些不知所措,他求助看向了李舟。
李舟朝張君寶點了點頭,“徒兒,聽你爺爺的,去換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