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城城門處。


    朝陽的光輝灑下，李舟緊了緊單薄青衣，看著草木上的露珠，隻覺得有些寒冷。


    張無極看向李舟，沉聲問道，“小子，你可是想好了？”


    “老夫的故鄉遠在建州，你真要陪老夫迴去？”


    李舟點頭笑道，“天大地大，我想走出去看看。”


    “那好，我們一起上路。”


    一身青衣的凡人男子與一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年老修士結伴上路了，目的地是越國建州與元武國交界的地方。


    “李大哥！”


    剛走出沒有幾步，迎麵遇到了一個身材挺拔，穿著清虛門服飾的青年男子。


    青年從天空落下，臉上帶著自信笑容。


    看著攔住去路的青年，李舟也露出了笑容，“原來是小飛啊，十年不見，你都長成了一個美男子了。”


    “你在清虛門修行怎麼樣？”


    韓小飛仰頭，驕傲開口道，“李大哥，你想不到吧，我已經煉氣七層，順利成為了清虛門外門弟子。”


    “這次我下山探望父母，順便來清風城購置一些丹藥和法器，為十年後的血色試煉做準備。”


    “如果我能從血色試煉中脫穎而出，那我就有機會獲得築基丹，一躍成為築基修士。”


    “恭喜你了。”


    看著青年滿臉自信，李舟笑著朝他說了一句恭喜。


    青年目光停留在李舟身上，疑惑問道，“李大哥，你這是要出遠門？”


    李舟點頭。


    相互寒暄兩句，李舟與張無極沿著大路朝著遠方走去。


    一路上，李舟二人遇到了許多野獸，也遇到了不少劫匪，不過張無極好歹是一個煉氣五層的修士。


    兩年之後，李舟與張無極來到了建州一個偏遠的村落。


    這兩年，李舟臉上染了風霜，皮膚變得粗糙，因為一路上風吹雨打，李舟落下了病根，身子有些虛弱。


    張無極站小路上，他身子佝僂，滿臉追憶，眼中帶著熱淚，顫聲開口道，“迴來了！我迴來了！”


    “少小離家，八十多個春秋，我又迴到了這裏。”


    李舟跟在張無極身後，陪他沿著長滿雜草的小路走向村子。


    村子裏，低低矮矮的房屋破敗，到處都是雜草。


    張無極走到一個坍塌的土屋前，重重跪倒在了地上，語氣落寞開口道，“十五歲那年，偶得修士傳承，為了長生，為了成仙，我毅然決然辭別父母，一頭紮入了浩瀚的修仙界。”


    “這幾十年來，我在修仙界底層掙紮，長生終歸是水中明月，鏡中鮮花。”


    “哈哈哈哈，我隻是做了一場虛幻的大夢啊，最終又迴到了這裏。”


    李舟站在槐樹下，看著張無極佝僂的背影，一時間思緒紛飛。


    接下來的時間，李舟陪著張無極修葺房屋，開墾田地，在這荒涼破敗的村子安了家，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一晃眼，又過十年。


    十年間，李舟身上的青衣換成了麻布短衣，皮膚黝黑粗糙，甚至還變成了駝背。


    李舟已經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劍真君，而是一個勤勞的農人。


    “咳咳......”


    “行舟小子，這些年多謝你的陪伴了。”


    “老夫大限已經到了，你拿著這些金子離開，另尋一個地方安家立業，娶妻生子，別落得一個老年孤苦無依的下場。”


    “至於老夫身上的儲物袋，就不給你了，免得為你招來大禍，需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這儲物袋，還是隨老夫入土的好。”


    小院子中，滿身死氣的張無極將一袋金葉子遞給李舟，他轉頭拍了拍自己雕刻的棺材，長長歎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過又一個輪迴罷了。”


    “下輩子，不求仙了，老老實實當一個凡人吧。”


    說著，張無極走到棺材中，安靜躺下，渾濁的目光投向李舟，“行舟小子，將老夫葬了吧。”


    李舟點了點頭，上前將棺材蓋上。


    雜草叢生的小路邊，多了一個孤零零的小土包，沒有墓碑。


    穿著麻衣，略微駝背，皮膚黝黑而又粗糙的中年男子在孤墳前沉默了許久，然後轉身離開。


    李舟不知道去哪裏，隻是沿著道路往前走，曆經著人世風霜雪雨。


    “吼！”


    荒山下，小路上，李舟看著眼前攔路的低階妖獸，雙目平靜古井無波。


    這是一隻斑斕大虎，身上攜帶著淡淡的妖氣，銅鈴一般的眼睛中帶著戲謔目光，一步一步朝李舟逼近。


    很顯然，這隻大虎沒少攔路吃人，時間長了，竟然變成了一隻妖獸。


    “孽畜，休得傷人！”


    一道劍光破空而來，斑斕大虎瞬間血濺當場。


    “一級妖獸？”


    “奇怪，建州凡俗界怎麼會有妖獸？”


    身材挺拔，膚色微黑，麵容平平無奇的青年從天空落下，自顧自開始收拾大虎的皮毛和爪子。


    是他。


    看著眼前的青年，李舟眼神動了一動。


    眼前這個青年，正是與李舟有過數麵之緣的韓立。


    李舟看不出眼下的韓立是什麼修為，隻是等等等候在一旁。


    韓立收拾完大虎身上的材料，他轉頭看向李舟，笑問道，“凡人，你不害怕？”


    李舟搖頭，輕笑開口道，“沒什麼可怕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沒有擺脫輪迴束縛，終有入土的一天。”


    “哈哈哈哈，你這凡人當真有趣。”


    “不過你說得很對，不成仙，終有入土的一天，哪怕我輩修士也不例外。”


    韓立爽朗大笑，看向李舟的目光多有讚賞。


    他抬手放出劍氣，削平了路邊大石，盤膝坐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壺酒，朝李舟問道，“可有興趣陪韓某喝兩杯？”


    李舟上前，與韓立對坐。


    韓立凝視眼前這個皮膚黝黑粗糙，滿臉風霜，略微駝背的凡人，沉聲開口道，“你很像一個人。”


    “不過你又怎麼可能是他？”


    “那位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啊，在天南大陸，說那位是仙人在世也無不可。”


    李舟端著酒杯，仰頭一口，瞬間有了醉意，東倒西歪要倒下去。


    韓立大笑，“你這凡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輩修士的靈酒，你怎敢一杯滿飲？”


    “醉上幾天，等你醒來，你會得到不少好處。”


    韓立站起身，目光從李舟身上挪開，看向身後，自言自語道，“等我下次迴來，世上怕是沒有親人了。”


    “十歲離家，為求長生，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可越國這麼大，為何沒有我韓立的立足之地呢？”


    “也不知道那傳送陣會將我傳送到什麼地方。”


    “還是快些走吧，不然那些人又要追殺過來了！”


    迷迷糊糊中，李舟看到韓立背影蕭索，駕馭飛劍飛向了遠方。


    等到李舟醒來，已經出現在了一個車隊之中，問了問車隊裏的人，才得知自己已經離開越國，隨車隊進入了元武國。